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跑进屋内的是一只身形灵巧的猫妖,她野性未训,身上保留着猫妖的原始特征——头上露着两只猫耳儿;她抢先冲进屋内,目的明确的朝着圆桌上的血迹奔了过去,对倒在一旁的郑思淼看都未看一眼。
她像是入魔似的嗅了嗅桌上的血迹,而后伸出那丁香玉软的小舌冲着桌上的血迹舔了舔;一股如蜜般香甜的触感直冲她的大脑皮层,这味道在她的舌后根儿融化,一股温暖而舒缓的灵力从喉头一路烧到肺腑之内。猫妖的经脉被这股灵力冲刷的舒服的喵喵叫了起来,而后在不自觉的情况下化了原型,瘫软在一旁,消化这股庞大的灵力。
紧随其后进来的其他精怪也都舔了血迹,舒缓的躺着是厨房四周,露出本体,享受这股灵力的洗涤。有些跑的慢的,竟是将那圆桌上漆的红木之色都舔的掉了一层,到最后却也只能贪婪的嗅着空气中这香甜的气息。
郑四淼被包围在群妖之中,毫无所觉;而在外院的修者只是察觉到了李府内强大的灵力波动和越来越近的精怪咆哮,将外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有的妖怪见捞不着这天大的好处之后,渐渐将目光转向了昏睡在一旁的郑四淼;他们能够分辨得出这人身上带着修者的气息,修者的血肉对于妖俢来说也是大补。
除了舔到血迹的众妖以外,剩下的妖怪都围在郑四淼身边,隐隐成包围之势,有的甚至试探性上前一步的推了推郑四淼的胳膊,而后又猛的退回原位。
郑四淼只是无力的被推倒在一旁,耷拉的双手软弱的垂了下来;另一只性急的狗妖被这样小心翼翼磨的不耐烦了,猛地上前,一口咬住郑四淼的胳膊,一个用力猛地扯下一块血肉来,血液飞射四溅,染红了群妖的眼睛;郑四淼此时却像是陷入了一片美梦麻木了痛觉一般,脸上只带着痴痴的笑容。
狗妖这一举动像是一束火把,点燃了这场狂欢的盛宴。
…….
慕白躲在荷花池内,水波带着冰凉的气息温柔的包裹着她的全身,也掩盖了她的血腥气息,慕白觉得自己的眼睛可能看不见了,胸口的血迹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止住了。
慕白正浮在水中,口中发出呜咽的哭泣声,眼睛里已经流不出泪水了,她只觉得全身上下都疼的厉害,她本只想偷偷的帮着郑叔叔恢复气海根基,却没想到她的血竟引起这么大的动静;如果元朗他们发现了她的身份该怎么办?嘉慕和泽林还留在他们那里。
月色如华,清辉如练,投下一片长长的皎洁,温柔的洒在荷叶之上,慕白在一片蛙鸣声中正哭的如泣如诉。
忽然,空气中出现一阵强大的灵力波动,撕扯着周围的气息,像是空间被撕裂一般,空气中竟泛起阵阵涟漪,而后一个银发血眸的男子脩的出现在荷塘的半空中,悬空而立,扫视着四周。
慕白被吓得一个机灵,蓦的一下沉进水底,温柔的水波将她藏一丝不露,只留下幽幽的荷香和涟涟的水纹。
男子像是在荷塘里搜寻着什么,荷塘上方灵力震荡激烈,男子在空中脩的消失,而后又猛地出现,像是这荷塘上空中闪烁不定的流星,轨迹飘忽不定,只留下一片残影。
约摸过了一刻钟的功夫,男子终于确认在这片荷塘毫无所寻之后,脩的消失在这片荷塘上空;慕白在男子走后又在水中沉了一会儿,待确认这男子是真的消失之后,才猛的撺上水面,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慕白不敢再回李府,只能朝着极雪之巅方向的林子里走去,眼前一片黑暗,一路跌跌撞撞。
当眼睛看不见的时候,反而放大了其他感官,慕白能感受到夜晚的凉风轻轻的穿过树梢,带起枝叶,而后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发梢,空气中成千上百种细微的味道也变得清晰可闻。
平日里的低洼高坡现下好像都成了拦路的天堑,阻扰着慕白的去路,那双杏眼空洞而无助,她只能循着气味一路艰难的走着。
慕白好像在空气中捕捉到了属于沈清安的气息,那是一种果木的香甜气味,其中还夹杂着难以察觉的腐臭味。还有淮山道人的,周氏兄弟的,浊妖的,荷塘上那个男子的,她甚至还闻到了元朗和郑宸身上的气味,交融杂烩,从四面八方涌入慕白的鼻腔,让她无从分辨方向。
今晚的山林格外的热闹,众人像是躲着迷藏一样,你追我赶;慕白选了一个离极雪之巅边缘最近的方向,她现在这幅模样只有回到无人踏足的极雪之巅才是最安全的,待今夜熬过去再回去。
逃亡的道路总是不平坦的,她现在一幅五短的狐狸本体模样,时不时有枝丫低杈拌的她跟斗连连;虽然她的狐狸皮甚是结实,但这接二连三的挫折也磨的她泣不成声了,好在今夜山里的山精野怪都受了她血液的影响去了镇上了,不然她这幅待宰羔羊的模样不知道又要平添多少是非了。
越接近极雪之巅,植被就越发稀疏,到后边只剩下嫩泱泱的草茬子,轻轻的挠着慕白的肉垫子,慕白正高兴马上就要到极雪之巅了。
忽然!慕白的背后升腾起一阵黑烟,无声无息,像是暗夜里的鬼魅,寂静无声;黑烟过后,浊妖的身体蓦的从地底冒出。当慕白察觉到这忽然出现的浊妖的气息时,惊讶的来不及逃跑,就被几根藤锁结结实实的给捆了。
“窣窣”的皮毛摩擦草地的声音,慕白被拖到了浊妖面前,草地上的碎石棱角膈的慕白生疼。
浊妖身上有一股幽幽的兰花的香气,紧紧的包裹着慕白;慕白自被藤锁捆住的那刻起,心里就大呼:“吾命休矣!”
等待的时间总是最漫长的,慕白一颗心悬在半空,忐忑不安,不知这浊妖不言不语是不是在思考从哪里下嘴比较好!
族人的下落还没有线索,嘉慕和泽林还那么小,她还没当上行侠仗义的女侠,难道….难道她的狐生就这样戛然而止了么?
说不定这位浊妖姐姐的吃相文雅,将她做成一道鲜椒野狐上桌,皮毛还能当个围脖什么的,她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想到这里,慕白不禁悲从中来,只是眼里再也流不出泪水,只剩下一阵阵呜咽的干嚎。
但是慕白脑中预想的一连串死法并没有发生,一双冰冷彻骨的手轻轻的抚摸着慕白的背脊,带着怜爱和安慰;慕白恐惧的情绪被这一下下温柔的抚摸渐渐给抚慰了,便大起胆子出声道:“你要吃我么?”
浊妖没有回答,抚摸着慕白背脊的双手一顿,空气中一阵寂静,静的慕白那颗刚刚才落下的心又狠狠的提了起来。
慕白此时只想给自己两个大耳巴子,“叫你多嘴!叫你多嘴!”刚刚相处的不是挺好的么,大家都是妖,何必要打打杀杀呢!你吃我我吃你多血腥啊!
就在慕白懊悔不已的时候,尖尖的狐嘴上蓦的出现一阵凉意,而后一颗两颗的砸在慕白的眼上脸上,慕白还以为是下雨了,扑棱着身子就要往浊妖怀里躲,而后又反应过来这雨好像只下在她脸上,便小心翼翼的抬起脸问道:“你哭了么?”
浊妖没有回答,只是将慕白轻轻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慕白的身体。慕白这贪吃不记打的性子显然忘了先前的恐惧,抬起爪子摸索的摸到了浊妖的脸上,果然是一片冰凉。
正当慕白措辞着如何开口既能安慰浊妖又能让她打消吃自己的念头之时,一滴泪顺着浊妖那洁白如玉的脸颊滑下,而后蓦的砸进慕白那空洞的眼里;慕白被这突然起来的冰凉触感刺激的眨了眨眼睛。
浊妖那双不知什么时候移到慕白脖颈的手竟渐渐收紧,像一双铁爪紧紧扼住了慕白的咽喉,一寸一寸的掠夺着慕白的生气;慕白被掐的猝不及防,喉咙口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干涩的唇舌一张一合,囵圄的说不出话来,只能拼命的扑棱着四支爪子,企图抓到一点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