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城红岗,回老板刚吊祭完故人,准备回城。却发现不远处的空地处有人昏倒,走进一看,居然是木野。旁边还有一具无头尸体,已经死去多时。
回老板伸手一探,木野气息尚存,虽然肩膀伤口恐怖,但暂无性命之忧,他将木野背起,准备离去。忽然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看着那无头死尸,看清对方手上没有什么戒指之类的空间宝物,便在那无头尸身上摸了摸,只是拿出了一卷小书,他身旁掉落的小剑回老板看着也不是凡品,一并捡了去,就当是木野赢了战斗后的战利品,回老板这样想着,便扛着木野回了岩城。
吃饭跟着吴夫子已经数日,他们好像走了很远,吃饭对距离没有概念,若是以一顿三餐来算,他们已经吃过七参饭了,今天便是他们离开学卫的第三天。
吴夫子的脚力极快,吃饭跟上十分吃力,但只要给她好吃的,便不会有一句怨言。这一路上吃饭虽然看到了大山大河,见过了荒漠戈壁,但她依然开心不起来,没有木野,哪里都不是家。
吃饭没有发脾气,她知道,吴夫子是要带她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这一天,他们来到了一处断峰,吴夫子停下来开始生火做饭。
“先生,还没到吃饭的时候啊?难道是要奖励吃饭?”吴夫子的手艺还是不错的,吃饭当然开心。
“快吃吧,也许……没……吃了。”
“你说什么啊,先生!”断崖处风声很大,吃饭有些听不清楚,等她靠近再问的时候,吴夫子已经不再说话了。
不一会儿,饭便好了,一碗小粥就着崖下的大好山河,也颇为写意。吃饭吃得正开心,旁边窜出一道青影,向煮粥的土灶冲了过去。
“急什么!”吴夫子一下打掉了那人准备盛饭的手。
“太久没吃你做的饭,很是想念!”那人竟是随意一坐,捋着自己的胡子,调侃着吴夫子,像多年故友一般。
身着青色绸衣,手中长剑随意放着,倒是吴夫子看着那长剑,眉毛微挑,手上动作没有慢下半分,很快便盛好了饭,递给了这青衣人。
青衣人接过之后,并没有马上开始吃,而是细细打量了吃饭半天,
“确实不错!”之后才呼呼噜噜地将粥喝完,然后长叹一声,模样十分满足。
吃饭被他的样子逗笑,心想不过一碗粥,至于那么开心吗?
“十多年了,没吃过你做的饭了。”
“十多年了,也再没听过你吹的萧!”
“这有何难?”
轻笑一声,便从身上翻出一把黑萧。
萧声长,美景远,淡粥熬着岁月,一曲奏罢,吃饭都觉得仿若隔日。
吴夫子和那青衣人,对笑一声,
“十多年了,更没见过他发脾气。”
一齐说完,两人便原地坐下,调整着状态等待着第三人。
这一等就是一日,吃饭也没闲着,吐纳修行。除了挂念木野外,还有些担心先生。虽然今天先生笑得格外的多,但总觉得不太对劲。
清晨,太阳升起,随着微风来的不仅仅只有阳光,还有一身白衣的老者。
至此,黑色麻袍的吴夫子,绿色绸缎的执剑人,和最后白色布衣迟来者,终于在微风中相对。
沉默良久,却是轻笑出声。
这一笑,笑出了无奈和悲伤,仿佛随着这一笑,让这周遭的一切都有些黯淡,三个苍老的灵魂,轻笑着人生无奈。
那最后迟来者也看了看吃饭,向吴夫子点头说道,“不错。”
吴夫子却没有接这句话,而是回答道,“你迟到了。”
那青衣人却说,“明明是你迟到了。”
一旁的吃饭听得头转向,明明先生和自己最早到了,为什么这青衣人要说先生迟到了。
“我和先生可是最早到的,你这青衣老头,吃了先生的粥还说先生的坏话,不要脸!”吃饭竟是直接上前数落青衣人的不是。
“吃饭,不得无理,退回去!站远一些。”吴夫子轻声喝止了吃饭。
吃饭有些委屈,明明自己没错,先生为什么要生气,但她还是听话的离开了,站在不远处看着这里。
看到吃饭离开后,吴夫子才开始说话。
“不管我迟到没有,总归我是到了,你们可还满意?”
“满意。”两人异口同声答道。
“既然,何时开始?”白衣人问道。
“日出吧。”
此时太阳已经露出半张脸,当太阳完全升出,一切便开始了。
等待的时候三人也没闲着。
青衣人,一手端着碗想要再盛一碗,白衣客却是要想青衣人再吹一曲,而吴夫子直接扯住了白衣客的衣领,白衣客涨红了老脸,眼看就要发怒。
霎那,太阳离开了地平线。
一页书,一长剑,一鸿笔,犄角对峙,如同天地与皓日,相辅相成。
吃饭眼界处,长剑斩破长空,鸿笔写出域宇,而一页残书静静地待在原地,独自岁月静好。
当长空破不开山河,山河留不住岁月,而岁月最终被斩断的时候,第一回合便停止了。
三人各退一步,不做言语。
清风拂过,攻势再起。
那青衣人执长剑,无上的剑意直破云霄,双手挥舞,幻化出千万身影斩向另外两人。吃饭眼中只觉得这两剑仿佛绵绵无尽的溪水,将自己逼得无可避,最后居然口吐鲜血,跪倒在地上,仅仅是观战便受了如此重伤!
那青衣人这才注意到吃饭的模样,这才反映过来,“我怎么把她给忘了。”衣袖一挥,吃饭便不再感到痛苦,伤痛消失,看向三人也不再觉得刺眼。
绵绵的剑意斩向两人,吴夫子手结成印,一页残书便挡在那道剑意之前,书页中间光华大作,竟是将那剑意吸收进去,还将剑意周围的空间撕扯成黑色的缝隙。
而那白衣客手执鸿笔,腾空而起,笔尖泛华,在空中写出一个人字,便将那剑意引着别处。
三人又归于沉默,片刻之后,吴夫子再动。
空中的一页残书中间突然坍塌,出现了黑色的破裂,散发着未知的气息,吴夫子手指一点,无数怪异的生物从书页中的黑色缝隙出现,竟是要将另外两人拉扯进书页之中。
那青衣人,长剑一挥,荡出一道波光,便将自己这边的黑色缝隙填补。而那白衣客,鸿笔狂舞,瞬间一幅山水印在了残书之上,便将缝隙盖住,三人周围又归于平静。
最后动的,自然是白衣客。
一边一个“去”字攻向另外二人,仿佛要盖住天地。青衣客依旧是一剑,吴夫子依旧是将去字吸走,最终三人谁也没有奈何谁。
青衣人便是斩断,白衣客仍是书写,而吴夫子自然是书中有着无尽瑰宝。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嬉笑出声,仿佛回到当年练功的时候。
“无论谁留下,都要照顾好他们。”
这是三人达成的共识。
忽然间,山河变色,仿佛一切都暗淡无光,只有三人矗立。震荡出的天源,将断崖彻底抹平,周围都是暴乱的能量,再无落脚之地,好在吃饭好像没有受到影响。
三人都在积蓄气势,接下来就是性命搏杀,三人只能留下一个,这既是宗门规定,也是三人有所感悟。
望向对方的眼神并没有敌意,而是释然的笑容,都在表达一个意思。
“终于等到这一天。”
自从他们踏入宗门起,就命中注定有此一战。他们年轻时候以为,他们不会和前人一样,甚至因此意见不一,分道扬镳。
可没到最终还是回到了这里,回到这个传统的地方。
这个地方有个名字,圣人峰。
一剑自青衣来,四方皆出金戈声,仿佛慢到了极致,却又如影随行。这是儒宗功法,庸人剑,庸人使剑,便可天下无戈,这一剑斩尽天下战火。
吴夫子不似之前轻松,一页残书,将之前吸进的那股剑意和墨字放出,再又是一记金色的古文,三者有先有后,终于将那一剑化解。吴夫子使的儒宗功法,闲人书,闲人看书,便可得往圣绝学,不再迷茫。
最后出手的依旧是白衣客,白衣客鸿笔在空中书写,随着他的动作,长发在空中随意飘散着,那并不是一个个字符,而是一道道意念,无数道意念便是白衣客心中无数的执着,他要用自己心中的无限意念,直接将另外两人震碎。白衣客用的是凡人字,凡人练字书画,便可修心养心,终成圣贤。
自此,儒门三圣,十几年后再次会首,这一回面便是生死之战。
庸人剑,闲人书,凡人字,都是儒门无上功法。但三位之中只能出现一位圣人,谁能想到向来以仁义为宗门大义的儒宗,解决问题的方式竟然如此简单粗暴。
不是比试,也不是选举,就是最简单的拳头对拳头,谁能留下来,谁就能执掌儒宗。
以前他们曾以为,自己是例外,不会这样做,没想到最终还是走上了这条老路。
剑,书,字相互抗衡,三角之势形成,之后居然慢慢地旋转了起来,形成了一个动荡的漩涡,将周遭的一切慢慢吸取进去,而且这种三角之势还不是平衡的,三人都在不断催动功法,无数次的碰撞,谁都没有得到好处,只是周围空间坍塌,虽然明亮但已经形成了一个封闭的空间。
吃饭看着这一切,有些奇怪,喃喃道,“这感觉,好像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