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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敲狗

在这里,狗是不能杀的,只能敲狗。狗厨子说,杀猪要放血,宰牛羊要放血,狗血是不能放的,放了就不好吃了。有人说,咋个办?厨子说,敲狗。

敲狗比杀狗更凶残,这一带的农家人一般不吃狗肉,也就不敲狗了。可是,花江镇上的人却喜欢吃狗肉。人一爱吃什么东西了就会琢磨出好做法来,好做法就有好味道,到后来这味道,不但香飘花江镇,而且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很多人闻名而来,不是为了来看花江大峡谷,都是为了狗肉而来。久而久之,知道花江大峡谷的没几个人,大多知道花江狗肉。

花江的小街不长也不宽,这并不影响来往过路的各种车辆。只要有临街的店门,都开狗肉馆。每一个狗肉馆几乎都是这样,灶台上放着一只黄澄澄煮熟了的去了骨的狗,离灶台一二米的铁笼子里关着一只夹着尾巴浑身发抖的狗。

那只熟狗旁的锅里,熬着翻滚的汤,汤随着热气散发出一种异常的香味,逗得路过的车辆必须停下来。熟狗与活着的样子差不多,除了皮上没毛了,肉里没骨头了,其余都在。喜爱哪个部位,客人自己选。那只关着的狗,却只是让人看的,无非是说,就是这种狗。

这里的狗被送进了狗肉馆,没有活过第二天的。而关在铁笼里的那条狗却能较长时间地活着。这只狗能活得长一点,主要是它的主人不愿意亲自把绳索套在狗的脖子上。初送来的狗,似乎都能预感到它的末日来到了,对着狗馆的厨子敛牙露齿狂吠不已。可主人不离开,它也不逃走。等主人与厨子一番讨价还价后,厨子拿了一条绳索给主人,狗才吓得浑身颤抖,却还是不逃走,反而依偎在主人的两腿之间,夹着尾巴发出呜咽声。主人弯腰把绳索套在狗的头上后,接下来是把狗拴在一棵树上。这样做了,主人再不好意思面对可怜的、恐惧的狗,多半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狗见主人一走,眼睛里的绝望便体现在它狂乱的四蹄上,它奋力地迈腿想紧跟主人的脚步,可是它没迈出几步,又被紧绷的绳子拉回来,又奋力地迈步,又被绳子拉回来。狗脖子虽然被绳套勒得呼吸困难,可它的确想叫出声音来,它是在呼喊主人,还是在愤怒绳子,不得而知,总之它平时洪亮的声音变成了呜咽的呻吟。

狗是比较喜欢叫的动物,它的叫声很久以来一直是伴随着人的。在这块土地上,一户人家也许没有牛羊马叫,甚至没有猪叫,但很少没有狗叫的家。汪汪汪的狗叫,几乎是每个成年人在儿童时期最喜欢模仿的声音。在童年和少年时期,人们最美好的记忆,莫过于自己一吹响口哨,狗就跑到你身边,亲热而又忠诚地摇着尾巴跟着你,无论你要去什么地方。狗叫的声音对主人是忠诚与踏实,对好人是亲切和提醒,对坏人来讲是胆寒和警告。当狗叫不出声音的时候,就好像人在痛苦地呻吟,也像婴儿在哭一样。狗哭的时候,主人是不能听的,他的选择只有不回头。

任凭狗怎样地挣扎,越挣扎,它脖子上的绳索越紧。当狗由于憋气在地上翻滚时,厨子拉动绳子,把狗吊了起来。狗身子悬空起来,不沾地的四蹄更加挣扎不已。厨子拿来一把包了布头的铁锤猛击狗鼻梁,狗扭曲着身子,被绳子紧勒的喉咙里发生像奶娃哭泣的叫声。狗在这猛击中只能坚持几分钟,便没了声息。这时的狗,样子挺可怜又挺吓人。它的眼睛圆瞪着,两行泪水流过脸庞,舌头夸张地伸出嘴巴。厨子的样子却挺得意,他并不注意狗的可怜。厨子的得意体现在他丢锤子的劲头上,打完最后一锤,厨子把锤子往地上一摔,锤子便连翻了几个跟头。厨子接着用手去摸狗鼻梁,确定没碰烂皮后,顺手摸合了狗眼睛。厨子的手湿湿的,并不是有汗,而是因狗的眼泪。厨子把手掌在腰间的围巾上擦了擦,对徒弟说,看明白了,就这样打。狗鼻子最脆弱,要敲而不破才好。

徒弟望着厨子的手,也望着厨子腰间那张不知擦了多少狗眼泪的围巾说,师傅,下一个我来敲。

厨子闻声很高兴,就把手上残留的狗泪拍在了徒弟的头上,说好好干,好好学,以后你就靠这个穿衣吃饭。

徒弟是厨子新收的。厨子一般两年就收一个徒弟,不是厨子有喜爱收徒弟的嗜好,而是徒弟们没有超过三年而不走的。徒弟们走了,花江狗肉馆就开得到处都是。先是县里、市里有了,再是省城有了,最后有人竟然开到了北京。厨子听说后,不以为然。有人说,你徒弟们都发财了,你老要是去外地开一个,还不更发财呀!厨子一笑说,钱我也喜欢,我更喜欢狗肉。有人说,莫非只有在这里才是狗肉,外地的不是呀!厨子说,不是我们的花江狗。有人说,外地都用花江狗肉的招牌。厨子说,我说过了,不是我们花江狗。

狗还得吊着,过了半个时辰再放下来。厨子当徒弟时,曾跑过一条狗。不过那狗跑了几天又回来了。那年厨子刚进师门不久,正是大年前夕,师傅想吃狗肉,可过年过节的,没人送狗来卖。师傅叹了口气说,把大黄敲了吧!大黄是师傅养了两年的狗。师傅敲狗如麻,却还是不敲自己养的狗。于是徒弟去敲。徒弟照着平时师傅敲狗的过程来了一遍,可以说没什么错误的,问题出在徒弟见狗被敲得没了声息,便解了狗的绳套放在地上。死狗是不能马上放下地的,狗会扯地气,地气一上身,狗便会醒过来。等徒弟从屋里端了个大盆来装狗时,大黄早跑得没了踪影。徒弟自然是少不了挨顿臭骂,看着师傅因没有了狗肉吃而暴跳如雷的样子,徒弟心里难过极了,毕竟是要过大年了,把师傅气得这样子,的确不应该。由此徒弟永远地记住敲了狗不能马上放在地上。

狗对主人的无限忠诚,表现在无论主人怎样对它,它始终忠于主人。大黄也是这样的一条狗,在它挨敲死里逃生后的第三天,又肿着个鼻子回到了主人家。

厨子至今也在想,师傅为什么要亲自敲掉大黄。大黄被敲后吊在树干上的样子,厨子这辈子是没法忘记的了。大黄的鼻子肿得发亮,眼睛瞪得圆凸凸的,眼泪特别地多,都死了半晌了,还有几颗晶莹的泪滴挂在狗的下巴。从那以后厨子敲了狗一定得给狗合眼。

厨子的徒弟从屋里端出一个大木盆放在树下,然后把狗放下来,提起狗的四蹄丢进木盆里。接着徒弟又从灶台上提来一大壶开水,慢慢地把水往狗身上淋。厨子拿了个大铁夹子,给狗翻身子,然后把狗头按压在水里多烫一会儿,又把狗蹄往水里按。

每天,关在铁笼子里的那条狗,都能听见它同类的像哭的声音。这狗先是在狗的哭叫声中,在那个不大仅仅能转身的铁笼里,惊恐地团团转。后是仰着头寻找可以逃走的缝隙,可是那些铁条的间隙只能让它伸出一个鼻子头,它甚至试图对着铁条下嘴咬,可它的牙齿却怎么也咬不到铁条。

后来,铁笼子里的狗不再惊恐了,它似乎听惯了同类像哭的呻吟。它把后腿收在屁股下,前腿朝前伸直平放,这是一种卧着身子却又保持着起跑的姿势。时间长了,狗就把头平放在两个前腿之间,眯着眼。

厨子的徒弟拿来一把刮毛刀等候在厨子旁边。厨子丢了铁夹,猛地从烫水中抓起狗蹄子,嘴巴嘘烯着,把狗放在一块石头上,然后把手放在嘴下吹气。显然厨子的手被水烫得发痛,可他每次都是这样。仿佛他不这样被烫一下就对不起狗一样。徒弟刚来时就见师傅的手被烫,很想给师傅说,有很多办法可以不烫手,比如,抓狗蹄子之前先抓一把凉水,或者一个铁夹使力不够,再多一个铁夹。但徒弟就是徒弟,徒弟教师傅,在这一带是最不敬的事。师傅这么干,徒弟当然也只能这么干。有一次,徒弟终于忍不住说,师傅烫了手怎么办?徒弟说的话,当然不是讲师傅的手,师傅的手天天被烫已经千锤百炼了,徒弟甚至怀疑师傅的手早没了痛感,师傅的嘴巴又是嘘烯又是对着手吹气,可是烫的痛感并未上脸。徒弟知道自己的手,只要是被什么一烫,脸比手更容易让人知道―被烫了。徒弟由此认为,师傅的嘘烯和对手吹气只是个习惯。是呀!徒弟只见过嘴巴对冬天的冷手吹热气。

徒弟问师傅烫了手怎么办?当然不包括师傅的手。徒弟这样问是想找一个师傅同意的理由,使他可以用不烫手的办法去抓烫水里的狗蹄。但是师傅的回答却不给他任何理由。师傅把手伸到徒弟眼前晃动,说烫什么手,我烫了几十年。不要怕烫,手比哪样都快,水还没来得及烫手就离手了嘛!干活嘛就要像干活的样子。徒弟说,师傅真烫手哩!师傅说,烫了也不要紧,去擦点狗油,一会儿就好了。再说烫多了就不烫了。

厨子接过徒弟递到手的刀片,习惯性地用拇指试了试锋口,然后像刮胡子一样刮起了狗毛。刀锋所到之处,泛起白条条的狗皮来。厨子说,刀锋落在皮上,不能轻也不能过重,别破了皮子。下手要快,毛皮凉了就刮不下来了。

徒弟在师傅的吩咐中点着头,却不太认真看刀锋和狗皮,他用心地看着师傅的手,师傅的手红中带着紫色,看来的确烫得不轻。狗毛热气腾腾,烫水在刀锋的起刮处不断地流出来,流过刀片流过师傅的手又流到地上。地上被烫水热起了水泡沫,水泡沫顺着地势又流过那关狗的铁笼子,那铁笼子里眯着眼的狗被散发着热气的狗味道薰得站了起来,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厨子看。

狗的一身毛,根本经不起厨子手里的刀锋几次来回就光了,狗赤条条地被倒提起来,又被挂树权上。厨子以欣赏的目光看着狗,然后用他那双微紫色的手掌,在狗白光光的身子上溜了溜说,看见没有,这样才好。

徒弟下意识把手掌在围裙上擦了擦,说下回我来刮。

厨子赞许地说,好,什么事就怕认真,只要认真,哪样都能干好。

徒弟被师傅的赞许弄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他双手把尖刀递给师傅诚恳地说,我再看您开一次膛,我肯定就会了。下一回我来。

厨子接过刀,先是用刀尖小心翼翼地把狗胸狗肚上的皮划开,然后挥小斧子砍开胸腔,又用尖刀割开狗肚肌。厨子一边伸双手去掏狗的内脏,一边对徒弟说,狗一身都是宝,特别是狗肝狗肠是大补之物。

徒弟看见狗的内脏在师傅的手里一股脑进了木盆,心里还是一阵恶心,虽然他已不止一次看见这样的情景。他只能去端盆子,把内脏清理出来洗干净是他无法逃脱的事。师傅要去烧狗,怎么烧师傅还未告诉他。他只看见,每次师傅提起湿渡媲的白条条的狗去了后院,出来时,狗身子已是黄澄澄的模样。徒弟知道这是用干草烧烤出来的,他家里宰羊后也是要用稻草或麦秆烧烤一下的,烧烤的时间很短,一般就几分钟,收干水气就行。师傅是不是用稻草或麦秆来烧烤狗,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师傅后院没有稻草或麦秆。他曾问过师傅,狗咋个就黄澄澄的了,用的什么草。师傅说,干香草。他又问,干香草是什么草。师傅闻言没有吭气。徒弟以为师傅没听好,又问,什么是干香草?师傅说,师傅不想说的,就是你暂时不该知道的。

徒弟还有不知道的,是师傅怎样把狗体内所有的骨头都取了出来,而又不伤及任何一小块狗皮。徒弟更不知道的,是那一锅芳香四溢的汤到底放了些什么?徒弟知道,光靠平常的八角,草果、鱼香等香料是没法做出这种汤来的。煮熟了的整只狗黄澄澄的油光光的,往灶台上一放,那汤又在狗旁翻滚着异香,没有过路的食客不停下来解馋的,而且回头客几乎是百分之百。真正懂得吃花江狗肉的人是从不吃外地的所谓花江狗肉,或者是吃过花江镇上的花江狗肉的人,也决不会吃外地的花江狗肉。就像喝国酒茅台一样,喝不到正宗的,你就别喝。是嘛!哪来这么多的国酒,哪来这么多的花江狗。

花江狗是花江大峡谷特有的一种土狗。这狗个体不大,最大的不过十余公斤,一般的成年狗都在七八公斤上下。这里的人家绝大部分是不吃狗肉的,可就是那小部分人家吃狗,却吃出了名气吃出了经验来。这里吃狗的人都有一黄二黑三花四白之说。都是狗肉,为什么黄狗肉上乘而白狗肉下乘,也只有这些老吃狗肉的主儿自己知道其中的微小差异。

花江狗繁衍力很强,一般一年一胎,一胎生下来多达七八只小狗。一胎生一只或二只小狗的母狗极少。于是便有歌谣唱狗道,一龙二虎三狼四鼠。这歌谣说明了花江狗生一胎一仔、二仔罕见而珍贵,生四只以上便为平淡无奇了。

一般人家最多留两只狗来看家护院,其余都送人。大多数人家是不卖狗的,小狗更是不会卖。在乡场上,出卖的东西很多,如鸡鸭牛羊猪马,就是没有出卖狗的。这里流传着一个古老的训诫―卖猪富,卖狗穷。有年青人问,卖狗为何就穷。老人说,你家连看家的狗都给卖了,你家还有哪样不能卖的,不穷才怪呢?

这一带人家从古到今一直坚持着不卖狗的祖规,就是有人好吃狗,也是自家养了狗来敲。这一带的人家对好吃狗的人是有看法的,老人们教育子女说,连狗都要吃的人, 良心一定不善。你们看看,人们鄙视的所谓狗肉朋友是什么?狗肉朋友就是有吃有穿聚在一起,一旦有事就出卖良心的朋友。有些子女听话,有些子女却不以为然,说总不能说吃狗肉的人就是坏人吧!老人说,不是坏人也不是善人吧!有子女反驳说,要善良就别吃肉,当和尚去。

这样的争论在这一带经常发生,特别是花江镇形成了一条街的狗肉馆以后。有人继续坚持不卖狗,有人忍不住卖了狗。一条街有十几家狗肉馆,每天要敲几十条狗才够吃。狗价不断地上涨,从原来三十元一只到五十元一只,最后涨到了一百元一只。为了钱,不少人家加人了卖狗的行列。也有人自家没有了狗就偷别人家的狗卖。这便使更多的人家加人了卖狗的行列,理由是,与其被别人偷掉,还不如换点钱来用。有这样的理由存在,必然也有那样的理由存在,这个那样的理由就是再缺钱用,也不卖狗。这样的理由和那样的理由是矛盾的,这个矛盾有时候逗得一家人为之争吵甚至打架。

徒弟来到狗肉馆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只见过为狗吵架的,还未见过为狗打架的。这吵架的事一般都发生在送狗来的时候,花江狗对主人很忠诚很温顺,对外人却是又凶又恶。一般情况下,主人卖了狗,厨子在付钱之前,会拿一条绳索要求狗的主人套上狗脖子。厨子是不会去套狗脖子的,怕咬。也常遇见只卖狗不给套狗脖子的主人。厨子也无奈,照样付钱。狗是越来越少了,狗肉馆却越开越多,说不起硬气话呀!

主人不愿套脖子的狗,就关在铁笼子里,一是给食客看,二是哪天没人送狗来时应急。狗肉馆缺了狗是无论如何讲不过去的。这应急的狗,一般都能多活个十天半月的。

关在铁笼的狗是一条黄色的狗,从肉质来讲是花江狗中的上品。狗的主人是一个中年汉子,身着土布衣裤,脚穿一双草鞋。徒弟一看就知道,这种装扮的一般都是生活在大峡谷深处的人。厨子见黄狗比一般的狗高大,便一定要这汉子给狗上了绳套才能走。中年汉子态度很明确,坚决不干这事。厨子说,你不上套子可以,总得把狗哄进笼子里吧!常言说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穷。我这里虽有好吃好喝的,也留不住你那狗。中年汉子神色暗淡,很不情愿又无可奈何地抱起狗放进铁笼子。

厨子知道要敲掉这条黄狗,是得费点力。上个月有一条黑狗,也是主人不给上绳套,厨子去给狗上绳套时,差点被狗咬掉了指头,幸亏厨子躲得快,狗只咬断了厨子手上的木棍。后来厨子换了一根铁棒,把绳套拴在铁棒头,伸进铁笼里去套狗脖子。狗当然也不傻,知道那绳子是来套它的,虽然笼子里躲闪的空间也并不大,但那黑狗尽力甩动着脑袋,使厨子的绳套难于套上它的脖子。折腾了半天,狗累得动作稍迟缓了,厨子才把绳索套住那黑狗。

这条黄狗能多活了半个月,除了它比黑狗更加凶悍外,还有这些天不缺狗。厨子就懒得去折腾这条黄狗了。再说那卖狗的中年汉子留下话,说是急用钱才卖这狗,等有了钱再来赎回。当时厨子说,我这里不是典当铺。中年汉子说,您一定给多留些天,我一定回来。厨子挥手说,去吧去吧。中年汉子才硬着头皮一步一回头地走了。

厨子看着中年汉子远去的背影对徒弟说,这条狗好。徒弟说,当然了,是条黄狗。一黄二黑三花四白嘛!

厨子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看这狗皮毛黄得发光,胸宽蹄健。定是一条一胎一仔或二仔的龙虎之狗。少见、少见。师傅我都有点舍不得刮它的毛,想剥了它的皮来垫床,真是个绝好的东西。

黄狗在铁笼子里天天看见厨子敲狗,开始两天不吃不喝,白天在铁笼里又咬又跳,晚上对着夜空呜咽嚎叫。后来见多了,也就不再那么折腾了。厨子开始叫徒弟拿了剔下来的狗骨头给黄狗吃,黄狗嗅了嗅根本不下嘴。

厨子说,怪了,有狗不爱骨头的了。

徒弟说,不怪,它闻出是狗的骨头了。

厨子说,狗吃骨头,从不挑是哪样骨头。我就没见过这样的狗。

黄狗几天下来就饿瘦了,本来极有光泽的黄毛也开始有点褪色。厨子有点急了,对徒弟说,把骨头煮熟搅和剩饭剩菜给它吃。我不信它还能嗅出什么来。

徒弟照办了。黄狗果然开始吃,几天下来黄狗的毛发依然光泽闪亮。黄狗的毛发是恢复了,可徒弟却总感觉黄狗与原来不一样。咋个不一样,真要徒弟说,一时还说不清楚。后来经过几天的琢磨,徒弟终于明白了其中的差别,黄狗开始是目露凶光,脸庞呈恶相。现在黄狗的眼光暗淡,眼角边的毛像沾了米汤总是毛与毛紧靠在一起,徒弟知道那是狗泪流过的痕迹。但是狗是什么时候在哭,他却无法知道。还有他知道狗被主人刚带进这院子时,狗是一脸的灿烂,尾巴翘得老高。狗的尾巴是翘起的,说明狗那时没有恐惧感。它当然不知道主人带它来的目的。当狗被主人关进铁笼走后,它才意识到不对。狗想跟着主人走,又出不了铁笼,只好朝着主人走的方向又叫又跳。当主人的背影在它眼里消失时,它的尾巴低了下来并夹进了两股之间。狗一夹尾巴,说明它已充满了恐惧。徒弟最后终于看出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折腾,黄狗已变得一脸的苦相是确实细心琢磨了的。

厨子更加喜欢这条黄狗了,闲暇时,厨子与徒弟闲聊说,这黄狗暂时不敲掉,等立冬了敲了剥皮。

徒弟说,狗的主人真的要是回来赎狗咋办?

厨子说,不可能,没这种规矩。

说是这样说,其实厨子也有点担心那中年汉子来赎狗。厨子也遇见过那种又想要钱又舍不得狗的人,这些人也曾有人说是要赎狗,可拿了钱几乎没有人回来的。不过厨子觉得黄狗的主人那个中年汉子确实与其他的卖狗人不一样。到底怎么不一样他也说不清。

厨子的担心说来就来了。黄狗的主人,那个身着土布衣裤,脚穿草鞋的中年汉子来的时候,厨子正在后院子用干香草薰烧刚才开膛了的狗。只有徒弟在前院坝清理狗肠子。

中年汉子见厨子不在,也没与厨子的徒弟招呼,直接走到了那铁笼子旁。黄狗一见主人,伸开前爪猛拔铁笼的铁条,屁股团团转地摇着尾巴,夹了半个多月的尾巴一下子就翘了起来。徒弟看着黄狗的一张脸舒展开来,眼睛也不再暗淡显得亮晶晶的。

黄狗快乐而兴奋地想从铁笼里伸出头来,可是随它怎样努力,铁条的间隙只能伸出它的鼻子来。徒弟知道,黄狗是想用头去亲热主人的腿,还想后腿立起用前爪去搭主人的手。徒弟家也养有一条狗,他每次回家狗都这样亲热,狗的一张脸还会因为高兴而无比的灿烂,就连眼睛也会眯起来,使人觉得狗似乎在笑。

这时的黄狗高兴得眯起了眼,徒弟明白,这是黄狗半月来第一次开了笑脸。黄狗的主人显然被狗的热情感染了,一手去摸狗鼻子,一手去摘铁锁。中年汉子的双手一冷一热,热是因狗舌头舔着,冷是因铁锁冰凉地死扣着。

中年汉子走向徒弟,盯着徒弟手里的狗肠子说,你师傅呢?

徒弟说,在院后烧狗。

中年汉子说,我可以进去么?

徒弟说,不行,师傅烧狗从不准人看。

中年汉子说,要多久?

徒弟说,快了。

中年汉子说,我来赎狗。

徒弟说,要赎,当初就别卖。

中年汉子说,我爹得急病要钱救命。

徒弟正想再说点什么,他师傅提着烧好的狗出来了。见了中年汉子说,还真遇见要赎狗的人了。说完把狗丢进一个大木盆吩咐徒弟去清洗。

中年汉子从一个小布袋子里,掏出了一大把零票子,递给厨子说,你数一数。

厨子不接钱说,我这儿从不卖活狗。

中年汉子说,是我的狗。

厨子说,你的狗,咋到我这里来了。告诉你,这狗是我的。

中年汉子说,讲好的,我要赎回的。

厨子说,那是你这么说,我没答应过你。再说你卖一百元,赎回还是一百元,有这么便宜的事么。

中年汉子又把钱往厨子手里送,说这是一百二十块。

厨子说,那不行,我不卖活狗。

中年汉子说,狗我是一定要赎回的。

厨子说,快走开,再不走我叫警察了。

中年汉子说,你不赎回给我,我就不走。

厨子掏出手机给镇里派出所打电话。一会儿一个与厨子称兄道弟的狗肉朋友来了。

厨子的朋友一进院子就大咧咧地叫嚷,咋个回事。

厨子说,这个乡巴佬在这儿耍赖。

厨子的朋友看着中年汉子说,你这种人我见多了,别在这儿耍赖,这不是你耍赖的地方。

中年汉子指着铁笼里的大黄狗说,我没耍赖,这狗是我的。

厨子的朋友说,凭什么是你的。

中年汉子说,打开锁放出来,看它跟哪个走,就是哪个的。

厨子对朋友说,你看看,他这不是在耍赖是在干什么。这狗他早卖给我了的。和他哆嗦些什么,带到所里关他几天再说。

厨子的朋友对中年汉子说,你说说,是不是这回事。

中年汉子说,是这回事,我说要赎回的。

厨子的朋友说,你们这种纠纷,我们所里不能解决,你们自己商量解决。说完转身走了。

厨子追了几十步才追上他的朋友。他拉着朋友的手说,咋搞的,就这么呀!这乡巴佬讨厌得很。你把他带到所里一吓唬,他准跑了。

厨子的朋友眼睛一横说,你又害我,现在不同原来了,上面的禁令下发后,我们这一行是不好干了,动不动就说我们违法了。你们这是经济纠纷我没法管。你们要是打了一架嘛,属于治安问题,我还可以管一管。

厨子回头看了中年汉子的一眼说,这小子有些硬力气。

厨子的朋友不理厨子想抽身走。厨子一把抓住了朋友的手说,你说要打一架是不是。

厨子的朋友说,你别张起嘴巴乱说。我什么时候叫你打架了。

厨子说,好,你没说。要是打架了咋个办?

厨子的朋友说,打架就按治安条例处理。

厨子说,狗咋个解决。

厨子的朋友说,还是你们俩自己商量解决。我又不是法院的。

厨子说,那不是白打一架。

厨子的朋友说,你咋个这么不懂事呢?没人叫你打架,我还要劝你好好商量解决你们的纠纷。都什么时候了,打什么架。说完,挣脱厨子的手走了。

厨子回到院子里笑着对中年汉子说,听人劝好一半。我就不与你一般见识了。我的朋友说了,看你可怜就不带你到所里了。你先回去吧!

中年汉子说,我回去狗也要回去才行。

厨子眼一瞪说,给你脸就翘尾巴。一百二十块我不卖,要二百块。没得商量的,回去找到钱再来。

中年汉子说,我没得这么多钱。

厨子说,有没有钱是你的事。

中年汉子沉默了半晌,走到铁笼子旁,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个红若喂大黄狗。大黄狗一边啃咬一边把尾巴摇得团团转。中年汉子回头对厨子说,你等着,我筹好钱就来。

中年汉子又一步一回头地走了。

大黄狗见主人走了,不再啃吃红若,又是又叫又跳的。直到主人的背影不见了,它才停止蹦跳嘴里又发出一阵呜咽之声。

晚上,关了店门,师傅临走对守店过夜的徒弟说,明天早一点起床,要敲两条狗。

徒弟说,为什么?

师傅说,铁笼里的狗也敲了,我要它的皮,真是一条好狗。

徒弟说,狗的主人不是去筹钱来赎么?

师傅说,这个乡巴佬,就是不赎给他。

徒弟不再说什么。师傅骑着摩托车走了。

深夜徒弟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后半夜拿了一根铁棍,插人锁洞使力一撬锁便开了。徒弟打开铁门把大黄狗放了。放了狗后,徒弟一直无法人睡。凌晨时,徒弟忍不住打了个吨,便做了一个梦,他梦见大黄狗跑进了它的主人家,主人惊喜地迎出来,大黄狗后腿直立,前爪搭上了主人的肩,尾巴摇得团团转,眼睛眯起来充满着笑意,使狗的脸一片灿烂。在徒弟梦到大黄狗伸出舌头去舔主人的脸庞时,他感觉到自己的脸也湿渡渡的,猛地一下就惊醒了。

徒弟醒后没马上起来,他也知道时间不早了,师傅就要到了。但是他太困了,他想懒几分钟床。还没等他懒上一分钟,师傅在院子里吼了起来。偷狗了。狗被偷了。接着他听见师傅向他奔来的脚步声,在他还没有来得及翻身下床,他的脸上顿时挨了一巴掌。他听见师傅吼到,你狗日的,还睡个毽。

一会儿,厨子的警察朋友来了,看了铁笼子说,锁是被撬开的。又审问徒弟说,你没听见有人撬锁和狗叫?

徒弟说,没听见。

厨子的朋友说,撬锁不一定有声音,狗应该叫呀!

厨子火冒三丈地指着徒弟说,是嘛!你狗日的睡死了,狗不可能睡死。

厨子的朋友说,要么就是熟人来撬的。

厨子说,对,一定是那个乡巴佬干的。咋个办?

厨子的朋友说,咋个办?凉拌。你又不知道那人住哪里,咋个找他。

厨子说,这是个案件。

厨子的朋友说,你报案了,当然是案件,一百元的案件咋个搞。我们不可能为了一条狗成立专案组吧。为了一百元的狗,可能要花几百元找狗!还不一定能找到。

厨子说,是二百元的案子。

厨子的朋友说,别逗了,哪有二百元一条的狗。走,到所里做笔录。

厨子说,是我丢的狗,去你那里干什么?

厨子的朋友说,你要报案,当然要去做笔录。不能空口无凭嘛!

厨子说,搞得这么复杂,算了,没时间折腾,别耽搁做生意。

晚上食客们走完了,厨子整理完钞票后,把徒弟叫到柜台旁。说你的错误很大,留你下来继续干就不错了,狗嘛,也不要你赔二百元了,扣你工资一百二十元算了。

一个星期后,中年汉子走进了狗肉馆,送来了二百块钱。并感谢了厨子对他的信任,说狗早回了家,为了对厨子表示感谢,还给厨子带来了几斤自家种的花生。

晚上,厨子油炸了花生,一个人喝闷酒。徒弟三天前已离他而去,他在思考再到哪里招一个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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