克劳馥刚体会到医生的新鲜感，自然不会错过这绝佳的素材。
李灵在一旁用石盅碾碎什么东西，她则绕着青年全方位地审视着。
她发现在青年的额头顶端有一条狭长的缝合过的创口，不仅如此，沿着创口往上，头顶上全是这样密密麻麻的创口，就像是被人开过颅似的，只不过被头发挡住看不见。
“李，有些不对劲，为什么这个青年的脑袋上全是手术留下的痕迹。”克劳馥拨弄着青年的头发，上面狰狞的创口令人感到心惊。
“是吗。”李灵将碾碎的药物放到青年鼻尖，“很快我们就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道雾气从李灵手上蔓延到石盅里，然后又缓缓钻入青年的鼻腔。
青年突然开始不受控制地痉挛，如果不是李灵摁着他，青年早已将桌椅掀翻。
慢慢的，青年痉挛的幅度小了下来，又回到一开始安静的状态，只是他无神的眼睛此刻已经闭上，胸口均匀的起伏着，似乎是进入了睡眠状态。
“我调配了一种安神的药物，这能让他进入最放松的状态。”李灵闭上眼睛说道。
“那有什么用呢。”
李灵没有回答，他现在正在高度集中注意力于自己的迷雾上，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迷雾能够连接梦境幻觉，虽然只是一些被混乱的记忆碎片，但是也能够从光怪陆离的景象中分析出一些内容。
迷雾钻过鼻腔进入大脑，融进每一个神经细胞、神经元中。
刹那间，李灵的心神已经来到一个奇怪且扭曲的世界。
他现在正站在一个街道的正中，四周的色彩都是压抑的灰色，只有在街道的尽头是一片虚无的漆黑。
很快，他发现自己能够控制这具身体，于是他开始探索有关这个青年的记忆。
这里的每一处景象都是青年脑海中的映射，都是他对于现实的反映，所以只要找到令他消沉的记忆，就能唤醒他的活力。
但是李灵很快发现，无论自己如何探寻，都只能在这条狭窄的街道上移动。
街道是单调且短狭的，四周的房屋大门都被锁死，完全打不开，整个街道唯一看上去有活力的就只有尽头的漆黑。
没办法，李灵只能往那里走去，可是越靠近那团漆黑，这具身体便开始止不住地条件反射般颤抖，这种恐惧没有从大脑反应身体，反而是本能反射到大脑，这一波一波的恐惧感自下而上入侵李灵的大脑。
“给我滚出去！”闭上眼睛，他的心神发出怒吼，将令人极为不适的颤栗感排出大脑。
这种强行将信息塞进大脑的感觉并不好受，并且这个信息唯一传达的就只有“恐惧”二字。
等到漆黑已离李灵触手可及，这种本能般的颤抖更是发展为筛子般的抽风抖动，远远看去就像是在跳着祭祀的舞蹈。
李灵漠然看着这具身体，这身体应该就是青年对于他脑中幻觉的恐惧的体现。
“你的妹妹被抓了，都是你害的！”
突然，就像有人在李灵身旁耳语，李灵甚至能感觉到那人呼出来的气拍打在自己脸上，可转头看去却一个人没有。
“你就应该去死，为什么活下来的是无能的你，为什么不是你代替你妹妹去死。”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到后来，越来越多消极的话语不断在李灵耳旁响起，面前那团漆黑也仿佛变成了择人而噬的猛兽，越来越深邃的黑暗开始侵蚀李灵的身体。
李灵的身体这次不受李灵控制，开始自行挣脱漆黑的束缚，可是街道就这么狭小，哪怕自己奔跑得再快，等那团漆黑将街道完全吞噬，自己依然躲不过。
当所有的灰色被漆黑吞噬，李灵的身体也被漆黑吞噬的刹那，他感觉自己仿佛坠入深海，庞大的压力令自己难以喘气，接着，李灵突然感觉自己被重力拉扯，从千米高空坠落，重重摔在漆黑的地面上。
当他从地上站起来，发现自己又能掌控这具身体，周围虽然黑暗，但是能听到有水流流动的声音，顺着水声，李灵走到一条流动的河流前。
他慢慢向河中看去，虽然漆黑一片，但是自己就可以看到水中的倒影。
缓缓地...
缓缓地...
李灵低下头。
水中映出的倒影看上去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自己依然那么帅......
等等！
为什么水中倒映的会是自己的脸，自己只是思维进入青年的大脑，这个身体应该是青年的。
结果李灵这时注意到自己不知道何时已经穿上了暗红色的燕尾服，头上也戴着礼帽，手中更是紧紧握着手杖。
这名青年现在已经变成了李灵本人。
为什么？
明明是青年的记忆碎片，为什么自己会带入进去。
那河面上的倒影像是感觉到此刻李灵的疑惑，他突然咧嘴笑了起来，李灵看着自己的倒影，河面中的自己，嘴角快要咧到耳根处，甚至开始做出一些基本的动作，哪怕真正的李灵根本没有动。
这时，河面中的一切仿佛活了过来，李灵看到自己的倒影竟然瞬间站在自己面前，同样的衣着，同样的外貌身高，唯一不同的，就是假李灵的脸上是一种疯狂的笑容。
“你一定很奇怪吧。”
假李灵竟然能开口说话，似乎还有自己的思想。
“为什么我会存在在这里，难道不是应该是那个孩子的内心反映出的恶魔吗？”
他漂浮在水面上，双手高举着，似乎在庆祝自己的自由。
“李灵，你从来都没有正视过自己，为什么？”说到这里，假李灵的嘴咧的更开了，就像脑袋要分成两半。
“你害怕你自己，你的力量，你为什么不死，你活了这么久，却弄不清楚一个简单的问题，你只是个懦弱的人，你对于外界的冷漠不过是你对于自己的保护，只有弱者才会这样做，来，把你的身体交给我，我会让你见识真正的强大！”
虽然假李灵说的天花乱坠，但李灵依然不为所动，“所以你的强大就是只会打嘴仗吗，那我们没什么好聊的，和一个靠嘴巴取胜的弱者我实在没有心情回应你的期待。”
“嘿嘿，那你就来试试我究竟靠着什么击败你吧...”
这一刹那的时间里，两人同时披上灰白之袍，他们释放的雾气交杂着充斥了整个漆黑的空间，直到这时李灵才明白原来这片空间是如此狭小。
“别往其他地方看啊！”
假李灵抓住李灵注意力分散的瞬间，将自己雾化，然后瞬间出现在李灵面前，干瘦的拳头狠狠击打在李灵脸前的迷雾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