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盗跖静静地看着荀夫子走进蓉姑娘的屋子，心里越发忐忑。
道家逍遥子先生说过，易经可能是蓉姑娘最后的机会了，这么些天云今帮蓉姑娘吊着命，但终归没有什么起色，希望荀夫子真的能够做到吧。
“荀夫子，蓉姐姐她...”雪女担忧的问道，“怎么样了？”
高渐离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用柔和的声音说道，“荀夫子在这里，蓉姑娘不会有事的。”
“嗯。”雪女点点头，向他靠了靠。
荀子迟疑了一会，没有回答，还是在细细分析端木蓉的脉诊，“这位姑娘，之前有服药吗？”
“有。”高渐离回答道。他离荀子很近，可以清晰的看到荀子的脸色有一丝为难。
“可否给老夫看看药方？”荀子抬起头道。
“这方子会有问题？”高渐离皱了一下眉，荀夫子摇摇头，“这要看了才能知道。”
雪女点点头，示意一旁候着的墨家女弟子，说道，“今儿开的方子呢？拿给荀夫子看看。”
阿梅怯声回道，“云今医师上次带走了。但是今天的药已经配好了，能不能拿来给夫子看？”
“快去拿吧。”雪女说道，她的直觉告诉她那个方子可能是出了什么问题。
“是。”阿梅去了门口晒药材的地方取了一筐。那里的药材并不是按种类划分的，而是按照一天的剂量分为一筐。
“夫子请看。”阿梅恭敬地将筐子放在荀夫子的面前。
荀夫子拾起其中的药材，细细的分辨并思考。空气很静，因为其他三个人都很害怕端木蓉的治疗被影响。
良久，他缓缓开口道，“这个药，确实是配错了。”
“砰”的一声，门突然被打开，外面的阳光和空气都灌注了进来，盗跖觉得自己的喉咙口好像有什么东西梗在了那里。
“小跖？”高渐离面色一变，“我和你说过，荀夫子在治疗蓉姑娘，快出去。”
他的声音很冷，但却也有一丝慌乱。
如果是药方的差错，那就是云今的诊断失误，自然少不了被众人的迁怒。
“荀夫子，”盗跖不顾高渐离，开口问道，“药方...她真的出错了吗？”
“这药配错了，是毋庸置疑的。”荀子捋了捋花白的长胡须。
他挑起一棵药草，“这种叫做乌蔹莓，它虽然无毒，但却与菘蓝的药效相冲，两相冲突会促进这位姑娘内部的自行消耗，一旦消耗过剩了，那便会有生命危险的。”随即他挑出了另一株草药，“这个就是菘蓝。”
盗跖接过那两株草药，紧紧地捏在手心，心里仿佛被刀割一样难受。
他想起了蓉姑娘当年救他的时候，冰冰冷冷却让他心生欣喜的样子。
也想到了云今朝他笑的样子，收到玉佩时喜悦的样子，和一个人焦急难过的样子。
却原来...她...也是导致蓉姑娘长睡不醒的原因吗？
他没有说话，向荀夫子一抱拳，荀夫子本来还想要说些什么，但他却径直离开了。
“小跖。”
“小跖！”
雪女和高渐离的声音他视若无睹，他的思绪已经开始越来越复杂，他出了门之后，坐在门口的盖聂看他的面色铁青，以为是端木蓉的情况不容客观，便开口道，“盗跖兄，端木姑娘怎么样了？”
这句话仿佛点燃了导火索。
只见盗跖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直接一拳朝盖聂挥去。
身后的高渐离也紧随他出来了，眼疾手快拦住了他的拳头。
“就你假惺惺！”他对着盖聂大吼道，“现在情况这么糟难道不是你的错吗！”
盖聂的眼神阴晴不定，但没有说话。
“你说话啊！说不出来话了吗！”他大力地挣脱高渐离的束缚，“蓉姑娘救你，就是个错误！你根本不值得她救！”
盖聂神色一暗，“也许你是对的。”他说道。
“我是对的？”盗跖突然笑了，他觉得有什么东西死死地梗在了他的喉咙口，特别难受，也特别无力，“我希望我是错的！我希望她做一切都是值得的，你明不明白！”
“小跖！”高渐离死死地扣住他的手腕，“别冲动！”
他回头看向他，空气都似乎凝固了。
“你们一个两个的，究竟都...”
盖聂不做声。
高渐离也不说话，只听得到盗跖压抑的声音。
“让我自己静一会。”
“小跖。”雪女看他样子，心里不忍，“刚刚荀夫子说了...”
她看见盗跖颓废的样子，却无心再说下去。
一阵风吹过，好像在诉说什么悲哀的故事。
身着红色衣衫的女孩子已经走到了墨家据点的门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