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云峰在二人朝着外院走来之时,抢先一步回到角门,端起先前放在地上的茶蛊,几个跃身,没有惊动任何人,便回到了房内。
郑云峰端坐在桌旁,眼帘微垂,神色冷凝,不知在想些什么;这时门外连廊里传来由远及近的一串脚步声,一个步履沉重拖沓,像是背着什么重物,这是那个老人的;一个轻浮灵巧,像是在忐忑不安着什么,这是那个叫李昭的。
脚步的声音越来越近,从连廊,到郑云峰门口,再渐渐远去;郑云峰的脸上像是覆了一层冰霜,冷的吓人,这一重一轻的脚步声像是踩在郑云峰心上的鼓点,从平缓的前奏,再到猛烈的高潮,直至最后的寂静无声。
那脚步声停了下来,然后是扣扣的敲门声,没过一会儿,慕白激动的声音模模糊糊的飘进郑云峰的耳朵里,隔了两个房间都能感受到她语气的中的兴奋;郑云峰是知道她的,只要看到吃的,便什么也不管不顾了,一个初入红尘的小妖怪,总是有那么多的事物让她感到新奇。
郑云峰不知是不是想到慕白每次看到食物大快朵颐的吃相,冷若冰霜的脸上竟然勾起一丝笑意,随即,啪的一声关门声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而后那两个脚步声渐渐远去了。
冷然的气氛再次降临在郑云峰的脸上,且愈演愈烈,像是在这炎炎夏末里突如其来的秋雨,将郑云峰整个人都冻僵了。
终于,郑云峰猛地站立起身,啪的一声将门扇推的吱呀作响,几步越过门槛,来到慕白门外,将房门拍的哗哗作响,本就在昨夜饱经风霜的房门此时就像个将行就木的老人,在郑云峰的摧残下显得奄奄一息。
慕白正端着李昭好不容易找到的羊乳准备给两个小娃娃进食,就听见门外传来哗哗的敲门声,来人力气很大,像是带着满腔的愤慨,将这股怒意都倾泻在了门扇之上。
慕白心下奇怪,放下羊乳,走了过去,打开房门,定睛一看,竟是郑云峰站在门外
郑云峰面目苍白,神色冷然,以一种非常奇怪的目光看着她;慕白被看的浑身汗毛欲立,开口问道:“郑叔叔,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说着又走了出来,仔仔细细的看过郑云峰全身上下,“是有哪里不舒服么,我马上去给你叫元朗他们!”
说着就要往元朗的房门的方向走去。
郑云峰一把拽住慕白的胳膊,说道:“我没事,就是刚刚听见有人在敲门,便出来看看。”
慕白:“真的没事吗?郑叔叔?我看你脸色这么难看,难不成是还有哪里伤到了而刚刚没检查到?”
郑云峰答道:“没事,我的身体自己还不知道么,只不过是这暑气太盛,热着了。”
慕白一脸恍然的点了点头,说道:“郑叔叔,你饿不饿啊,刚刚那个李昭过来送饭啦!我还没吃呢,你要是饿了的话我给你吃吧!”
说完勾了勾小指头,眼角的余光不舍的瞟了瞟门内圆桌上的饭菜。
郑云峰看着慕白的小动作,脸上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说道:“不必了,想必其他人饭菜待会儿也送过来了,对了,两个娃娃可有吃的?”
一听到不用忍痛割爱让出食物,慕白的语调立马就扬了起来,道:“李昭可细心啦,他送了羊乳给嘉慕和泽林喝;郑叔叔,他人这么好,你真的不能收他为徒么?”
郑云峰征了一下,对收徒之事避而不谈,随即答道:“是么?!那就好。”
说完正准备离开,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转过身来,对着慕白说道:“对了,羊乳可是热的?这夏末暑气虽盛,但小娃娃也是喝不的冷的的。”
慕白准备关门的手一愣,说道:“原来是这样么?我真是太粗心了,我马上就拿去热!”
说完便蹬蹬蹬的跑回屋内,将羊乳装进食盒内,走了出来。
郑云峰看着她的动作,说道:“我叫人拿了去热吧,你把两个小娃娃单独留在房内,怕是不妥。”
慕白看着郑云峰,一脸正色的说道:“那怎么行!郑叔叔你身上可还有伤呢!”
郑云峰却避开慕白那双清澈见底的杏目,说道:“无碍,我叫郑悟去热便行了,你回去看着两个娃娃吧!”
说完便提着食盒朝着郑悟的房门走去,外院本是李昭父子居住之所,分作两院,因李家人丁不丰,是以很多院子便空置了起来,郑悟住在另一边。
慕白看着郑云峰离去的背影,既感动又愧疚,心里暗暗的下了一个决定;随即便回到房内欢快的吃起了桌上的饭食,许是心里作了决定,没有负担,饭菜好像吃起来格外鲜美。
两个娃娃看着刚到嘴的羊乳转眼间就没了影儿,哇哇的大叫出声,抗议起来;慕白很是幸灾乐祸的对着两个娃娃嘲笑了一番;没过多久,郑悟果然送来了热好的羊乳,慕白喂完两个娃娃之后,也不管外面的天色如何,便上床休息了,毕竟晚上还有好多事要做。
郑云峰听着郑悟过来回禀,当他说到羊乳已送到,而且慕白已经将饭食吃了个干净之时,郑云峰木着一张脸,出神的看着李昭刚刚送来的饭菜,神色莫明。
郑悟弓着身子,偷偷抬头撇了一眼郑云峰,显然他也察觉到了慕白的饭菜应当是问题的,不然自家的四公子不会提着食盒过来叫自己将里面的羊乳给倒了,重新换一份;四公子既没吩咐众弟子不得食用这府主人送来的饭菜,想来他们的饭菜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郑悟不明白的是,为何只换羊乳,却不提醒慕白;只是郑云峰没给他任何解释,只是吩咐他今日之事要严守于口之后,便挥挥手让他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