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白三尺缓缓道:“想来令郎定是有什么地方看不惯我家飞飞,才会指使慕容岚插手,我看令郎也是习武之人,习武之人的恩怨不如就以习武之人的方式解决。”水员外眉头一皱:“白盟主的意思是……”
“比武。”
“比武?”水员外闻言苦笑:“白盟主莫要开玩笑,犬子那点微末功夫,岂会是令爱的对手?”
这话也是水凌风想说的,刚才白飞飞擒住他手腕的那股力道之强,立时使他明白两人的差距,所以这时面对挑衅也不敢说话,只盼着父亲能把这事化解了。
令人意外的是,向来得理不饶人的白三尺这次居然松了口,只摸摸下巴,沉吟道:“我家飞飞的剑法于年轻一辈中的确超群,倘若非要强迫令郎比试,反倒是我恃强凌弱,落了下乘。”说着,眼神忽然瞟向了阿岚,又道:“既然上次是慕容家的四少爷胜过飞飞,不如这次仍是由四少爷出战,如何?”
阿岚站在原地一句话没说,矛头突然就指向了他,也是一愣,随后便了然,原来白三尺拐弯抹角这么半天,就是想让白飞飞把他白家丢掉的面子找回来。
毕竟她身为武林盟主的女儿,当众输给一个衣衫破旧的无名小子,确实有损他武林盟主的名誉。
想到此,阿岚不禁暗骂:“真是个心胸狭隘的伪君子。”但他也不傻,他明知自己不是白飞飞的对手,当然不会答应,正要开口回绝,却是慕容书大步上来应声:“既然白盟主这么好兴致,岚贤侄奉陪便是。”
阿岚回头望向突然出现的慕容书,不明白他的意思。
慕容书轻笑着凑近阿岚耳边道:“你答应和她比试,我就答应帮你救人。”
原来,慕容书已经决定好要对付锦衣卫,只是担心一己之力难以匹敌,他想着若能求得武林盟主相助,以盟主的号召力召集天下英雄一齐反击,才能有机会得胜。但他与白三尺生意斗争好些年,前些日子更是害他在醉仙楼当众丢脸,以白三尺心胸之狭隘,很可能会拒绝他的求助。
所以,他明知阿岚不敌,仍要求他去挑战白飞飞,便是故意想让他当众输给白飞飞,只要白三尺把面子找回来,自己再顺势服软并让出几条商线,足以化解个中恩怨。
白三尺也是扬州一战幸存者之一,他只要得知当年的约定被打破,一定也会选择主动出击。
同时,他要对付锦衣卫,便代表着振兴世家的重担将要落在相左肩上,相左这孩子品行虽端,但贪玩怠惰,疏于练功,若是阿岚能力不够,两个孩子很可能挑不起这担子,此刻让他和白飞飞比试,便也是想好好瞧瞧阿岚到底有多少斤两。
可阿岚并不知道其中缘由,更不知道救池笺和白飞飞有什么关系,但既然慕容书都许下承诺,他也就点头答应:“既然伯父吩咐,做侄儿的只好从命。”同时心想:“反正你只让我比试,又没说非要我赢,待会上去随便耍两招,草草认输收场便了。”
白三尺闻言朗声一笑:“好,那便麻烦在座诸位停下手中碗筷,好生见证这场比试!”
他早于醉仙楼就看出阿岚内力深浅,心知他不可能是女儿的对手,所以才特地招呼四周宾客“好生见证这场比试”,以此为他白家太玄剑法正名。
说罢便领头当先走向慕容家前院的太极图擂台,在场宾客十有八九都是习武之人,听说有人比武哪有不看热闹的道理,纷纷起身跟着他。
阿岚跟在白家父女后边,左手脉门却被慕容书轻轻按住。
慕容书也知道阿岚的弱点在于内力不足,若是遇上全力而为的白飞飞,恐怕一招也难接住,此举便是要为他输送一股真气。
可奇怪的是,他的真气还未渗入阿岚体内,阿岚的脉搏就突然躁动起来,似是其体内有另一股真气与之相斥,慕容书不由松开手,心中暗惊:“这小子明明身怀内力,却一直深藏不露,这下我倒更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少本事。”
同时又想:“这样看来,阿岚要比相左更具心机,日后恐怕未必会服从相左,得想个法子让他忠心留在慕容世家才行。”
池笺这时仍危在旦夕,阿岚还要和白飞飞比武,青鸾三友不知缘由,皆暗恼其浪费时间,罗汉果忍不住靠近过来低声道:“咱们这趟来是干什么的你忘了吗?”
阿岚侧头没好气道:“你给我老实待着,老子保管把池笺救回来!”
罗汉果只道他是在浪费时间,跑回秦鲤身边道:“等他磨蹭完,池笺早就死了!咱们自己想办法吧!”
其实秦鲤也正有此意,一抬眼却又看见阿岚朝他微微摇了摇头。
阿岚心中清楚,只凭他们三个绝难从锦衣卫百户所救人,找慕容书帮忙可要靠谱得多。
他看得出秦鲤是个聪明人,不会贸然行动,所以也只给了他一个眼神,便不在多言。
秦鲤瞧见他的眼神,心中犹豫半晌,还是决定先看看再说。
罗汉果虽然着急,也只好耐着性子站在一边观看比武。
擂台上,白飞飞双手抱拳道了声:“请。”手中亮银色魑魅便已出鞘。
阿岚瞧见她手中锋芒,不由想起上次比试时她凌厉的剑势,心中暗道:“反正都打算认输了,这小娘皮生起气来出手没轻没重,还是不要再拿木棍激她为好。”想罢便回身于擂台边兵器架上取下一柄长剑。
他上次在醉仙楼摸过相左的剑,已经知道真剑的重量,可不知是不是心理准备的关系,这次提起这柄长剑竟如同提起他的柴火棍一般轻松。
他握着长剑只觉得无比顺手,忍不住在空中挥舞两下,忽感腹中一股暖流上涌,暖流顺着胸口直流向剑尖,到了剑尖似乎还不肯罢休,竟有破剑而出之势!
这股熟悉的暖流立时让他想起腰间悬着的半壶酒,他提起酒壶又倒灌了一大口,腹中暖流之势果真越来越盛,他不由心惊:“莫非这就是所谓的内力?”
想到此他不禁嘴角微扬,反手执剑朝白飞飞抱拳道了声:“请。”便在原地摆开了架势。
周围人见他将要比武之际还顾着喝酒,不由纷纷议论起来:“这小子也太不把白飞飞放在眼里了。”
“我曾经听说有一位黄姓师父的武功就是喝酒之后才能发挥威力,说不定四少爷也一样呢。”
“黄姓师父?”
“嗯,好像叫什么鸿来着。”
白飞飞被议论得有些心烦,只沉着脸娇声一喝:“看招!”便身形一闪,挺剑刺来。
她出手之前早已计划好:“在醉仙楼不过是因为不使内力才忌惮你刺手腕,这时我全力出招,哪怕你手持兵刃也未必突破得了我护体内功!”
果不其然,阿岚面对这记直刺,手腕一翻,剑尖就指向了白飞飞的手腕。
白飞飞本已胸有成竹,猛然间察觉他的出手之势全然不同于当初,只怪叫一声:“啊呀!”急忙收招撤身回去。
白飞飞这一招出手猛,收手更猛,看起来着实惊险,使得围观众宾客尽皆哗然:“原来当日白小姐在醉仙楼就是这样落败的!”
慕容书看了不禁暗奇:“这小子内力不算弱,在醉仙楼时我居然一丝也没看出来,莫非是有什么特殊的隐藏技巧?”
白飞飞这时全然听不进周围议论指点,只顾着惊讶于阿岚宛如凭空出现的内力,他们醉仙楼一别不过十余天,为什么仅仅十天就突然将内力练成型了?
阿岚十分满足于她惊讶的表情,忍不住笑问:“白小姐还比吗?”
其实他虽因那半壶酒获得部分内力,但和白飞飞二十年苦练比起来仍是差了一大截,这时言带嘲讽,也实属是得意忘形了。
白飞飞俏脸一沉,咬牙暗道:“让你小子知晓太玄剑法的厉害!”只见她足下运劲,身形一闪便至阿岚身前。
阿岚原地不动,紧盯着她手中魑魅,却只见银光一闪,魑魅剑尖瞬间就出现在了眼前!这出招之迅捷,真不愧是中原第一快剑的女儿。
阿岚本能般的翻转手腕刺出,就在魑魅距离他鼻尖不足半寸时,他的剑尖也威胁到了白飞飞的手腕,白飞飞不想硬拼,只好收招,阿岚未及喘息,她又是一剑攻来!
阿岚只能继续刺手腕,即使占尽距离优势,他仍是毫无把握能逼退对方,好在这一剑也和白飞飞同时而至,白飞飞仍不硬拼,剑招一变又换个方向急速刺来。
这毫无调息间隔的三剑连环,便是太玄剑法中赫赫有名的“三日射谷”。
慕容书在一旁看得有些胆颤心惊,遥想二十年前武林大会,他就是败在白三尺这招迅捷无影的三日射谷上,虽然此时白飞飞剑势不如他父亲那般老练,但对于阿岚来说显然已是极难对付,正好奇阿岚会如何应对,就见阿岚右脚前踏,长剑一震。
三魂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