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淅淅沥沥,好在这辆马车足够宽敞,就跟一间小卧室一般,三个人在里面也不显得拥挤。
这几日下来,常洛一直按照《千机轮转决》的法子运行体内那些杂乱无章的气机。
第六日时,体内气机便可以在一息之间百转。
常洛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看着对面一脸戏谑的叶青栀,问道:
“一息八百转,要修炼多久。”
叶青栀两只小脚丫翘着二郎腿不停地摇摆。
“那要看谁来运行气机了。
据说当年一个叫魏石斧的,一月百转,三年便一息七百转,还有一个剑客,谢机九,一年便可一息八百转。
不过他最后说了一句至理名言,鸡肋鸡肋,食之无味。
意思就是这个《千机轮转决》就跟鸡肋骨一样,吃吧没有多少肉味,不吃吧,又感觉秀色可餐。”
叶青栀突然凑近常洛,两人鼻尖都快要碰到一起了。
常洛背靠着车厢,退无可退。
“传闻中,长安有个人,拿起这个千机轮转决,扫了一眼,不仅直接一息八百转,还直接把剩下的两百转给推演了出来。”
常洛向旁边移了移脑袋,他还从未与一个陌生女子,如此靠近过。
叶青栀突然伸手揪住常洛的脸颊,常洛一惊,急忙想要护住,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叶青栀轻轻一抖手,直接将常洛脸上的面皮给撕了下来。
露出了原本许槐,现在被常洛占据的脸蛋儿。
绕是叶青栀不足二十岁,便名动江湖,与楚青丝,拿着一杆竹子的少年郎齐名,但在看到常洛脸庞的瞬间,还是忍不住稍稍有些失神。
良久,才痴痴的问道:
“你真是的男子?”
常洛脸色有些难看,随后屁股再次蠕动,直到错开叶青栀后,缓缓站起身。
开始伸手解腰带。
“喂喂喂,你干嘛?”
这下轮到叶青栀急了。
常洛一脸无辜的看着叶青栀,手上的动作却不停。
“干嘛?证明我是个男的啊!”
叶青栀脸色绯红,轻轻唾了一口,飞快钻出马车厢。
常洛停下解腰带的动作,看向一直一脸平静的叶从,不过他并不知道。
这个老头,就是山中读书时,让他大感兴趣的贺图。
贺图看着常洛,只是勉强笑笑,便再次看向窗外如千万细线乱麻的细雨。
眉宇之间有股说不出的忧愁。
贺图总感觉,那场截杀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数百里外,也有一辆马车,驾车的是个老头,老头手边放着一柄长剑。
马车内,坐着一个年轻人,淡黄色的袍子,宽大的广袖,比读书少了几分浩然正气,多了一股藏在阴暗处的阴冷气质。
年轻人手中把玩着一柄小小的玉如意,修长的手指不停地让这柄小小的玉如意飞快转动。
“叶从,张宝林,薛席豪,唐皖……十三个进京的队伍,十三场截杀……唯独叶从独善其身。”
“呵呵……有趣。”
突然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殿下,凡事都有意外的。”
要不是这道声音响起,任谁都不会注意到,这个年轻男子对面,还坐着一个人。
或者说放着一个人彘。
一个装在一口竖起来的箱子当中的人彘。
无手无脚,无眼鼻耳朵。
被叫做殿下的年轻男子脸上嘲弄的神色更加浓郁。
开口笑道:
“金鲫卫在父皇的旨意下,可先斩后奏,多少朝中大员,被你这个金鲫卫掌舵者,传闻中被我父皇诛了九族的死人给吓破了胆,这么多年不知道扼杀了多少还在萌芽的阴谋,这样的一个人……居然跟孤说,凡事都有意外?”
这个年轻男子,就是当今大唐皇帝陛下的第三子,深得皇帝陛下喜爱。
甚至传言,皇帝陛下打算不立嫡子而立他为太子,入主东宫。
三皇子也是所有皇子当中,唯一一个参与朝政的。
对面箱子当中的人彘再次开口:
“或许是路过了一个行走江湖的高人,顺手把叶从给救了呢?”
三皇子笑得捂住了肚子。
“先生,传言你为了长安那个近仙的人,在我祖父时候站错了队,被制成人彘,世人都说星天机才智无双,算尽世间事。
而你没有星天机聪明,但却习惯把所有不利之事扼杀在萌芽时。
你这样的人,相信巧合?”
三皇子放下手中玉如意,轻轻揉着自己的眉头。
“就算真是巧合,哪又如何?
现在我大唐就是一间外面光鲜,内里破洞的屋子,是人都想拆几片瓦,搬几块砖走,我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
箱子当中的人彘,瞪着两个黑窟窿的眼眶,好似在看着对面的三皇子。
三皇子也同样直勾勾的看着箱子中的人彘。
良久,人彘缓缓开口:
“为帝者,需有威严正大之气,手腕可以阴险一些,但起码要修装出一个高风亮节的表象。”
三皇子这次是直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好似听到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你啊你啊,真当我是小孩子吗?人人都说父皇最疼爱我,让我早早参与朝政,与我商议军国大事。
但是你会不知道,从我掌管金鲫卫开始,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坐上那张龙椅了。
我的皇兄皇帝,他们的老师不是几朝帝师,就是名动天下的大儒。
唯独我这个最受疼爱的三皇子的老师,是个人彘。”
试问谁家皇储,会掌管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的碟子机构。
那家帝王,会师承一个背负骂名,在外界看来已死不知多少年的人彘。
人彘扭动了一下脖子。
他现在只有一个脑袋能动。
发出一阵阵笑声。
笑声中有股说不出的暖意,若是他四肢健全,双目没有被挖去,挺拔的鼻梁没有被消掉,满头黑发下双耳仍在。
估计是个玉树临风,俊雅至极的中年男人。
笑声许久未停,三皇子好像睡着一般。
“你要是想坐那张椅子,也不是不可以,我最擅长的两件事,弑父弑君。”
熟睡中的三皇子似乎没有听到这句大逆不道的话一般,只是眼皮细微的抽搐了几下。
此时向着长安而去的。
还有一个一身黑衣的女子。
手中拿着一杆玉竹的少年郎。
脸色红润大眼睛扑闪的小道姑。
各自有各自的原因,都让他们向着长安城进发。
去往那座传说中最是风花雪月的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