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天与海都是蓝色
天空浅蓝海面深蓝
然后天空开始多了一些云一些翻涌
海底也翻涌 黑色的翻涌
在某一个时间点之后 它们想有一些交换
它们绕过海平面
在空中交战起来
谁也没有赢过谁
Dear R
我喜欢自己组装相机。如果我有个独特的相机的话,我的照片也会特别一些。
相机就像自己身体的真实延伸,而谁又想让一个陌生人来决定这种延伸,或者大批量制造这种延伸呢?记得刚入行的时候,我在工作室里花了大量的时间处理我从二手市场买来的旧相机,一些二三十年代的相机,还有五十年代晚期的相机。那些相机的确有些精巧的设计,但实际上依然没有一个能让我感到满足。
而我最终明白,除非是我自己设计镜头,不然没有一个镜头能够满足我的要求。于是我开始研究光学,研究镜片制造,有了从零开始造出镜头的愿望。我想要个清晰的不带畸变的镜头,但同时又葆有一种柔和。我想要这个镜头捕获那些大批量生产的镜头所不能捕获的事物,把这个三维的世界转为二维,并同时保留事物的本然状态与本质存在。我希望我的照片能拍到肌肤之下的东西,并清白地显现出一个人的内心。即使我对着一块石头在拍,我也希望这块石头能够展现自身,去无声地剥落它坚硬的、不变的外壳,并映照出它的真实本性。我想要一个看得见真实世界的镜头,而不是看到那个被我们有限的视域遮挡的世界。
人类为了确保存活,眼睛是这样进化的:寻找猎物或者辨识捕猎者,发现危险,或者探寻异性之间的一些视觉吸引,选择一个合适的延续后代的伙伴。但是人类的眼睛并没有进化成一种能看见宇宙的真实本性的眼睛——因为这不是一种首要的有用特性。我需要一种镜头,让我能有机会像上帝一样看着人类。
这是我的白日梦。但没有人说不可以做白日梦。
曾经我拍过一个采访,访问发现暗物质的诺贝尔奖得主。他验证了一个看上去不成立的估算——宇宙正在加速扩张。爱因斯坦曾经到达过这个结论,但他没能确定,所以他改变了他的方程式。
暗能量解释了这一点。
宇宙是由70%的暗能量和26%的暗物质组成的,余下的人类可见的宇宙只有4%。他是这样描述的:如果你在夜间飞过一片海洋,你看下去,只能看见海浪的白色边沿。你会认为那就是全部了。你不会看见巨大海洋内部的海浪。白色的边沿是我们所见的——就像这星球、这银河系,等等。但那只是4%。余下的就是那黑暗的海洋,那些暗能量与暗物质。我们并不知道那是什么。
而我知道照片拍不了这些东西。
你说过,你总是在回看中学到更多,而不是拍摄时。因为回看过去的照片时总有一份伤感。照片的气息尚未被完全稀释,人不带着选择的意图与目的,只是在观看中把失败的消息传递下去。
我的伤感在观看自己拍的照片时出现,因为我从来都觉得它们不够好。或许它们永远也不会好。它们想抓住一些不能被抓住的。
抓住,错误的词语。就像我们说要抓住过往的回忆。
他人的心灵对自己来说是个横切片,自己的心灵是混沌的变量。去懂他人的,即使只是一个切片与瞬间。因为我们永远到达不了那个切片的先前和以后。但不要去懂自己的。对自己的命运使用理性,到最后都是输的,而直觉怎么都没有输赢,只有准确与否。
我期望在日常里植入循环。但我放弃用理性去判断我自己。不然这生活过不下去。直觉才过得下去,才有力气醒来。德语里Intuition(直觉)是阴性的,而Instinkt(本能)是阳性的。是否因为后者更接近身体,更先天?有个挪威人告诉我Intuition是个希腊女神的名字。我没有去确证。
如果说,真有“后天长成的先天”,或许我会期待这一点。
其实我不知道你有多少是对我敞开,有多少是你保留的。有时我以为你对我是全然开放的,就像绵延的田野,或者高阔的天空。而有时我感到一层层密集的森林,我只能看见我眼前的那几寸。可无论是哪一种,都是激发人的。
友谊是给对方最大的理解与自由。这是互相的。人的一生有这些那些的牵扯,但能够有宽容、慷慨、纯粹的友谊的机会并不太多。但总有一些友谊是这样,让人感到一些对手感与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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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于Lafayette S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