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上巳之夜现天河。祈愿之人多偏爱以花灯,天灯寄愿。天河有愿仙,每日夜至此,人问四季一轮回,可天上不过一日光景。坊间传闻,天河愿仙上巳夜自灯火阑珊处来,带着些许烟尘味儿,只需半刻,捏决布施,天河之灯愿皆可真。”
一位翩翩公子正襟危坐于案前,声音自身后而来,不必回头,便可知谁。到这愿仙宫来的,不过他一个罢了!
君羽与之相识,自是在天庭宴会上,平日里可见不到这位愿仙。
那次让他讶然的是他竟和愿仙玹辞坐在一席,这玹辞可是这天庭的一块冰心玉啊,心中是又喜又悲,喜则可细观这难得一见的愿仙的清冷淡泊之颜;悲则这样一来,他这个话痨还不得被憋死。然而,冰心玉在侧也堵不住他的话匣子,宴问,同玹辞说个不停,幸在,玹辞都应了他,倒也不尴尬,让他发现这所谓的冰心玉,接触了才知道,原来是块温玉。让他更加讶然的是,宴毕玹辞竟然邀他到愿仙宫游玩,他感觉这愿仙和他人口中的愿仙有些不一样啊。
这愿仙宫他也想去很久了,只是不敢,这愿仙算是隐居仙林,极少见到他,都是一副不好接近的样子,凭经验之谈,他的脾气一定很怪。但此刻他发现是他以前想多了,而且既然主人都请了,哪又不去的道理。自那之后,君羽也常到这愿仙宫来,俩人关系也在慢慢的变好。
闻言,玹辞修长的手指端起案上的白玉茶杯,置于红唇前,嘴角微微向上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幅度道:“不过是坊问传闻罢!”
只见君羽风姿绰影,状似无意地掀起珠帘,走到玹辞身旁,与其并肩而坐,动作随性地倒了一杯清茶一饮而下。看着身侧的玹辞,面上带一丝清冷疏离,眸子里透着如水般的清澈,身无半丝尘埃。轻笑出声:“对啊,坊问传闻真的不可信,你这哪儿有烟尘味儿,我看你啊,不仅不食人问烟火,天问烟火都快不食了!”
语气戏虐,玹辞只是轻轻的看了他一眼,轻言道:“你此次下凡,就听了这些坊间传闻!”
“怎么可能!”君羽一激动,索性一骨碌翻起身坐到案上,玹辞倒不厌恶,反抬眸看着他,洗耳恭听。只见君羽眸子似有星辰闪烁:“玹兄不知,凡间甚美。总的来说就是人有趣,戏好听,东西好吃,山美水美人美,书香墨香花香……这些都是天上没有的!”说着,便手舞足蹈起来:“对了对了,我这次还遇到了一个……”
兴奋间,竟掀起了杯子里的水,溅到玹辞脸上,他一惊,见玹辞无反应,心底一凉,他——不会生气了吧!记得有一次天宴,坐在玹辞旁边儿的一位老兄吃葡萄,汁不小心渐他脸上了,他眉头微微一皱,挽起衣袖擦拭了一下便走了。玹辞是比较有修养的人,心里不爽也不会表现出来。此刻的君羽心里暗暗叫惨,这种人生气对他来说真的太可怕了,不如像寒酥那样怒起来大不了打他几下来得舒服。但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儿,伸手过去欲帮玹辞擦。
玹辞被这伸过来快碰到自己脸的手着实吓了一跳,却并未失态,他不喜与人接触,也只是微微一躲,看着君羽悬在空中尴尬的手:“君兄这是——?”
君羽伸回尴尬的手,搭在自个儿下巴上,心想玹辞是没发现吧,可是怎么能没有发现呢?这么大一滴。按刚才的反应来看,八成是发呆,可是玹辞从未这样过,难不成也动了凡心!想着,嘴角不自觉的咧出一抹笑容,心道:玹辞啊玹辞,你也有这样的时候!
玹辞被他这一抹笑弄得有些不自在,忙道:“君兄为何笑?”
君羽忙摆手:“没有没有!你刚才是发呆了吧,水渐你脸上都没发现!”说罢又随性地倒了一杯清茶饮下。玹辞听罢挽起衣袖去擦拭水珠,边道:“难不成君兄觉得我在想哪位仙子!”语气平静如水,脸颊却微微红。倒不是他想多了,而是顺君羽的脑回路来,定是如此。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啊,这脸上这一滴还未拭去,就被喷了一脸。他话音刚落,君羽似是听见了什么无比好笑的东西,在自己的记忆中,玹辞从未说过这样的话,不论是他,诸神听了也觉得不可思议。自己都未反应过来,“噗”的便将口中的茶全喷玹辞脸上了,,刹那,笑容便“僵住”了。玹辞一丝丝无奈的神情从眉宇之间流露出来,拢了拢衣袖起身道:“无妨,我去洗漱一番便是,君兄自便。”
最后一只脚都还未踏出门去,身后便传来由“噗”开头的一串笑声:“不行不行,我实在憋不住了,原来你是这样的玹辞,我可没有如你所说的那么想,哈哈哈哈~~”
玹辞有些羞涩的低下头,微侧看那捧腹于地,笑得乐不思蜀的君羽,甚慌,觉得方才之言十分不妥,他甚至不明白自己当时是怎么会说出口的,回忆起,羞涩之意如洪水般涌上心头,匆匆离开!
须臾,玹辞便梳洗完毕,换了身衣服,面容回到以往的清冷,不似说过想哪位仙子的话!然他没有返回来处,而是去了莲花池!
远远的便看见君羽站在自己的小船上对这边儿挥手:“玹兄你快过来看,你这莲花池里竟然有青蛙。”边说边笑嘻嘻的从水中提起青蛙的后腿,青蛙整个被吊在了空中。他这个样子,像足了凡间调皮的少年。
玹辞心中“咯噔”一下,一挥衣袖,飞到君羽对面,轻轻用手捧过吊在空中的蛙,道:“这是我养的!”
什么!君羽一脸惊讶:“这是凡间的东西,玹兄为何会养?难不成是谁变的?”
这是玹辞一日去天河在一河灯上发现的,那时它趴在灯上,抬首仰望天河的灿烂之景,尽显呆萌之色,玹辞瞧了心中欢喜,加上从未见过此物,便带回了家。这家伙,在天上吸收了灵气,竟开口讲话,口齿伶俐,经常同玹辞说人间的故事。在这天上,除了君羽,也就它和玹辞最亲了!
一听这话,刚刚被倒挂的气还没消呢,又说它是谁变的,它才不是谁变的,反驳道:“我觉得这里差只癞蛤蟆,你就挺合适的!”说完噗通一声跳去了水中。君羽见状是玩兴大发:“好玩儿,玹兄你也太不厚道了吧,这么好玩儿的东西也不拿出来分享!”
“哼,坏人,我才不是拿来玩儿的!”水底立刻传来抗议!
玹辞并未接他的话,将一朵不知何时采摘的荷花扔到水中道:“君兄,我要走了!你……”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似乎要说什么,又不知怎么开口!
玩兴在头上,君羽并未发现玹辞的异样,刷的跳到岸上:“明白明白,你且去,我在此等你。”然后看着小船往莲花深处驶去,消失在浓雾中,去往天河。
其实玹辞未吐出的话是:君兄早些回去,不必等我!又觉得不太好,不过交代了小青蛙,君羽应该不会发现。
目送完玹辞,就开始撩拨他的蛙!
小青蛙这嘴还真了不得,君羽说一句,她回十句,被君羽弄得很是生气,君羽却在岸上笑的要死,可就不见它出水,还是有一点点儿愁肠。过了会儿,它干脆不说话了,无论君羽怎么撩拨它,它都不开口,心想:这小妮子不会真生气了吧!
又怪这水实在是太冷了,君羽又偏偏怕冷,只好等玹辞回来了!
小觑了会儿,醒来已过半个时辰,未见小船,玹辞还未回来。他心里不禁一紧:不会出什么事儿吧,之前从未这样过!其实坊间传闻所说的“只需半刻钟”实则只能呆半个时辰,加上今天玹辞的举动……
池中蛙刚要开口,打断他的猜想!便听见君羽“刷”地站起来,口中念念有词:“太好了,终于醒了!”说罢,开心的笑了会儿。托着下巴绕了两圈:“玹兄今日定是想多实现几个凡人的愿望,所以此时还不归!嗯!”一拳砸到手心:“没错,一定是这样的!等我有空再来找你!”话音未落便化作一缕烟飞走了。
小青蛙在水底闷哼了一声:“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