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被脑浆溅到不是第一次,但是木野依旧却觉得有些不适。
流水城内,正在拼杀的男人没由头地身形一顿,随后又进入了战斗中。
看到满屋的狼藉,还有四处倒下的尸体,木野便将死人全部堆积到村外。回来还认真地将身体清洗了一遍,他虽然杀了很多人,但还是讨厌血液的腥臭味。
村子重归平静,虽然大部分村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陆殷殷渐渐稳定,她虽然倒下但意识清醒。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木野杀戮,整个过程都如同割草,木野根本没有花费什么力气。
虽然强盗可恨,但是如此近距离感受如此的血腥场面,还是引起了她的不适,恢复动作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呕吐。
呕吐之后,便是心悸。
木野则是在检查着自己的身体,因为没有痛感,所以身体出了问题他也不能第一时间知道,只好定期检查,以免出现无法预料的情况。
接着被迷昏的几人相继醒来。询问了昏迷之后的情况,有的只是点点头,这是蜈蚣头罪有应得的下场,而杨婆婆却是到村头,看了几眼那堆得高高的尸山,开始止不住地摇头。
“走了蜈蚣头,不知道什么又会来什么老虎头,黑牛头,这世道,什么时候才能太平呀!”老人家的唠叨一旦开始,就会没完没了。
最终杨婆婆说到了镇西候,“若是那镇西候愿意管管这里,我们也不至于这样!他自己守着那一亩三分地,难道我们其他西疆的百姓就不是他镇西候的百姓?就不是宣国的百姓了?”
老人家情绪激动,声音有些大。木野等人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接话,可是有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来。
“镇西候势力再大,实力再强,这西疆也不是他镇西候的西疆,而是宣国的西疆,老奶奶您不去指责武帝的不是,怎么说起镇西候了?”
小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坐了起来,看到众人看向自己,他连忙下床,对所有人行礼。“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应该是各位救了我。谢谢。”
他的礼数十分到位,就连陆殷殷都挑不出任何毛病。然后他缓缓抬起头来打量几人,虽然他能够通过听觉分辨几人的不同,但看到几人着装,还是微微一愣。
木野等人的装束还有口音,明显不是西疆的人。少年神情微微一变,可是想起之前在山中的经历,连忙又说道。
“我此前应该在山中采药,还未请教……”
“你失足从山崖跌落,我将你接住还抱了回来,你的药篓还在,给你放在外面屋檐下面了。”少年点头,又庄重地对木野行了一礼,表示感谢。
木野看这少年对西疆还有镇西候的事情非常了解,于是追问道。
“如此看来,西疆如此现状跟镇西候一点关系也没有了。”
少年先是一笑,“恩人,你的声音很特别。”
然后接着说道,“不过说法却不太对。西疆地域宽广,但很多土地都十分贫瘠,加上晋山远比北萧这些国家激进,所以西疆的局势难免有些混乱。好在破山军和镇西候合作,边疆得以稳定。”
“可是前段日子,破山军突然调离了大量精锐。本来还好,但这个消息不知怎么传入了西山,于是他们乘虚而入。他们这一次的行动,并不是为了攻城拔寨,而是单纯的破坏。”
“当破山军回来的时候,这些人就化整为零,或是融入灾民,加入强盗,又或者干脆形成流寇,利用西疆宽阔的地域,不断制造麻烦。”
“同时,西山大军压境,让人不得不防……”少年说道这里沉默了,这样的小村庄他不是第一次看到了,这个村庄情况还算好,至少人还活着。
“况且镇西候若是真的不愿管,前些日子也不用亲临流水城赈灾,他也是尽力了……”
少年起身就想要起来,可脚踝处一痛,只能倚靠着床边站立。
“你虽然身体上没有什么大碍,可是脚踝处扭伤了,还是需要静养一段时间。”王秋池看这男孩想要勉强,连忙解释道。
“还未伤到筋骨,加上你为我热敷的软花,我应该明日就能够行走了。”男孩仔细地观察了王秋池对自己的处理,又闻了闻王秋池对自己敷下的药剂。
“你也懂医?”王秋池有些吃惊,先且不说西疆本就缺乏医生,这男孩如此年龄,对药材却如此熟悉,从他的手法来看,应该是经手了无数的病人,刚才的判断丝毫不差。
之前王秋池也是认定这男孩筋骨强韧,只需要熟睡一晚,便可行动。
少年笑着看向王秋池,“略懂。”好像想起什么,便对木野说道,“恩人,能麻烦你帮我把药篓拿来吗?”
木野平日里哪会理会这等毛孩对自己的要求,若不是看对方可怜,而且又告诉了自己一些西疆的情报,木野个根本就不会看他一眼。
虽然是这样想的,但是木野还是出去将他的药篓拿回来,递给少年。
少年认真地对药篓内药材开始了辨认。他的动作很慢,每一种药材的确认都花费了许久。王秋池有些意外,按照对方之前的表现,不应该如此吃力才对。
于是他走到男孩身边,一同观察起来。
木野知道这男孩没有威胁,但依旧觉得对方怪怪的。此时就连男孩身边的王秋池,脸上也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这白尾草还未成熟,你采它作甚?”
“向葵要取母株,你这子株虽然没有害处,但是会让人拉肚子呀!”
“你这苟什,为什么要这样处理,这便让它的香味完全消失了,根本没有入药的价值了!”
王秋池越看越气,这小孩究竟懂不懂医,虽说都不是些名贵的药材,但也没有必要这样浪费。还如此郑重地装在药篓之中,究竟是在嘲讽自己,还是嘲讽医学。
难道之前这个男孩是瞎蒙的?自己真的判断错了?
在王秋池质疑和疑惑的时候,男孩根本没有理会,只是继续他的工作,类似王秋池这样的话语,他已经听得厌烦。
那些人只会引经据典,根本不敢尝试,况且自己眼前的事情根本不容许自己失败。
当他确认所有药材都没有问题的时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若是在摔落的过程中丢失了一两味,亦或者损坏了一两味,男孩恨不得自己真的死在那悬崖之上。
毕竟他时间有限,没有机会重新来过。
“你说说,你究竟是要做什么药?”王秋池实在按耐不住内心的好奇。她看过无数的药方,自认为多么奇怪的方子她都能看出因由,可是眼前的情况她却毫无头绪。
少年转过头来,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说了四个字。
“无可奉告!”
王秋池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在问对方药方,这在医生的圈子里,可是大忌。
对方没有对自己发作已经算是好的。
王秋池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走到一旁,意外自己怎么会如此冲动,一旁骆老则是在劝解王秋池。
虽然王秋池走开了,但不代表对话就此结束,一旁的陆殷殷刚从吐纳中恢复,听到了几人说话,也好奇地说,“那小弟弟,你进山采药是为了什么,也是为了解决瘟疫吗?”
少年摇了摇头,情绪有些低落,“我是为了救我父亲,他病的很重,却死撑着不肯说……”一边说,男孩一边将头埋得更低。
“那你药都收集好了吗?我看你药篓中有不少收获啊!”陆殷殷不喜欢少年失落的样子,于是便开始鼓励他。谁知道少年非但没有高兴,相反还将脑袋埋得更低了。
“还有许多没有收集到啊,之二、天源晶……”说着少年居然微微开始耸肩,无声地哭了起来。
看到他这个样子,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帮助他回到床上,便各自打算休息了。
木野多看了几眼男孩,虽然对方身上没有天源的痕迹,也没有看出刻意地伪装,但是木野就是觉得不太对劲。
小屋外,也有一双眼睛远远地盯着木野。
木野本身还想询问一些镇西候的其他事情,可是少年好像哭累了,一下便沉沉睡去,其余几人今天也经历了许多。
特别是海棠,虽然喝下了药后神色有明显好转,但依旧不愿意开口说话。好在眼神不再似之前那样涣散,脸色也开始恢复。
于是王秋初主动提出来照顾海棠。杨婆婆家中宽敞,几人各自寻到了舒服的位置相继睡下。
木野的夜晚依旧是神国之中渡过。
清晨,陆殷殷是第一个醒来,她看了看床上,又揉了揉双眼,那男孩睡着的地方此时已是空空如也。
她连忙将木野摇醒,“那男孩,那男孩不见了!”
木野却没有意外,晚上屋内的动静他听得清楚。那男孩等所有人熟睡后悄悄爬起,先是对木野磕了一个响头,又留了些东西在桌上,最后帮杨婆婆将被子盖好,轻轻地掩门而去。
整个过程都被夜间的声音,掩盖住了。
当陆殷殷的声音,将其他人都吵醒后,少年的去向变成了大家讨论的重点。
当开始分析究竟是自己离开,还是遇到不测的时候。
木野用手轻轻一指,其他人这才看到,床边的小桌上,放着一个锦布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