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的一角开着漂亮的紫丁香,昨夜那盏灯并没有照到那个角落,所以清晨后我才慕然发现,它挂在一旁的木架子上,绿叶缤纷,似乎还挂着露水,我在院子里看得正入迷,突然有一只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回头,昨夜招待我的人指着那个紫丁香花架。“看花呢?”
我点点头,准备问他在这里住下去的房价,这院子这小楼看起来租金不菲,从地段上来看似乎也处于闹市里,想在这里住下去的我自然开始想起租金究竟是多少了。
“请问一下这里房价多少啊,我昨天没来得及问。”
他说,“租金不等,你住的302是最低的了,不过具体得问这楼主,他半个月后才能回来,不过你感兴趣得话可以问问你边上得301,租金可能一样,我只是个书店管理员,这里的情况我也不清楚。”
“知道了。”我道过谢就出了门。昨天夜里并没有看清这里的情况,一出门就发现一条十米宽的旧水泥路铺在眼前,黄色的不知名的树叶横七竖八的摆在马路上,偶尔有一辆车经过会把它们卷起来又落到另一个地方。书店名字叫茗光,一块木制的小小招牌挂在门口,而走过这条略显旧意的马路,迎面而来的却是一个截然不同的新世界,高楼耸立,各种商店紧挨在一起,汽车往来不息,有时候会传来鸣笛与刹车的声音。我不去理会,走进一间叫格调的小奶茶店。
这是我一早就打听到的店铺,在这城里的街头艺人里颇有知名度,里面总是聚集着穿着奇装异服的各色人群。
找到角落的位置坐下,一名女服务员在吧台上叫我。
我看过去,她戴着白色的棒球帽,正看着我,眼里带着笑意,可能是气质有点显得冷漠,笑着的脸却带着悲伤的表情。
“你是哪的啊,没见过。”
“我刚来这里,刚搬的。”
她歪了歪头,又说,“那你想来点什么呢?今天这里有布丁和芒果派。”
我走到吧台看了看菜单,上面只有食物的图片和龙飞凤舞的名字,字迹潦草到完全看不清。
“这个吧。”我指着一块黄色的块状物,看起来像是一只口袋面包。
“行,那就一只芒果派咯。先生你叫什么啊。”
我觉得先生这个叫法有点古怪,低头一看自己的确是穿的牛仔破洞裤和一件灰色长袖外套。并没有穿上刻板的西装与略显成熟的礼物,看起来应该不像是可以叫先生的年纪。
店里吧台旁有一张巨大的镜子,我转过头去看,一个年轻的男生就在眼前了。
“先生?”我抬起头,对上她的双眼,她眼里很清澈,仿佛可以看起内心,却在对视的一秒后就匆匆扭过头。
“我叫明溪。”
“哦。”她拿出一个小本子很认真的记下,随后又给了我一张白色的纸卡片,上面用那种奇怪的字体写着很潦草的字,勉强可以辨认出一个电话号码与名字。
“这是我们的电话,可以电话联系送货的。”
“知道了。”这时候那块芒果派已经做好了,她把盘子递给我后就是和坐在另一边的几个学生说话去了。我走回座位,一个人慢慢地吃了起来。脑海里却莫名其妙的想起冷格来,她也是一个人默默的走进一家商店,和店家说上几句话然后一个人坐在座位上然后一个人离开吗?没人知道,我却想知道,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个紫色的身影,一如我早晨看见的那株紫丁香花,夏季,是否到了开花的季节。
旁边有人正说着话,热烈讨论的声音让整个店里都听的清清楚楚。我也慢慢去听他们讨论的这个城市里的都市传说。
冷格舞会,或者说冷格酒吧,在这城市里像是梦幻般的存在,经过他们神乎其神的讨论后我也彻底入了迷,不为人知的午夜狂欢舞会自然格外吸引人,另外一点是她也叫冷格,冥冥之中是否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呢。我神游天外,脑子里全是她在江边的背影,以及被风摆起的紫色长裙。
吧台的女孩又开始招揽新的人了,开始询问姓名填下地址,不出意外所有人无论年纪都被统一称作先生,又同样热情的递上一杯做好的饮品。时间飞逝,一不留神已经下午,我还在奶茶店里打听消息,关于冷格舞会倒是越来越扑簌迷离,更加没头绪起来,回答永远是以我听说开头,结果连一个知道确切消息的都没有,倒是知道了吧台女孩的名字。
幸子,来来往往的人都这么称呼她,而她也都一一报以微笑,看来幸子就是她的名字。幸运吗?我这么叫她,她从一边进行着的话题里抽出身来看着我。
“怎么了?”
“24小时吗?”
“仅限八点到晚八点。而且只是周六周日会送。”我看着手上拿着的白卡片,打开钱包把它放在夹层里,又把那个看得模糊的电话号码记在随身携带的小记事簿上。抬头发现她还在看着我。这次眼角都带着笑意,不再清冷,反而变得引人靠近起来。我看着她,她就转过头看着面前的一群玩乐的人了,额前的碎发好看的遮住了眉毛,短发只到脖子,染上了当下最时兴的酒红色。
一个男生悄悄搭过来,他说,“是这里大学的吗?”
我点点头,这次来这座城市是因为报考了这里大学的历史学系,再过一个月就是入学了。
他开心的点点头,“我也是,刚来这座城市,我叫潘安。貌比潘安的潘安。”我也报上自己的名字,然后看着他健康小麦色的脸和那身很合身的白色长外套。
回了书店那扇门正在维修,书店管理员戴着口罩指挥着维修人员装这一扇不锈钢的大铁门,银色的门身闪着太阳余晖的光,俨然一副千斤重的样子。
两个人扶着它,另外两个人正在把它固定到门框上去,门框也换成了新的,新的发亮,同样是钢铁的结构,用几根长螺丝钉钉在有点泛旧的古老红砖墙体上。
莫名的想起这墙体会不会经不起这个折腾,空中蔓布着颗粒分明的水泥碎屑,传来一股像是记忆里雨后青瓦红砖的味道,在电钻铁锤的声音里,似乎夹着阵阵哭声,嘹亮的响在这空旷的古旧马路上。
随着哭声看去,一个穿着短裙的女人固执的敲着关上的小楼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