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在墓地，相反，是在人很多的酒吧里。”
“在哪个酒吧，我们也去偶遇一下。”
“哈哈。”
他没理会别人的调笑继续道：“不是在密城，我是在国外玩的时候遇到的。”
“阿彦，你这故事不是很有新意。”于子安举起酒杯道，“但是你表情演得很像那么一回事。”
大家这会也反应过来于子安醉了，冉玉在一旁小声劝道：“你醉了，少喝点。”
夏淼淼以为于子安不会听劝，结果他真的就把酒杯放下改喝茶。夏淼淼和他认识这么多年建立起来的认知在这一刻再次坍塌。
夏淼淼不自觉地盯着他看，表情有些恍惚。
一个人对另一个的失望是由特定事件引起的一瞬间爆发还是经过长时间积累的不满摧毁的？夏淼淼以为就她和于子安之间是前者，在他选择冉玉背叛她的瞬间产生的。但是，此时此刻，她才发现失望这种情绪从来都是后者。它由两年前关系破裂的瞬间一直延续到今天才算发酵完成。
“你怎么了？”叶雨音给她夹菜道。
夏淼淼这才反应过来她盯着于子安看了很久，于子安不知什么时候也眼神迷离地看着她，而此时大家都用隐晦而火热的目光打量着他们，似乎期待着什么事情发生。
夏淼淼移开目光，于子安看着她似乎想说什么，却被冉玉打断了，冉玉拉过他的手臂小声说着什么。
这时，叶雨音突然问道：“如果你真的看到的话，那么吸血鬼长什么样？”
于子安扯开冉玉的手，看着他道：“叶医生，你也相信这些荒诞无稽的故事？”
叶雨音回望他道：“凡事都有一个度，过分地相信科学不如不信科学。就像过度地相信自己的判断就会远离真相一个道理。”他说完转头看向提起话题的人道：“继续说啊？”
夏淼淼没怎么听他们说话，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她觉得一段感情中的开始和终结都十分微妙。像她和于子安，在现实中真正建立恋爱关系是在大一的时候，可也许这份感情从很久以前，在他们还没察觉前就开始了。而他们之间关系终结的瞬间在现实中是在毕业前的一个月，可在她的感觉中却是一直延续到现在才算划下句号。
在这一刻她有些明白为什么有些人会在婚后出轨初恋，因为对于他们来说，尽管在现实中他们的关系终结了，可是在他们各自的感觉里那份感情却一直在延续。多么可怜的人!如果失望的情绪没到极限，一直无法跟前任划破界限，那就只能活在过去里了。
刚才的话题还在继续，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呵，吸血鬼啊，其实平时看上去跟人没什么区别，可是，当它们进食的时候，眼睛就会变成像血一样的红色，嘴里会长出两颗长长的牙齿，用来刺进皮肤吸血，将人类的血吸干！对于它们来说，我们就是食物一样的存在，就像猪牛羊对于我们来说一样。”阿彦扶眼镜道。
其他人听了只是笑，觉得他说得很有意思，看着他似乎在说：请继续你的表演。
“总之，它们是非常邪恶的存在，永生不死、行走的尸体！白天睡觉，只在晚上活动，因为他们被阳光直射会化成灰烬。所以大家晚上一个人的时候要注意有没有什么人尾随，说不定尾随的根本不是人!”
白璐雅刚好前几天被一个奇怪的大叔尾随，被他一说又想起来了，忍不住道：“你刚刚说你遇到过，又说他们吸血吸干，也不见你有事？”
“那当然，我是什么人，当时我拿出打火机……”他说着，真的从衣袋里拿出打火机，“啪”的一声点燃道，“像这样，就把它吓走了，那牙，滋滋，快有十厘米吧。”
大家笑着纷纷起哄他道：
“以前挺严肃的，现在都会开玩笑了。”
“故事讲得还不错。”
……
夏淼淼也觉得他是在说笑，可是她对于“眼睛变红”这一点十分在意。因为这让她想起了墨菲以及他身上的病。而她一想起墨菲不自觉又笑了。
于子安看着她的笑容，手重新举起了酒杯，一饮而尽。夏淼淼脸上那个笑容他很熟悉，以前她看着自己就是这个表情。
夏淼淼笑完，侧头问叶雨音道：“你知不知道有一种病，情绪激动时眼睛会变成红色……”
夏淼淼说着自己突然停住了。
这世界上真的有这种病吗？
叶雨音道：“你是想从疾病的角度看这个故事吗？那就变得不那么有趣了。”
他见大其他人饶有兴趣地听着，只好解释道：“有一种遗传代谢病，叫血朴淋症，有人也把它叫做吸血鬼症。患者不能见日光，会引发皮肤溃烂，体内不能自行产生血红蛋白。对于大多数卟啉症患者，输血和血红素能够有效缓解症状，并且到现在依然是主流的治疗方法。血红素非常顽强，通过消化道依然可以被小肠吸收。这意味着，至少从理论上讲，古代的卟啉症患者可以通过吸食或饮用鲜血来使自己感觉舒服一些。
至于眼睛变色应该是不可能的，瞳孔的颜色是天生的。天生红眼睛的话……只能是白化病的结果。”
“哎，怎么就突然变成走近科学的气氛了。”
“你这样讲就没意思了。”
在场的几个女人开始抱怨叶雨音的扫兴。
“叶医生你不是相信世界上有这种生物的吗？干嘛还说什么吸血鬼症！”阿彦不满道。
一旁的夏淼淼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她将遇到墨菲的记忆重新调出来梳理了一遍，那些不对劲的地方突然被串连起来：初见时看着她眼神过分的热忱；第二次见面时阴天打伞、肤色过分苍白；艺术馆相遇时，他居然和已故画家柯德西本人长得一模一样；还有两人拥抱时，他的体温低得不像活人；咬脖子的习惯，回想起来不如说是在吸血……无法用遗传病解释的突然变红色眼睛……所以，她遇到的到底是什么？
“哎，别聊了，大家都吃饱了吧，我们去KTV吧！”
“好啊。”
“走喽。”
于是，大家不再聊什么吸血鬼，开始离座准备前往下一场节目，夏淼淼却愣在原地。
“你怎么了？”叶雨音手搭在她肩膀。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隔壁桌一个小孩过生日，桌上放着一个缀满草莓的巧克力蛋糕，夏淼淼听着声音转过头去，小孩刚好把手上一小块丢到地上。
刹那间，她把自己和墨菲第一次见面的记忆彻底想起来了：在公寓门前，他变得血红的眼睛，嘴巴张大伸出的长长獠牙，咬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身体血液在流抽离的感觉……
还有他说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
“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么甜美的草莓蛋糕。”
“所以，你后悔了吗？”
“那你说介于第二次死亡和第三次死亡之间的人，他到底算活着还是死去？”
“所以，这不正常。”
“分辨一个人年不年轻不是看年龄，也不是看外表，而是看一个人的眼睛。”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
“没事。”夏淼淼全身没了力气，只好握着他的手臂站起来。
她随着众人出了王冠广场，眼神迷茫地向的士走去。
“猫猫，你去哪？你不跟我们一起去KTV吗？”有人喊住她道。
夏淼淼摇头，脸色苍白地跟大家挥手:“我先回去了。”
叶雨音随即道：“你们去吧，她看着不太对，我送她回去。”
“好吧，那你们小心点。”
两人坐车离开，众人向不远处的KTV出发，白璐雅笑道：“这是怎么了，不会被吸血鬼吓到吧。”
那个最开始问起V博的人突然道：“我在v博上看到夏淼淼了。”
“我也看到了。”另一个人道，“我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想太多了。”
“真是没想到！”
“本来想等下玩游戏的时候问她的。”
“太可惜了！”
大家一字一句讨论起来，于子安按住太阳穴语气很冷道：“什么意思？”
“哦，你们只玩FB、TW，肯定对这些不感兴趣。”
于子安不想跟他们扯皮，自个打开几个月没看过的V博，想要搜索夏淼淼，但是一点开首页热搜就是“谢永嘉女友夏淼淼”，还有一个泛娱传媒的官微发表的新动态，新艺人夏淼淼的消息，评论数量超过100万，转发量超过100万。
“她疯了吗？”于子安像看到了无法理解的事物一般，脱口而出道。
冉玉也点开了V信，白璐雅挨着她也看到了消息，就听见旁边的人说道：“还说什么在Sa当销售，结果人家去当明星了，不愧是当年的校花。”
“长得漂亮就是好，真让人羡慕。”
“不愧是我喜欢的夏女神！”
白璐雅嗤笑道：“这些人可真是，够不要脸的。”
一行人说说笑笑向KTV走去，被人惦记的夏淼淼坐在车上确实觉得自己快疯了，恐惧令她的手不住地抖动，她好几次想开口问叶雨音，被吸血鬼咬了需不需要像被狗咬了一样打什么预防针。
她头倚着车窗，小声呢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雨音看着她魂不守舍的样子道：“你真的没事吗？”
夏淼淼几次张口还是说不出话来。这话没人信。连她自己都不愿意相信，甚至比起相信天方夜谭，她更愿意相信自己疯了，尽管她知道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