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车熟路地找到汽车工程院会客办公室，此刻人都已经到齐，好像也就只等章昭入位。
赶紧赔笑：“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居然让这么多人等自己一个，确实在影响方面有些不太好，毕竟自己现在还只是小角色，尚未走到大佬级别。
陪同来客坐在主位的丁校长倒没什么，跟旁边另外一位中年人介绍：“刘厂长，这位就是我们学校章昭老师，拍照式三维扫描仪发明人，最近这几天在跟教育部下来的专家组老师交流技术环节，我们准备申报高校科研优秀成果奖。”
知道校长是在吹嘘学校实力，章昭赶紧跟上，该配合的时候，肯定要做好本职工作。
连忙点头，也同样是自信地笑着：“是的，部里组织了来自同济、青华、吉大、北航这些学校的老师，一起来学校交流并参观我们的扫描仪项目，那些老师们兴致很高，刚才我好不容易才脱身。”
这么牛？
听到国内开设汽车相关专业的顶级高校几乎都来人了，可算是相当不容易，这位刘厂长当即按耐不住，硬说是要跟大家一起见个面什么的。
幸好，旁边一位戴眼镜的老工程师赶紧把人阻止下来，才没有乱了行程安排。
苏念国在旁边，跟章昭小声地介绍：“来，我跟你介绍下情况，丁校长旁边那位是野马汽车厂的刘厂长，刘厂长后面那位是郝总工程师，再后面是......”
虽然来之前已经大致了解过情况，但到了现在这时候，该走的流程还是不能少。
而接下来，当然是要展开各种会谈，关于汽车产业等方面，主要由苏念国跟野马厂那边谈的有来有回，大家时不时还笑声连连，可谓宾主尽欢。
直到一小时之后，大家暂时休会，可以喝水、上上厕所什么的，而就在这短短地十分钟间隙中，野马厂那边跟上来一位三十来岁的工程师找到章昭，两人寻个僻静处。
“章老师，刚才会议上你也都听到了，我想知道您这套设备什么时候能投入使用？厂里的高层都已经做了决定，要在最快时间之内开发一款乘用车，所以咱这些做技术的也没辙，只能选择逆向市场上的成熟车型，因此对三维扫描仪非常急需。”
来人说话很直接，没有任何弯弯绕，而章昭也能看出来，对方只是一个来跟自己探底的马前卒罢了。
看这火急火燎的，如此算下来，情况应该是有点儿意思。
双手扶着阳台边缘，心里也有些感慨，扫描仪开发出来才没几个月，没想到首单采购意向就到手了，而且还不所料，一上来就是搞逆向开发的汽车开发团队。
想想也觉得可以理解，现在是汽车产业大爆发前夜，野马厂又是省里仅存不多的汽车厂，急于做出成绩给领导看看，顺便也探探市场反馈，这些都是情有可原，正如苏念国所言，逆向开发虽然不好听，但在当前阶段，主要还是实用为主。
沉思片刻：“设备没问题，但人手可能不太够，如果野马厂能提供足够的资金，我们学校这边会派出开发团队，协助完成整个逆向开发流程，应该是可以逆向测绘出一款成熟车型。”
只要有章昭这句话，对方显然也满足了，点点头，赶紧跑去找等待已久的领导们汇报。
............
会议再次开始，相比上半场各种务虚，此刻显然要更加务实一些。
这不，野马厂那边主导会议谈话的人都换了，主要由负责技术的工程人员来询问些各种工程问题。刚一开始，苏念国还能轻松应对，毕竟他是汽车专业的大拿嘛！
但随着会谈逐渐深入，发现对方在不停地说逆向开发，且字里行间都透露出时间紧迫。
哟，这下明白了。学校这边赶紧把话题交给章昭，要论整套三维扫描系统什么时候可以投入工作，这事儿还真就只有章昭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郝总工：“章老师，现在我们都是内行人，也就直说了，野马厂想要对蓝鸟做逆向测绘，时间只有十个月，也就是说，最迟明年的下半年，我们的车必须要上市销售。”
听到如此要求，章昭转而思考片刻，苏念国则大为震惊。
十个月做出一款轿车，难道是疯魔了吗？纵然逆向仿制能缩短开发周期，整个流程不需要像正向开发那样耗时耗力，可这点儿时间也完全不够用啊。
没错，野马厂确实是有制造客车的技术积累，可这些所谓的经验跟轿车比起来，那真新不靠谱啊！
苏念国还在着急，但章昭却若有所思。
十个月之内从无到有逆向测绘一款车，并且要上市销售，难吗？
说实话，如果真按照野马厂的想法来做，真去逆向测绘蓝鸟，那难度确实很大，而且就算能够把车造出来，恐怕在机械质量方面也很难靠谱。
与其如此，还不如选择一款更成熟的车来仿制，比如......
章昭：“十个月仿制蓝鸟肯定有一定困难，目前来说，我这边的技术团队优势在外观测绘和创新，但要论内部机械素质，肯定不是简单仿制个外形就可以的，那必须得要有足够的技术积累才能逐渐成熟，所以我个人更建议去测绘桑塔纳2000。”
出乎意料，章昭的建议并没有被野马厂反对，那边仅仅思考片刻。
刘厂长长出来，拍板决定：“不管桑塔纳2000还是蓝鸟，只要十个月之内能够上市，质量不出大问题就行。当然，最好还能有一定的原创和销量，章老师你有这个信心？”
被这位从善如流的刘厂长给吓了一大跳，现在不仅章昭蒙了，学校那边的其它人也都摸不准情况，主意也改的太快了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野马厂临时改变主意也不算坏事，苏念国同样也觉得桑塔纳2000比蓝鸟靠谱，在他的心里，哪款车适合，哪款车不适合，其实都很清楚。
考虑到章昭主要做技术，对商业话术不太懂，这才赶紧接过话茬，抢先一步回答。
苏念国：“那个刘厂长啊，章老师的建议确实很有必要，现在国内能生产桑塔纳零件的厂有很多，不管原厂配套还是副厂，它们都受益于桑塔纳产量优势，在零部件的价格、质量上非常靠谱，选择测绘这款车，我们可以在机械调教上面省去很多麻烦，且成本可控。”
苏念国说完，野马厂那边的总工也反应过来，干脆接上一句：
“确实可行！”
做为总工程师，对方所谓可行，在思考问题的角度等方面又跟章昭、苏念国不一样，他更多是从工厂现状说起。
郝总工：“厂长，咱目前只有客车和越野车生产资质，短时间之内很难把轿车资质跑下来，仿制桑塔纳的话，我们可以选择桑塔纳旅行款，到时候直接挂越野车资质销售。”
一人智短，二人计长，相比此前刘厂长拍拍脑袋就下决定要仿制蓝鸟，仿制桑塔纳2000的旅行款，确实更符合野马厂的现状。
况且人家刘厂长也不傻，仔细一想，顿时也觉得这方案堪称绝妙。
狠狠地点头：“说的有道理，咱野马厂本就是生产越野车起家，那玩意儿属于工具车，乘坐起来很不舒服，但我们用桑塔纳为基础去仿制“越野车”，那肯定不同了，至少在舒适性方面比越野车好了太多，想必会很多单位愿意购买一款有着轿车般舒适性的工具车，毕竟工具车的采购是比较容易得到批准。”
果然，能坐上国营大厂领导位置，那都得有两把刷子，至少在找借口这些方面比谁都快。
是的，这位刘厂长眼光确实不咋滴，但给自己、给厂里找借口的能力堪称一绝，而且听起来似乎也切中了市场需求痛点。
以章昭重生者见识来看，当然知道这位是歪打正着，明明是在找借口、钻空子，结果却道出了以后在国内市场大火的都市SUV市场定位。
佩服、佩服.......
既然人厂里领导都这样说了，那还能说反对吗，肯定不能啊！
章昭：“也好，那我们可以在测绘的时候，稍微把桑旅的乘员舱加高一些，这也算是有一定的原创设计了嘛，至于底盘的话，考虑到时间要求，最好不要动它，大不了咱换个大轮毂，反正桑塔纳的离地间隙也不低。”
好歹平时就开着桑旅到处跑，章昭对这辆车的底盘很熟悉，那家伙确实快敢上后世一些SUV了，所以也没必要去动它，况且以野马厂在乘用车方面的经验积累来说，章昭还真信不过对方能把底盘提高的同时还保证不出问题。
确定大方向后，突然也对这款车也有了信心，虽然技术不够先进，但各方面都是采购成熟的货架产品，并且维修也容易，再加上定位恰好切中需求，说不定还真能打下一些市场。
有信心，自然要付诸行动，对于行动派来说，现在时间刚好。正好之前野马厂已经跟学校谈好了合作框架，此刻也不用继续藏着掖着，直接拍出大招。
章昭：“几位领导，教育部那边的老师还有十多天时间才离开，个人建议是赶紧把资金和车弄来，我邀请这些老师一起对桑旅进行测绘，他们造车经验丰富，咱难得能有如此机会啊！”
这一提醒可不得了，人群顿时兴奋起来。
刘厂长：“可不就是这样吗，章老师你这说法绝对靠谱，我马上安排，明天就开始动工，越快越好。”
作为省属国企，能有这么高的效率，绝对是闻所未闻。
章昭原本也只是顺嘴一提，也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却不想对方的反应会这么迅速，到底真的假的？
抱有同样疑问的，现在肯定不止章昭一人了，之前野马厂说改变仿制车型就改的时候，旁边一直不说话的丁校长就感觉到哪里不对，现在对方又这样火急火燎的，谁还能不怀疑呢。
试探道：“那个，刘厂长，你们难道不需要开个会去...就是...讨论...”
看了看苏念国，野马厂那边也知道有些事瞒不过，有心人稍微一打听，其实很容易都能看出来，但好在双方已经确定要展开合作，想想也没必要继续隐瞒。
摇了摇头，想起厂子现在这紧迫关头，确实也没办法了。
刘厂长：“省里打算大力扶持汽车产业，但我们野马厂因为各种历史原因，一直发展缓慢，所以上面打算要改制，厂子很大可能要被出售给私人企业，而这是我们厂上千号员工绝对不愿意看到的结果，所以大家才打算背水一战。”
改制、出售、私企......
章昭在旁边听着，他倒是笑了，这哪是什么背水一战，如果没有自己的出现，对方真去仿制什么蓝鸟，那恐怕就得换成其它说法，应该叫：
垂死挣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