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消瘦的中年男人叫齐柱,欠身迎接一行四人进屋,便朝内间喊道:“梅花,钱员外来了,快出来招待呀!”
“钱员外来啦?”被叫作梅花的中年女子慌忙跑出来迎接,想来她应该是齐柱的老婆,这时头发散乱,双眼红肿,精神有些萎靡。
梅花一见着钱多多,“哇”的一声就要跪下:“钱大善人得帮帮我们老两口啊!”
钱多多自然知道她所指的是女儿失踪的事,忙欠身扶住,问道:“你别着急呀,我们这趟来就是查这事儿来的。你把你知道的情况都告诉我们,我们才能帮得到你。”
梅花抽泣着应道:“好,好,好,咱老两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齐柱一听钱员外是来帮忙的,忙擦了擦桌椅请他们就座,又吩咐老婆梅花道:“快给钱员外沏茶去呀!”
“好好好!”梅花连连应声,忙跑去泡茶。
齐家显然生活并不好,不大的屋子里只摆了一张小方桌,齐柱这时请他们四人各坐一边,却听张龙赵虎二人道:“你坐,我们俩站着就行。”
齐柱生怕自己无礼怠慢了这根“救命稻草”,哪里敢坐下?此时一张方桌只坐了钱多多和阿岚二人,他只敢合拢双手恭敬站在一边。
齐柱欠着身子朝几人讲述女儿失踪当晚发生的事情:“三天前的夜里,我们一家三口都在家睡得正香,我记得睡梦中刚被打更的四更号吵醒,就听见家门被打开的声音,那时候内人睡得正沉,家里头能开门的就只有我女儿齐落了,可那时四更深夜,我奇怪她开门出去干什么,便想起身出房间看看,可一出房门就看见大门敞开,一个人影也没见着,于是我又进我女儿房里看了看,就发现她人不见了。”
说着,他抬手抹了把眼泪,又接着说道:“我女儿向来特别懂事,不管什么时候出去都记得随手关门,我心下奇怪,就出门去找,可是找遍了周围三条街,除了打更的更夫,再也没见着半个人影。”
说到这,齐柱更是忍不住直掉眼泪。
这时梅花已经泡好了茶端过来,看见相公难过,也跟着直抽泣。
钱多多忙出声安慰二人,还想问后来发生的事,却听阿岚抢先问道:“更夫住在哪?”
齐柱叹气摇了摇头:“他就住在咱们这条街的街尾,你们要是想在他那问出什么就不用费劲了,刚出事的第二天我就去找了他,不只是我,我报官之后衙门的人也找他问了好几次话,却什么也没问出来。”
阿岚闻言点了点头,略一思索,便一声不吭快步出了门。
钱多多见状回头朝相齐家夫妇道:“二位别太难过,等我们查出消息,第一时间就来通知你们。”
夫妇二人作势就要跪下:“钱员外可一定要帮我们找回女儿呀!”
钱多多连忙扶住他们,略一犹豫,只答应道:“我一定帮你们揪出坏人!”
他们女儿已经失踪三天,这时在不在人世都已经说不好,又如何保证一定能找回来呢?
见阿岚头也不回的走远,钱多多带着张龙赵虎快步跟了上去。
阿岚这时不想浪费半点时间,池笺失踪已经一整晚,说不定现在已经……他不敢细想,只盼着早一刻找回池笺,池笺便能少一分危险。
他快步跑回镇口告示牌前,将这半年来所有的寻人启事尽数揭了下来,他把几张告示按顺序叠好,从第一张开始看起:“枫林镇刘卓家丢失一女,名刘美,年十七……”
阿岚回头朝钱多多问道:“这刘卓家在哪?”
这个人钱多多认识,忙应道:“就在镇西,跟我来。”
已到午时,街上行人越来越多,有人见他们揭下告示,纷纷指指点点,不少人认识钱员外,过来打招呼,更有好事的,扭头就跑向了镇上衙门。
阿岚却不管他们如何,不等钱多多应完招呼,揪着他的后领就朝城西跑去。
路人瞧见这小子居然敢对钱员外这般无礼,无不暗暗议论。
看房子就能看出来,刘卓这座青瓦白墙的四合院,可比齐柱那间砖瓦房气派不知多少,也难怪钱多多会认识远在镇西的刘卓,而不认识离他家就两条街的齐柱了。
院门前扫地的仆人一见钱员外,忙欠身招呼迎接。
这座宅院虽不如钱府那般豪华,在这枫林镇上也绝对算个富家,既是富家就有规矩,哪怕是钱多多来了,也只能在门外等候仆人传话。
钱多多知道这些规矩,耐心在外等候,阿岚却等不及,作势就要往里面闯。
张龙赵虎忙拦住他,道:“这是人家的府上,你这样无礼,让钱员外脸面何存?”
被张龙赵虎两个练家子擒住,阿岚自然挣脱不开,但听钱多多叹了口气,道:“让他去让他去,我事后再找刘员外赔罪。”
张龙赵虎听了吩咐,只好放开阿岚,由他闯了进去。
这时屋里的刘卓刚走出来,见一个年轻小子闯进来,不由眉头一皱,抬眼又瞧见跟在后边的钱多多,脸色这才有所缓和,拱手高声道:“钱员外大驾光临,敝府蓬荜生辉。”
未等钱多多客套回来,就见阿岚跑到身前,开口就问:“你是刘卓?”
刘卓虽不算什么大人物,好歹年纪在这,一个晚辈直呼其名讳,不免心中不悦,也不理他,只朝其身后的钱多多道:“不知钱员外驾临敝府有何贵干?”
阿岚仍抢着接话:“我们来是查查你丢女儿的事。”
刘卓冷横了他一眼,已然心生愠怒,若不是看在他和钱多多一起来的份上,恐怕早就轰他出去了。
钱多多也看出阿岚情绪过激,忙上前拦住他,朝刘卓解释:“年轻人火气旺,刘员外不要见怪,我此趟来是为了调查近些日子镇上姑娘失踪的案子。听说上个月刘员外的宝贝女儿也因此失踪,所以特地拜访,看能不能查到些线索。”
阿岚见钱多多打圆场才连忙收回情绪,心道:“我本该是个很冷静的人,怎么现在这么焦躁?”
刘卓显然对阿岚的意见很大,但不敢对钱多多无礼,只好压着情绪道:“这案子连衙门都查不出来,你们能查出来?”
钱多多道:“不瞒刘员外,昨天夜里我府上也丢了个姑娘,那姑娘是这位小哥的亲密朋友,他实在心急如焚,才会这般无礼,还望刘员外见谅。”
阿岚这时深吸几口气,稳住情绪,才朝刘卓道了声:“抱歉。”
刘卓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道:“行了,屋里坐下慢慢说。”便吩咐仆人在前边带路。
阿岚只想问出结果,实在没有心情“坐下慢慢说”,但又怕驳了刘卓的面子惹得他拒绝提供信息,只好耐着性子,跟随他们一起进了主屋。
几人进了主屋,这里的大圆桌可要宽阔得多,刘卓示意钱多多坐入正对屋门上席,自己坐入二席,阿岚不懂这些规矩,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张龙赵虎则仍是端正的立在一旁。
刘卓吩咐下人去沏茶,这才开口说道:“这事儿都过去一个月了,还得容我好好回想一番。”说着抬手揉起太阳穴,努力思索起来。
阿岚坐在凳子上,手指不停敲着大腿,努力按住焦急的心情。
好半晌,才听刘卓缓缓说起:“那天夜里,我睡得沉,半夜突然被仆人阿三叫醒,就听见他嘴里直喊‘小姐不见了’。我一着急,穿上衣服就跑出来看,就看见我女儿房间大门敞开,里边乱成一团。”
说到这,仆人端着沏好的茶水上桌,或许是时间比较久的关系,这二人倒不似齐家夫妇那般情绪崩溃。
阿岚朝端茶的仆人努嘴问道:“那个发现刘小姐不见,叫醒刘员外的,是他吗?”
刘卓点了点头道:“是他。”
阿岚扭头朝仆人问道:“你叫阿三?”
仆人点头应道:“是。”
阿岚又问:“你是怎么发现刘小姐不见的?”
阿三略一回想,便道:“那天晚上该我守夜,刚听见更夫打过四更号,没过多久就听见小姐的房里传出响动,我第一时间忙跑去察看,跑到门口的时候就只看见大门敞开,小姐就已经不见了。”
“然后你就赶紧去喊刘员外?”阿岚问道。
阿三怯怯的望了刘卓一眼,微微点头,看样子显然因为这事儿被刘卓教训过。
阿岚心道也问不出什么了,便朝钱多多使了个眼神,钱多多心领神会,端起一杯茶朝刘卓道:“多谢刘员外配合。”
刘卓见状也端起一杯茶,道:“不必客气。”便一饮而尽。
钱多多起身离开,阿岚这才起身跟在他身后,一行四人便离开了刘府。
刘府门口,钱多多问阿岚道:“有什么发现吗?”
阿岚道:“有一点,但不确定。”说完便从怀中摸出剩下几张告示:“下一个叫杨壮,认识吗?”
钱多多微微一惊:“杨壮?”
“怎么了?”阿岚问道。
钱多多道:“咱们昨天去吃饭那个地方,老婆婆的儿子就叫杨壮。”
阿岚点点头,便把告示收回怀里朝镇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