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全黑,城镇安静下来,烛光透过窗户,如点点星光。人们都整理好东西,收拾心情,放下疲惫的身子准备休息,而也有人彻夜难眠。
“宗主大人,你先歇下吧。”贴身侍女在一旁劝道。
元华此时正坐在桌前,用毛笔题字,烛光摇摆,显得他更加苍老。
“小姐她只是比较贪玩,一定不会有事的。”侍女小心翼翼的说。
元华眉头紧锁,没有说话,但从他写的字就可以看出来,他很烦躁不安。平时字迹刚劲有力,张驰有度,而此时却毫无章法,笔墨不均。
刚才他已经派出几个暗卫连夜前往桃花山了。
“哎,又过了一天。”宗主放下笔,叹气。“再怎么贪玩,也该回来了啊。”
元香溜出去玩是常事,但一般都是当天回或是次日回,这次却几日未归,不得不让人担心了。
金果正在打扫元香的屋子,平时娴熟轻快的动作此时却僵硬无比,她又害怕又担心。元香这件事她也有责任,而宗主大发雷霆,她怕会被赶出去,甚至更糟,同时又担心元香真的出事。
一年前她们在一条小河相识,当时元香和父亲吵了,离家出走,没带钱,又放不下面子回去,傍晚蹲在一条河边朝里面扔石子,碰到了来河边打水的金果。金果当时安慰她,她也是心情激动,把自己的烦恼一股脑全部说给她听,那晚金果还邀请她去自己家里住。也是那个晚上,元香知道了金果的处境,父亲早逝,母亲体弱多病,还有一个年幼的弟弟,家里就靠她在一家饭馆打工。每天辛辛苦苦,得到的报酬却少,三人勉强度日。于是,第二天,元香说服了她,带她到神宗殿让她当自己的贴身侍女,直到现在。
在神宗殿内当侍女的报酬比之前金果在饭店打工的报酬多几倍,足够她养活她母亲和弟弟,甚至还有剩余。元香还说服了父亲给金果更多的报酬,自己也经常分些零花钱给她,每月会放金果回去两天,让她给家里送钱,打理一下。金果十分感激,尽心尽力的工作,还会陪元香出去玩耍,有时就两人挤在一张床,互相诉说。对于元香,就算让她为其去死她都愿意。
金果打扫完,收拾好回房,走在廊上,突然眼前一黑,被人搂住腰,她正要呼救,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怕,是我。”
她回头,见是元香,眼泪刷的就掉出来,声音都哽咽了。
“小姐……你总算回来了…”元香立马抱住她,用手在她背上轻拍。
“没事了没事了,我父亲他没为难你吧。”
金果从元香怀里出来,擦干眼泪,摇了摇头,随后指着一间房到“不过宗主他很担心你,这两天还发火了。”
元香顺她的手指看过去,正是父亲的房间,还亮着。
“宗主刚派人去桃花山了,小姐你还是快点去报个平安吧。”
“嗯,你先去休息吧。”
“好。”金果回答,随后又叮嘱道“小姐,宗主大人可能会对你发火,你不要对着干…”
“知道。”元香点头应道,朝父亲的房间走去。
她偷偷摸摸来到父亲门前,轻轻的打开一条缝,往里面瞧,父亲正在写字。
元华怎么会注意不到,放下手中的笔,看向门口,和元香的视线对上。
元香背后发凉,知道被发现了,打开门进去。
侍女见到大小姐回来自然也是高兴,不然元华不休息,她们也没好觉睡,不过这时还是明白的,连忙退出房间。
元香笑嘻嘻走到父亲旁边,要去拉他的手。
元华甩开手,瞪着她。
“你还知道回来!?”
“我错了。”元香立马装出可怜巴巴的样子。
“你要去这么远的地方不知道说一声?”元华声音放大了,明显有些生气。“你知不知道大家都担心你?这么大了就不能懂点事?”
元香憋出眼泪,一双大眼水汪汪的,好不可怜。“父亲~,女儿就贪玩了一天,本来昨天想要回来的,马市没车了,今天给大家准备礼物又花了时间……”她小心的拿出一朵鲜艳的桃花,已经有些焉了,却还是很美丽。
“你看,我知道父亲不喜欢奇怪的东西,就摘了一朵桃花给您,这可是我仰着头找了好久才挑出来的,脖子都酸了……”
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其实在看到元香平安无事时元华心里的不快就已经消了大半了,此时望着娇小可爱的女儿,眼中满是怜爱。
“今天还被一个花花公子缠着不放,还想占你女儿的便宜…”元香嘟着嘴,就差怼手手了。
声音虽小,元华还是听到了,把她拉到怀里,有些生气的问“哪个敢动我的宝贝女儿了,不知道你是谁家的吗?”
元香坐在父亲腿上,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他说他对我一见钟情,还说要娶我,今天他还拉着我不让我走,还想亲我,动手动脚的…”
“他叫什么?”
“梁灼。”元香毫不犹豫的说。
“哈欠!”
正在城外一家客栈疗伤的梁灼狠狠的打了个喷嚏,心里想:难道还感冒了不成?
“好,我记住了,别让我看见他,不然我揍死他!”元华摸了摸女儿的头,话语中都是宠爱。
“嗯嗯”元香连连点头,梁灼猛的又打个喷嚏。
“不过啊,你这次什么都没说跑这么远,让大家都替你担心了。”元华突然板起脸,严肃的说。
元香自然是懂意思的,离开父亲的怀抱就要下跪。“女儿知错了,请父亲责罚。”
元华拉住她,让她靠着自己,把她的手放在手心。
“这几天零花钱没收,还有不准出殿,好好在家待着,听到没?”
“女儿知道了。”元香点点头。
“好了,快去休息吧。”
“嗯,父亲你也早些休息。”元香出去,轻轻把门关上,小跑着回房了。
走廊上慕青站在暗处,目送元香进屋,站了许久,才转身回房。
而此时的梁灼就不好过了,受伤后逃到城外,找了间客栈。
被影魔匕首刺中的右肩上有一道醒目的伤口,并且还在恶化,已经发紫了。
“可恶,竟然还有毒。”梁灼暗骂,立刻在床上打坐,调动魂力将体内毒素一点点逼出来。这固然也需要大量魂力,但他别无办法,要是再拖几个时辰,毒素入骨,那整条手都要废掉。
他需要疗伤,可能这几天都只能待在这附近了。
“风雷阁?你听说过没?”白狼问一旁的正在打理盆栽的青狐。
“听说过,他们有一大秘术天雷决,并且代代亲传。”
“我只知道那个张天师是个厉害角色,没听过他有个什么叛变的徒弟啊。”
“派几个人去打听就好了”青狐并不很在乎,一边解衣一边朝里屋走。
“你该回去了,记得关门。”说完进屋把门关上了。
白狼还想说什么,但房门紧闭,只好离开,将大门关好。
夜晚自然是清净怡人的,清风刮过,树木轻摆,发出簌簌的声响,松软的泥土夹杂着花草的芳香,沁人心脾。
太虚和慧能漫步在林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这样的散步不仅舒服,而且还能吸收一些纯净的魂力。
太虚方丈是寺庙的掌管人,实力也是顶尖,慧能协助他,两人一起守护这片净土。因为他们的存在,这里才保持安宁与祥和。
“慧能啊…”太虚捋着胡须,悠悠的说“你对秦川怎么看的?”
慧能心中有些惊讶,没想到他会突然问到秦川,深吸口气“那孩子挺好的,心地善良,学的也很快。”
“那孩子不同寻常。”太虚转过头看着他,两人停了下来。
“你也察觉了?”
太虚笑了笑“怎么可能察觉不到,我能感觉到他体内有一股未知的力量,用魂力感知,却是深不可测……”
慧能沉声道“并且似乎被封印起来了,我只能隐隐感觉到,不太确定。”
慧能实力不如太虚,感知力自然也没那么强。
“他学习能力很强,若好好培养,很可能会成为数一数二的高手,但是……”太虚眯起眼睛,陈述到。
慧能神情严肃的看着他,等他说完。
太虚话锋一转“若是他沉迷于力量,或被心魔吞噬而走火入魔,那将是个大危机,苍生都不得安宁。”
慧能听后心情沉重,沉默不语,他早就知道秦川的不同,但没想过会有这么严重。
片刻过后,太虚脸上又挂上慈祥的笑容,拍了拍还在出神的慧能。“他现在是你的弟子,你好好斟酌。”
说罢就继续往前走,慧能跟上去,神情复杂。
或许,他也想不提这件事,就让他作为一个秘密埋藏。每见到秦川天真无邪的笑容,他就不想,不想让他参与到这个混乱残忍的江湖,想让他平静地生活。而太虚将这个秘密说出来,让他内心十分纠结,摇摆不定。但其实,这个是怎么也藏不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