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魄草喜湿冷黏腻,多生于古木底下或沼地边上。青魄草虽名为草,却生的状似龙须,轻媚柔软,经常飘荡着丝叶,等待送上门的猎物,在它柔软的根须底部,伴生着一种蜘蛛,名为青魄蛛,此蛛体型入微,肉眼几乎不可察,能轻易的刺破人的皮肤,寄生于体内,其蛛液却清魄草妖毒的解药。
忽然,前方空谷里附于青鸟身上的一缕灵识传来异动,笙脩的睁开双眼,横笛轻扫,画了一个优美的弧度,破开此地的空间场,消失在原地。
空谷内四面环幽,不近不远的中心处种着一颗参天古木,郁郁葱葱,形如伞盖。空地上是大片大片不知名的野花儿,粉的绿的紫的挤做一团,这儿一大丛,那儿一小簇的,像是仙人随手洒下的色彩,好看的紧。
青魄草就长在那颗古木的根茎之上,且长势颇丰,笙没有贸然靠近,他能感觉到古木那儿的灵力场波动,像是设下的一个屏障,看着平静无害,实则机关丛丛。
几百年的寂寞已经让笙忘记了南家人的模样,毕竟他自焚天之劫后便再没出过浮隙洞了,只记得当时南家的掌家人是个笑眯眼的老头,平和周正的很。
笙略思索片刻,便放弃了同南家人打招呼的想法,将袖中的杂毛狐狸给掏了出了,这狐狸不知道做了什么凄惨的梦境,哭的泪水涟涟,看着可怜的紧。
纵是如此让人怜惜的可怜模样,笙的眼中也没有意思波澜——他自睁开双眼起便不知七情为何物,六欲何所求。
笙以二指作并,置于慕白眼皮之上,白光乍现,一团寒光自慕白双眼浮出,悬于半空之中,寒冰边缘的青黑不知何时已慢慢向中心蔓延,将寒冰的晶莹剔透竟染成了“半黑不白”。
自这寒冰浮体而出,一团青紫从慕白身上由内而外透射而出,像是阴冷寒毒的藤蔓,将慕白紧紧缠绕。
千年冰心一出,空谷立刻由明媚的温暖如春变为了寒冷的雪霜世界。冰层以笙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冻结万物,侵蚀肌体,像是将整个光阴都停留在那一刹那。
笙抬起脚步,向古木走去;古木之下,根干虬结,环绕生长。在这密密麻麻的根须之上,一株株青魄草茂密生长,此时已被冻结成一根根细密的冰条。
笙又将慕白胡乱的塞进袖子里,将根须之上的青魄草连同地下的霜土,一同拔出。拿出随身携带的绝灵盒装好,而后悬在空中的寒冰一闪,蓦的回到慕白的眼中,周围温度立时回升,寒冰隐隐有融化的迹象。
笙正准备荡开灵力场,撕裂空间,古木遮天蔽日的枝叶里突然从天而降一只巨大的蝴蝶,此蝶高约八尺,通体碧蓝,两侧蝶翼边儿上带着点青黑,触须之下生的一张妩媚动人的人脸,随着那触须的颤动,来回扫视。
那巨大的蝶翼横空一展,只见那张人脸的红唇轻启,看着是妖媚动人的诱惑,吐露言语却是冷若冰霜的杀意:“尔等何人,竟擅闯空知林!”
笙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巨蝶——此蝶应是空知林里南家的守门妖兽。他丝毫没有被巨蝶的体型和气势所摄,只是一如既往的平和的说道:“我为青魄草的伴生蛛液而来。”
一语一落,只见那巨蝶上的人脸柳眉一竖,竟不再发问,将两只巨大的蝶翼使得虎虎生威,空气中气流涌动,周围的花草皆被这股风势吹得七零八落。空中的微风像是都聚在一起般,渐渐凝结成一个刀刃的形状——这巨蝶竟天生能御风仞,看这凛然的杀意和铺天的气势,也怪不得这只巨蝶有实力做这看门妖兽了。
青魄草虽带着连妖怪都束手无策毒性,但它也是南家少主竞选的必备门槛儿,若是不能控制青魄草催生伴生蛛吐出蛛夜的话,便算不得数儿。
青魄草珍贵的地方就在于它的伴生蛛的蛛夜,此蛛夜不仅能解青魄草的妖毒,还是延寿灵药的必备药引,且由于青魄草性情娇贵,而它伴生蛛更是傲气的很——不是每株青魄草都会生出伴生蛛,因此显得格外金贵。
笙此时的语气表情跟明抢没什么差别,这看门妖兽也是个性子火爆的,当真是干柴碰上猛油—一点即燃。
那风刃的体型比之巨蝶竟不遑多让,巨蝶明白眼前之人的危险,势要拼尽全力;若是连这最强的一击不能将他击杀,那么等待她和身后南家族人们的,就是未知的劫难了。
随着巨蝶的根须横空一甩,那巨大的风刃裹挟着毁天灭地之能朝着笙袭来,其气势竟像是乌云蔽日一般遮盖了谷中的半边天空。
劲风鼓起笙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像是要乘风而去一般;与随之而来的风刃相比,笙那纤瘦的体型简直如同弱小的蚂蚁一般,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任人宰割的气息。
风刃很快将笙淹没,巨大的风势之下,几乎看不清里面的人影;巨蝶心中一喜,想必那风刃已将那男子绞的七零八碎,不成人形,想来那危险的气息应当是她的错觉而已,只是心底隐隐有股不祥的预兆让她有些不安。
但随即而来的一切让她双瞳骤然放大,惊愕不已:只见风刃中的那名男子不仅毫发无伤,竟仅仅只用那血肉之躯的一指,便定住了风刃最凌厉的攻势。
男子像是腻了风刃不休不挠的“调皮”似的,指尖轻轻用力一推,铺天盖地的风刃像是一个鼓涨的气球,被轻轻那么一戳,泻了所有的气势,在半空中打起一个盆口大的漩涡,消散于地底。
巨蝶被眼前这幕惊愕的还没来得及反应,男子那莹白如玉的手骤然朝空中凌厉的那么一抓,像是有一只无形无声的攀上了巨蝶的喉头,将她自平地掠入空中。
那手像是世间最坚韧的玄铁,任巨蝶如何扇动蝶翼都挣脱不得。纵然占据了绝对的上风,但男子的眼里还是毫无波澜,没有丝毫杀意,看着巨蝶无声的挣扎。
就在巨蝶以为自己就要命赴黄泉之时,古木内骤然穿出一声急喝:“道友,手下留情啊!”
只见古木周围的气流像是一层轻薄的水膜一般拱起,像是吐葡萄皮一般吐出几个人来,为首那个穿着一身蓝袍对襟,束着一支木簪,明明生的玉面生风,偏偏行动自带一股猥琐之气。
“道友,手下留情啊!”那人走到笙的面前,脸上带着讨绕的小心翼翼,脊背微弯,双手告饶。
笙看了看来人,单手一放,那只巨蝶自空中直缀,像是一只落水的秋雁,倒在地上瑟瑟发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为首那人朝着巨蝶投了一个安抚的眼神,而后又转过头来,嬉皮笑脸的说道:“在下乃南家家主南文怀,不知灵族道友到我空知林有何贵干呀?”
边说着,甚至伸出一臂来试探性的搭在笙的肩上,“若是有老弟能效劳的,尽管吩咐。”
在南文怀看来:“四海之内皆兄弟嘛。”既然是兄弟了,那更不能动刀动枪的了,虽然面前这位灵族男子看着生嫩,但是灵族之人,动辄都是几百岁的年纪才会出浮隙洞,眼前这位说不定是几百上千岁的大佬,他可不自认为能当人家的老哥——虽然这空知林来往了不知道多少他的老兄老弟。
肢体的接触并没有引起笙的反感——准确来说他不知道什么叫反感;衣料摩挲所带来的触感只引来了笙的微微一撇,那一撇过后便再没分出神来注意,
“我为青魄草伴生蛛液而来,现已拿到,不必了。”
南文怀倒是微微惊讶了一下:“老兄,青魄草的伴生蛛几乎肉眼不可察,你是如何得到的。”
便是南家人得青魄草的伴生蛛液都要依靠植物对他们的天生青睐——青魄草会自动将伴生蛛凝结的蛛液自动送上。
笙拿出绝灵盒,将铜锁轻轻一掀,露出冻的像冰条一样的青魄草,虽无冰心冻结,却还像刚刚拔出一样,冒着冰气儿。
“嘿嘿嘿嘿。”南文怀轻撇了撇胡子,露出一声轻笑,“老兄啊,不是我说,这青魄草的伴生蛛虽剧毒无比,但因其体型微小,也脆弱无比,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将它们冻结的,但是你这青魄草底部的伴生蛛早就死的透透得了。”
说罢又拍了拍笙的肩膀,一抒胸怀,揣着很是仗义的语气:“不过我们南家历来都有存储青魄草伴生蛛液的习惯,老兄大可入内自取呀,大家都是兄弟,这点小忙不算什么,顺便到我南家游玩,一览这自然风光啊。”
笙将那绝灵盒猛的一扣,微思片刻,不紧不慢的看着南文怀:“日落之前,我要拿到伴生蛛液。”
语气虽平静无波,但却带着隐隐的命令之意。
南文怀却毫不在意,甚至一把揽过笙的肩膀,“来来来,老弟带你去看看什么叫浮世风光,保管你来了就不会后悔。”
跟在南文怀身后的一行人脸上隐隐透着无奈,却又无可奈何,显然他们已经习惯了家主的做派,只求少主早日归家,一整家主那懒散的风气。
巨蝶自他们走后,又从新隐匿于古木茂密的枝干之上,微风轻拂,摇曳着古木的枝叶,古木随风而动散出灵光,那些被风刃席卷的鲜花又重新生长发芽,抽干开花,一切又重新恢复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