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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番外三,行舟人家(下)

晃然女子眉眼微红似是哭色染心,语调也颤巍起来:“你说余亦还会回来吗?”

“哪一种回来?”

“过去的他。那个每天没心没肺待我们好,待我们的笑的余亦。”

宇文清辉耸肩无奈道:“除非你让师叔和婶婶活过来,否则不可能。”

“为何不可能?”凤歌抿唇道:“若是余亦也遇上自己喜欢的人呢?当师叔也是在万念俱灰的情况下,靠着青鸾婶婶渐渐恢复过来,甚至还过上咱们所有人都羡慕的生活。既然叔父可以,余亦为何不可以。”

宇文清辉说:“因为太难得了。青鸾婶婶那样的人……世间没有第二个。”他笑:“再说了,你觉得谁嫁给余亦,余亦就会幸福起来?这不仅仅是男女之情,好不好?”

“总会有的。”她认真的看去,分外执着:“肯定会有。”

“那……便如你所愿吧。”他的目光依旧在山下相谈甚欢的兄弟上,随后烦闷的吃着米饭,半个不爽也不说。

“清辉。”她盘膝坐在他身边:“南山来了之后余亦有好些日子,没有陪你比试了吧。”

“知道还那么多废话!。”

“怪不得你怨气这么大。”

少女挽袖道:“我可以陪你打啊。”

“你连我三招都过不了,比试当然要找余亦那种高手,不分伯仲才能得以进步。明白?”颇为嫌弃的语调,随后又叹道:“这座南方的山什么时候才走啊,整天霸占余亦!什么时候才能痛快地打一架啊。”

澹台凤歌盯着他面上一心求武的痴态,最后无奈叹气。

“男人啊,都是铁打的脑子。”

夏侯南山走的那一日余亦送他去了渡口。

“我明年还来。”他站在船上对他挥手。

他轻笑:“好。”

往后的每一年,南山都如同归期的鸟儿,不辞辛苦从长阳城行来。

宇文清辉最是不待见他,二人一见面总有一种脸红脖子粗的奇怪错觉。

南山不爽宇文清辉一副赶他离开的傲慢样。

清辉烦南山一来,余亦便不会陪他练武。

二人各有各的烦,各有各的不爽。

“余亦你真的不拦一拦?”凤歌火急火燎的从门外跑进,只见余亦靠在南宫怀前闭眸沉睡,肩头与后颈都立着银针,南宫昭雪站在他身后,轻轻的对她说:“莫要吵,等一会儿。”

她便真的乖乖的静默下来,望着余亦昏沉不醒的模样,她小声问:“这是第五个年头了,还没有除尽吗?”

“还早。”

每每她问阿姊,问南宫,他们给她的回答永远都是还早,那到底这个还早是多早,为何就没有人能回答她?

“会好吗?”她蹲在一旁,似是犯错诚恳认错的孩子。

“不知道。”他老实说,漫开的是苦涩:“但是,肯定会好。我答应余亦,我一定会治好他。就一定会治好。”

“余亦信你。凤歌也信你。”她真切的颔首:“就像阿姊相信你一样。我们全都相信你。”

南宫笑了。

那是澹台凤歌第一次瞧见他毫无负担的笑意,宛若竹林之间一阵清冷无香的风,又像是生在悬崖峭壁边一朵孤寂的木兰。清雅,文然,一派韵中君子的少年意气。

“平日里面余亦太多明艳,凤歌都快忘了昭雪哥哥,你也是极好看的人呢。”

南宫昭雪一根根的拔取刺在余亦肩头的银针,半是玩笑的道:“我觉得我气质更好,才对。”

又喂了药。

确定余亦暂时昏睡的情况后。他将门关上,领着凤歌道:“哪两个要打起来了啊?”

“还能有谁?南山和清辉呗!”

回到后院,不是要打起来,而是两人已经打完。

宇文清辉险胜,正一脸含喜拍着夏侯南山的背脊道:“原来你们夏侯家也不是什么弱鸡啊,你功夫不错,青云羡的招数果然很有意思。”

夏侯南山瞧了他一眼:“现在能让我去见余亦了吧。”

“能,当然能。”他搂着他的肩头,兴致极高:“走,我这就带你去看他。”

“别去了。”南宫行出,拦着他二人的路:“余亦睡了,明日晌午才能醒过来。”

这回儿先蹦出来的是宇文清辉,他焦虑的问:“你又给他吃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毒药?怎么又要睡?五天前不是才睡过吗?”

“你是大夫,我是大夫啊?”南宫直接给他轰回去:“你带着南山找间屋子住下,等余亦状态好一些,你们再去闹他。”见那两小子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模样,他便苦口婆心的叮嘱道:“他本来就不愿睡,你们稍微让他歇一歇成不成啊。”

“可这座山来了,他总要知道吧!”宇文清辉打抱不平。

“是啊,我不扰他,只看他一眼。”

南宫昭雪点着手里的药箱道:“你们两个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

那二人纷纷摇首。

大夫冷笑开来:“这是里面是什么不重要,你们两个今天敢去找余亦,这里面的东西会出现在你们二人的晚膳之中。明白?”

二人顺势一愣,随即猛点头。

你相信这个世上有命中注定这种事吗?

常家被神农谷追杀,仅剩下十六的孩子,那十六个孩子站在行舟门前,手里还握着一锭银子,那是多年前被澹台绿水击败后,余亦出于怜悯给了那高手的保命之物。

为首的孩子死死的盯着余亦:“爹死前,叫我们来行舟门找亦羽门主,他会收留我们。”

站在一旁的澹台绿水望着余亦面上的同情与苍白,她一动未动,眼看着余亦的将那些孩子领回行舟门深处。

算是收留。

宇文清辉算是给自己找了件事,每日都盯着那些孩子们练武,时不时自己上去和他们过两招,整日都上串下跳的快乐的紧。

可惜孩子们苦不敢言!整日都盼着余亦能前来将他们领走。

后山山林之中,余亦教他们掏鸟蛋,找果子,还教他们怎么样辨别夜路,水路,甚至教他们读书写字。

比起宇文清辉的急躁,余亦游刃有余的领着那十六个孩子玩闹,顺带着发现他们身上的特点。

常歌是个理财的高手。

常笑,常平都是在武学上有极高的天赋。

……

……

他不疾不徐的将孩子们分了类,该念书的教他们念书,武学更有天赋去学习刀剑棍棒。各方各类的东西,他都多少有了解,就连种花这种事情,颇有自己的见解。教起孩子也颇为耐心。是个极好的哥哥。

本来在处在担心状态的孩子们,因每日都有了可以做的事情,便是忙前忙后的帮着忙,发挥价值,好过体会着寄人篱下的痛苦。

又过了一年……

那晚众人聚在一处喝酒闲聊。

孩子们都偷酒喝了几口,本就是江湖人哪里会守那样多的规矩,余亦却连连劝着孩子们:“年岁不大不要喝这么多酒,你们可想明日头疼?”

终究是余亦的话最为管用,孩子们一一放下酒杯,取过一旁的葡萄水大口大口的饮了。

酒过三巡,众人都有些上头。

两个孩子跑到余亦面前,抱着他的脖子,天真烂漫的问道:“门主。南宫大夫的爹娘在玉人山庄。大女侠和小女侠的爹娘在江湖上云游,宇文师父的爹娘在别处,那你的爹娘呢?他们去哪里了?”

话一出口,莫说澹台绿水就连在一旁饮酒若醉的老师父都为之一颤。

大人的目光太奇怪,叫孩子们不得不顺之看去,纷纷沉迷。

少年眉眼似有桃色花雨飞扬,他伸手抱过那两个孩子,轻轻地揉着他们的额角,语调极其温柔,字字句句都是落在心头的落花:“他们出门了。”

“去了哪里?”

“稍微有一点远。”他这样回答。

“那他们还会回来吗?”

余亦摇头,笑容却愈发的潋滟起来,桃花纷纷灼灼其态,那抹笑太美,叫何人都不忍打断此刻莫名的美感,众人都痴于他嘴角倾国倾城,令百花失色的笑意:“我是儿啊,哪里有父母回来找我的道理。”他顿了顿,呼吸也断断续续:“我会去找他们才对。”

他弯眸,似星月闪烁……

看若百花纷飞,实则桃花落尽。

纷飞也罢,落尽也好。

京中终究是传来了消息,他本无意惊动任何人,孤身驾马出门。行到市集,他驾马狂奔出城,远郊处南宫昭雪早就驾在马上侯他到来。

“大伙知道拦不住你,所以我只能亲自来了。”他驾马上前了两步,拍拍余亦的肩头:“伤还没有好,你就不打算要我这个大夫了?”

他笑,转念拍着他的背脊:“此处不知前路如何?那可是皇城,你想好了?确定要随着我前去?”

“余亦。”多年来第一次认真的唤了他的名字。

他应声看去。

南宫欢颜舒展:“我可是大夫,我比谁都希望你能恢复过来。不止是那些看的见的东西。知道吗?”

乐正余亦仰头看着远山如墨色画卷般安然的景色:“我不知道。”他失笑的看过去,多少苦涩在其中无人可知:“只有等长阳城的事情都了结了,该披露的真相都揭露出来,该抓的人一个都不少的抓住。或许那个时候,我才知能否恢复过来。”

“好。那咱们一起去。医者父母心的。”

“我可没有你这么个爹。”

少年策马奔腾。

长阳城一切如旧,城郊的春梅,海棠,桃花,尽数绽放着,这冷然的空气,叫他心中泛起几分温和,从前也是如此,这样微凉的天气,这样繁华的花林,只是可惜,桃花依旧,物是人非。

南宫昭雪前两日接了一封飞鸽传书,说是有个地方要去,便掉头离开。

他孤身上路,行到城门口,那守城的卫士们拦住他,他从怀中摸出那块代表身份的玉佩,众人皆跪:“见过侯爷。”

他顺手挥了挥叫他们起身,驾马缓缓而去。

长阳城总是热闹的,偷鸡摸狗的事情总归络绎不绝。

耳边传来女子的吼声,他下意识的看去,只看到面色姣好的红衣小姑娘抓住了逃窜的犯人,正一脸得意,威风的走过街角,像一朵迎风娇艳的芍药。

可下一瞬那逃犯便灵活的挣脱了捆绑住他的缰绳。

红衣小姑娘就这么猛地追去,像是要食人一般。

他觉得有趣便随手将一颗石子击了出去。

而后便驾马缓缓往前行去。

路过某处便听到众人议论:“凌月阁的百里少阁又立功了,女子也厉害的紧啊。”

“百里花影啊,就是她退了少将军的婚事吧”

“这样的母老虎,谁能消受的起啊。”

他便这般缓缓的行走,口中无意识的念叨:“百里花影啊。”

花是艳的,影是黑的。

有点意思。

重回侯府,他从侧门而入,连院子都不敢多看一眼,只选了最近的柴房而眠。

而后从包袱之中取出一块长布,铺垫在床上,将包袱扔进一旁的木箱之中。

闭上双眸……

他决定休息一会儿。

一会儿也好。

累了,总要休息一会儿。

睡梦之中有急切的脚步传来,他微微动了动眉宇,却没有丝毫睁开双眸的力气,又静默了许久,房门被打开了,有人靠近,带着龙莲香的气味,指尖在他的眉宇拂过,又极其珍惜般触着他的面。

是皇叔叔啊。

他本要安下心来……

不对!

他们死了!!

“余亦。”

有人在叫他。

肩头的刺痛蔓延至四肢百骸,他惊愕的睁开双眸,万物归位。

是十年未见的夏侯南斗。

“余亦。”

他看见夏侯南斗在叫他的名字,一瞬失聪般他没有听到。望着已然长大的夏侯南斗,一种莫名的真实感在他眼前碎裂,死亡,孤寂,痛苦,仇恨,所有的悲伤都在这一瞬间爆发,肩头的伤痕感知到了他此刻的悲痛,张狂的刺过他的心肺,内脏被搅碎成一片血腥,双眸血红一片,四肢百骸无一处不再叫嚣断裂,他毫无还击之力。

做不到。

乐正余亦没有办法在长阳城活下去。

乐正苍鸾可以!!

他缓缓平复了呼吸,在夏侯南斗关切的目光之中,眉眼弯弯,灿若桃蕊:“南斗。”

夏侯南斗红着眼眶,一身君威掉落,就像小时候爱亲近人的乐正余亦,学着余亦的模样俯下身抱了抱他:“你长大了,余亦。”

他点头,拍拍皇帝的背脊:“嗯。”

乐正余亦盘膝而坐,夏侯南斗望着他面上的苍白问道:“你怎么回城了也不回宫?侯府荒废这么多年了,你跑来这里睡什么?若不是底下的人跑来禀报,你打算什么来见朕?”

“我来的时候还早,你那会还没下朝呢,索性就回来了。”

“这也是。好了,现在你随朕进宫吧,清暑殿里面还有偏殿,你暂时现住在那,侯府朕叫人给你打扫干净之后,你再回来住吧。”

随着夏侯南斗起身,他也站起身,恭敬的弯腰施礼道:“陛下,不用了。”

“什么叫不用了?这么大的侯府,你还打算自己打扫不成?”

“臣没打算留下。”他认真决绝的看去,笑颜多情:“等长阳城事了,余亦还是要回到行舟门去。”

那方夏侯南斗似是没有料到他会这样回答,愣在原地,只感到手脚冰凉。

“你还是没放下吗?”他问的声音极小,余亦却听的极为清楚,下一瞬夏侯南斗道:“朕现在是皇帝,你和南山,月婵想要什么朕都能给,兵权,高位,身份,钱财。你说的出口,朕什么都给你们。留在京中不好吗?腐骨蚀心这种毒……唉,留在京中养伤,南宫想要什么药材,朕都会叫人去找。你若是喜欢自由,朕把行舟那块地封赏给你,加州,锦州,一并全都封赏给你。”

他走上前拉着夏侯南斗手肘,宽慰的开口:“南斗,那是我爹娘的选择,是天命,不是夏侯家的错,你们并不亏欠我什么。”他歪头一笑,似是讨好的上前:“不过……我如今确实有一样东西要问你要。”

“什么东西?”夏侯南斗问。

“我饿了。我要吃牛肉。”他拍拍自己的肚子:“饿了。”

在宫中吃了午膳,他坐在软榻上望着一旁楠木所铸的置物架,架上有两把琴,一把焦尾,一把绿绮。

焦尾是娘亲的,绿绮是他的。

夏侯南斗在外审阅奏章,他无事可做便坐在软榻上吃着水果望着旧时光景。

最后索性倒在一旁,闭目休憨。

他本就不喜睡,坐在那处也无趣,索性推开窗户,任那凉风卷卷袭来,叫他吹了个透凉。这样的寒气与他在行舟门后山山顶吹得风很像,都带着凉意,很像从前爹娘领着他在初春时出门看花的温度。

他盘膝坐在窗边望着那一轮缺月,以及寥寥可数的星辰,百无聊赖之下,他竟然哼出一段从前的歌。

夏侯南斗听到屋中清声,只觉得有趣,并未多想,只当做是余亦自娱自乐,那歌声很快便消了。

他将奏章一一探完之后,回到后殿,只见余亦正趴在窗台上指尖上落了一只蝴蝶,乍暖还寒的时候哪里来的蝴蝶?靠近去看,原来是余亦无趣用手边的金丝银线随意编的一只蝴蝶,余亦的手很巧,他一直都记得。

小时候,他身为兄长总要立着威严,小余亦却不用,整日对他撒娇亲近,任他怎么严厉,他都会软绵绵的粘过来,一口一个哥哥的叫着。

那时候余亦学会了编蚂蚱,大家都争着抢着上前去玩,他其实也很喜欢,为了大伙的安全他唯有站在一旁,小心的看着他们。

那晚余亦被叔父接走之前悄悄跑到他面前,在他手里塞了一样东西,而后伸手抱了他:“谢谢南斗哥哥。”

余亦雀跃的跳到叔父的怀里,欢喜的离开了。

他张开手去看,是一只惟妙惟肖的草编蚂蚱。

余亦……从一开始就知道。

“不睡吗?”夏侯南斗问

“我素来不喜睡觉,你睡吧,我夜来无事,出门玩转一圈就回来。”

他拗不过他:“不要乱跑,寒风伤人。”正要转身回去主殿,忽的想起一事,夏侯南斗:“欲要晴明,你…可要祭祖?”

手中的蝴蝶骤然掉落,精心捏出的蝴蝶翅膀就这般断裂,他重锤了肩下的伤口:“我出去玩一趟。”

转瞬那窗门被关上,紫衣跳脱而去。

又有人推窗而入。

绿衣似妖。

“他在行舟门连爹娘的牌位都不肯立,自然不会去祭拜。我同你说过,不可太过急躁。”

夏侯南斗望着绿衣女子,无奈叹道:“那你教教朕?要怎么做?”

“听天命。”

“叫朕什么都不要做?”

澹台绿水关上窗户,将地下金丝银线所编制的蝴蝶拿起:“我们在他身边十年,做了多少事情,想了多少办法,他就是一个字不肯提,不愿说他是如何想的。所以……何必呢,心结这种东西,只能自己解,劝人的话都是废话而已,你不是他,永远都没有办法体会他这十年是如何度过的。”

“看着他自甘堕落?无欲无求也无所谓?”他本就强势,她走到他身边以不可否决的声音道:“他当年身中腐骨噬心,一次痛都没有说过,他比你想象的要强大的多。”澹台绿水仰首轻叹:“凤歌和我说,余亦这一生都不可能再正常。我以为她是一时的气话。可后来想想……也许凤歌是对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贵为天子,又是天下君王,你怎么会不明白这其中的意思?余亦从未自甘堕落,他帮你制定边疆防卫,定战术,献妙计,攻克敌军阵法,他从未忘记过乐正一族的责任。也从来都不是无欲无求的。只是他太清楚自己不要什么,也太清楚自己需要什么。这一点咱们都不如他。”

“那你说他最想要什么呢?”

绿妖的的指尖在他的心口划过:“你不知道?”

“朕不是神。”

“余亦也只是人而已。”

澹台绿水劝解道:“六十岁的老翁失了爹娘都是至死的伤痛,更何况一个孩子?南斗,他当年才十岁。侯府当年是怎样的光景你不会不记得。若是你身在余亦的身份,只怕当场便要随之而去。”

他知道自己已经被劝服,便垂眸道:“那……便先听你的吧。若是无效果,朕再想别的办法。”

她点着他的鼻尖,娇然笑道:“这样便对了,兄长便是兄长。”左顾右盼后她问:“怎么不见月婵?你还不让月婵见到余亦?”

“暂时歇歇。若是月婵喜欢余亦……”

“不,可,能。”她当然的断了他的念想:“不说别的,若是喜欢早在小时候就定下了,哪里还会有这么多事情出来?”

“男女之情,不可断言。”

澹台绿水稍稍一撩衣角,便是绿影蝶蝶,瞬息青烟,她落在软塌上,捏着蝴蝶问道:“那咱们便赌上一赌。”

“赌?”

“你若是输了,便不再为难余亦,你若是赢了,任凭你怎么为难他,我都不开口说你一字。如何?”

“成交。”

第二日夏侯南斗醒来,澹台绿水已经离开,乐正余亦还未归来,整个清暑殿回荡着无人的空泛。

他正要起身,那边窗户便传来声音,偷酒喝的小孩子抱着半坛子酒回来了。

他虽然在多年的来信之中得知余亦酒量好,却也不知竟然这般海量。

“回来了?”

那小子将酒坛子放在一旁笑道:“这酒不错。”

“等朕回来用早膳,别喝了,一身酒味,洗洗去。”

他颔首,耸肩:“我身上明明只有冷香。哪里来的酒味?”

夏侯南斗瞪着他,他立刻怂下来:“臣知道了。”

见他走了。

余亦这才晃着酒壶无奈道:“年岁渐大,脾气越大。惹不起,惹不起。”

他抱着酒坛子醉生梦死了半晌,夏常德入殿唤他去梳洗。

梳洗罢,他的旧衣服被取走,夏侯南斗给他弄了一身皇家的华服过来。

穿着一身华服倒是英姿飒爽,玉树临风,只是差点将他自己膈应死。

前来替他穿衣的小丫头们各个脸红的快要昏厥,有人要替他梳冠,他淡然的避过:“本侯不爱梳冠你们都下去吧。”

丫头们否纷纷退下,他缓缓的往清暑殿走,身后无一人。

一路走过,不知有多少太监,宫女都对着他面上多情魅意的笑意露出痴态。

一如当年的常阳侯。

他站在水池边望着自己一身华服,多情魅意的笑容,灿若桃蕊的弯眸。

……

……

……

如果可以……这样活下去也不错。

他站了不知多久,有人靠近他才反应回来,夏侯南斗叫他回去用早膳。

十年之后重新遇见余亦是怎么样的心情,夏侯月婵也不知该怎样形容。

那日余亦行去凌月阁后,小公主便急匆匆的赶来了。

“皇兄,他们都说余亦回来了?”她跑的很急,云鬓上的朱钗全都搅在一处,依旧能听到那珠翠玉环相击的声音。

“规矩。”夏侯南斗坐在那处不温不火的道。

她正了正发髻,理了衣裙,行了女儿家的礼,这才步步生莲的走上前,站在案牍前,小心的接过夏常德捧着的茶水,恭敬的递过去:“皇兄,余亦呢?”

“刚出宫。”

她本就是英气妩媚的女儿家,焦躁的就要出门:“那我去找他。”

“回来。”

“怎么了皇兄?”

“他最近在忙着办案,你别过去闹他。”

她闷声闷气的点头:“知道了。”又反问:“那什么时候能见呢?”

“等余亦不忙的时候。”

她应下,便这样等着,要么余亦在外办案未归,要么她去侯府寻人落了个空,要么就是余亦中毒受伤她暂时不能探望。

坐在清云殿的台阶上,她无聊的拔着那些无辜的花儿。

若不是那日她听到众人在议论清暑殿中来了位绝美的男子,她好奇上前追问,怕是如今还不知余亦归来,说到底两个皇兄根本就没有想要和她说余亦回来了……

为什么?

是她最近惹祸了吗?

还是余亦自己不愿见她?

闹心。

直到那天,殿中的弯儿说绿绮侯在清暑殿门外侯着,好多宫女都跑去偷看,就连暮皇后都盛装打扮了,她这才得以见到人。

她跑近时,本以为自己看错。

站在那处的紫衣少年并不似她记忆当中事事机敏,眉眼弯弯的余亦,她几经确定才认清那里的人是余亦不是常阳叔父。

他们……怎么会那般相似。

暮瑶正站在余亦身边,他们二人不知在说些什么,可她能看出余亦面上忍耐与反感,余亦为何会反感暮瑶?

等到暮瑶走了,她这才冲上前来兴师问罪。

余亦远远的看见她,立刻弯眸一笑,桃蕊殷红笑意的嘴角绽开,凝视看去,直叫四面守卫的兵将们都为之一愣露出痴态,她一直都知余亦标志好看,小时候也因为貌美和余亦闹过许久,虽然是她单方面。可如今再一看,道叫她生出几分服气来。

他是这般好看的人啊。

“你回京这么久,竟然一面都不见我。”她本想好好的说,可是一见到余亦就没有办法好好的说话,总是这么冲来直去,难怪皇兄不让她见余亦。

“找你吵架吗?”他无奈的语气叫她生出几分酸涩,眼眶都渐红。

他们说了许多。

当余亦按住她,说出‘你要等’这三字之后,她满目荒唐,她自幼待余亦就不好,余亦走后她也愧疚的写过许多的信,可是他都没有回复过,像是消失在世上一般,她原以为余亦是怨她的,是怨他们夏侯家,毕竟……乐正一族的命运从未因夏侯家张扬过,他们的忠心多数以离去,死亡收场,她自小便知道这些。

所以她以为余亦是怨她的。

可他没有,一丝一毫都没有,依旧将她视作家妹,无论何时都帮着她。叫她心想事成。

那晚她一直都未睡着,心下觉得烦闷,便展了轻功往皇陵飞去。距离皇陵不远处是乐正家的祖坟。

那里埋了许多人,世世代代,忠骨深埋。

她走到乐正苍鸾与钟离微燕的墓前,不可自制的颤抖着。

“对不起,叔父。”她说。

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道歉,可……从前乐正苍鸾抱着她说过,在这世上敢于承认自己的错误也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

是我们家害得你们阴阳相隔,也是我们家害得你们一族支离破碎,如今只剩余亦孤子承担这些……

南山,南斗,父皇,母后,宁妃娘娘,他们都不说,这不代表她不知道。

她会待余亦好,自己拥有的一切都可以拱手送给余亦。

只要余亦需要,她任何物件都会让去。

可余亦什么都不需要。

终于,那日在御花园见到余亦,他负手而立,面色苍白,嘴角却格外温和,一抹轻笑像是化开春雪的泉流,又像是百合花清酿出来的一杯清酒。

他在赏芍药。

他喜欢百里花影。

就如当年常阳叔父遇上了青鸾婶婶一样。

余亦……

也找到了归地了。

再也不用孑然一身孤寂飘零。

他终于遇上了,不用任何人让,不用任何人给,他便是这般靠着缘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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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情,一个纯净的女孩,19岁那年只身来到东京留学,在这里她一个让她悲让她喜的男人;藤井沐阳,藤井家族的公子,半年内建立自己王国的商界奇才,冷漠怪异的神秘男子,他步步为营,把她纳入他的势力范围之内,他疼她,惜他,霸占她。昨夜,他说会宠她,守护她;今天,他却把她推进暗无天日的地狱。“让我走吧。”“。。。”“让我走。”“你休想!”【温馨提示:有点小清新,有点虐。。。PS:后面较多章节属于重口味,不喜欢的可跳过哦!慎入!】*****************小舒,一个活泼可爱的调皮女生,为了自己的爱情,不断受伤不断地爬起,即使哭也面带微笑;深山景,垄断海产资源大家族的长孙,一个明朗如朋友,如兄长的男人,但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所爱,她该拿他怎么办?
  • 快穿系统之炮灰女配要上天

    快穿系统之炮灰女配要上天

    青梅竹马篇:金黄的银杏树下,浑身清冷的俊逸少年狼狈不堪。他悲戚的抱着怀中的女孩,那双漂亮的凤眸里,是失去灵魂般的空洞。“你…真的没有……一点点喜欢我吗?”公主镇国篇:庄严肃穆的军篷里,炭火烧的正旺。笑容狡诈的腹黑军师,对着妖治无双的镇国公主步步紧逼。“原来,公主殿下早就知道萧无殇图谋不轨,怎么还………”…………………墨染:让开,别阻碍我做任务!凤熄:不行,娘子!外面狗子太多!墨染:?_?(本文1V1,男女主身心干净)
  • 二次元歌姬计划

    二次元歌姬计划

    快来给世界第一的歌姬殿下氪金吧!!!群号954014126,验证打书名,不过作者并不是总在线,见谅。
  •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青涩蜕变,如今她是能独当一面的女boss,爱了冷泽聿七年,也同样花了七年时间去忘记他。以为是陌路,他突然向他表白,扬言要娶她,她只当他是脑子抽风,他的殷勤她也全都无视。他帮她查她父母的死因,赶走身边情敌,解释当初拒绝她的告别,和故意对她冷漠都是无奈之举。突然爆出她父母的死居然和冷家有丝毫联系,还莫名跳出个公爵未婚夫,扬言要与她履行婚约。峰回路转,破镜还能重圆吗? PS:我又开新文了,每逢假期必书荒,新文《有你的世界遇到爱》,喜欢我的文的朋友可以来看看,这是重生类现言,对这个题材感兴趣的一定要收藏起来。
  • 心尖宝贝别跑快回来

    心尖宝贝别跑快回来

    那年他千方百计伤害她,逼迫她而那个他缺保护她,守护她,爱上她“你给不了她幸福,那就放开她啊,我来守护啊”“呵,谁让她爱的是我不是你呢”“对不起,我不爱你了”“对不起,收养的债也算还清了”“对不起,不爱了,不爱了”n年后“穆总,谢谢当年不惜之恩,林某感谢不近”
  • 璀璨星光:萌妻,你别逃

    璀璨星光:萌妻,你别逃

    初见时,他是那个假装强势的校园霸王,把她禁锢在怀;相恋时,他是那个软萌傲娇的新晋选手,把她捧在手心;结婚时,他是那个泣不成声的全球男神,把她刻在心间;“一生太过漫长,从校园到社会,我的梦想只有你。”—————许璨这是一个从初恋走到结婚的治愈爱情故事。(PS:男女主双初恋,男女主无虐,只有甜甜甜的小甜饼)
  • 明末达人秀

    明末达人秀

    贾亦韬,一个年轻有为的历史学者,对于明史极有研究,因缘际会之下,在生与死的挣扎之中,成为了崇祯皇帝。作为一个明史专家,尤其是明末时期,贾亦韬有着极深的研究,他相信,由他当皇帝,无需过多的辛劳,不需像崇祯皇帝那样日夜忙于勤政,更不需要过着艰苦的日子,凭着自己的历史知识,只需将历史上的人物放到合适的位置,当一个甩手掌柜,就能让大明王朝中兴!总之,就是一句话,以他贾亦韬作为主办人和策划人,在明末来一个达人秀,让名臣名将尽情地施展才能,聚拢那个时代最为前沿的科学家。而贾亦韬自信的来源,不仅是他丰富的历史知识,主要还是明末时期,中国的强大,不管是军事,亦或是科技,还是经济方面,都是世界遥遥领先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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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湖潇洒饮浊酒,仗剑天涯不归路。这是一个守候寻找的故事(大胆入坑,小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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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网文写手,却被人故意设计而不得不远离国内。当意外怀孕的冷清言再次回到这片熟悉的城市中,这一次,她不仅仅想要的是复仇,更想知道……
  • 异界的戏精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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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上上!老dai,上,小李子,大西瓜还有喵神,别看戏,上啊!”三河被群殴急切地喊道!良久,三河卒。“啊哈哈!我这大刚cd好,刚刚没有!”老dai解释。“刚到!你就死了!”小李子!“我说老三河,你太浪了。”大西瓜骑着马哒哒哒的说!阿喵一脸懵逼,这就把三河卖了?但是打死也不敢开口。“我信你个鬼!你们这些演员!”三河四脚朝天,躺在王者峡谷的河道生无可恋!一群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