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这才起身趿拉着鞋子往外走去。
雁三一进来便觉得眼前这两人里里外外都透露着奇怪,这番见外边敲门,自是被引去了视线,老妪见她这样,解释道:“这定是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回来了。”
她这番刚说完,门就被打开了,这次老头显然动作粗鲁了许多,一把将门拽开了一条大口子,雁三趁着这个缝隙,将外间看得清清楚楚。
这一眼便瞧见了门外躺着一个满身血污的人,血腥味透过这窗口隐隐弥漫开来。
老头子当即将人拧了起来,却是不入屋,反倒是往外走去。
老妪道:“你要仍便扔远些,自己也别回来了最好。”
老头子一听,原本外迈的脚步一缩,又折身回来:“你莫不是又要救他。”
老妪没说话,只管盯着他。
老头子这才认命的将人拧进门道:“大姐,不是我说你,这两日,外边莫名奇妙来的许多人,且自诩江湖名门正派,依我瞧着,却是不善,若是我们插手这事,怕是要惹上了大麻烦捏,依我看,咱俩还是不要插手这事得好。”
老妪这会儿倒是没反驳,不仅不反驳,还颇为赞同的应了老头这句:“我也觉得,若是一个不甚,像当年一样救下你这个泼皮猴,指不定还得惹多少麻烦呢。”
她这话一出,老头不插嘴了,板着一张脸,扑哧扑哧直冒气,像只受气老牛,乖乖将人拧了进来。
老妪倒也不忌讳雁三在这里,只是又去温了两壶好酒,让她独自在这儿饮着。
然后上隔间去了。
这破木屋子隔音不大好,雁三坐在外间,却仍能听见里间窃窃私谈声,雁三又饮了两壶酒,待身子暖些了,她才搁了一锭银子在桌上,然后决定起身离开。
也合着房间隔音不大好,她刚一起身,便闻得一声惊呼:“雁三狗贼,看你今日那还能逃。”这惊呼声中带点痛楚,却还能让人听出其中的恨意,这咬牙切齿的恨意,恐怕不一般,恐这仇,若不是掘人祖坟,杀人老爹睡人媳妇,怕是没有此等恨意。”
雁三思来想去,自己没鞭尸的爱好,也没有睡人媳妇的爱好,想来,便是将人老爹给杀了,这种事她没有少办。
有了这个想法后,雁三又坐了下来,再温了一杯酒。
恰此时,外间又响起了敲门声,砰砰砰的,似要将门砸毁一般。
雁三提高了警惕,却是面不改色的饮着酒,倒是老头儿心生怨气,不敢对着老妪发火,趁此机会将火气撒在别人身上,见他出来大吼了一声:“这兔崽子,再敲,再敲躲了手喂狗。”
门外的声音果真停了,响起一汉子声音:“爹爹快开门,我今儿个拾得了银子,好大一堆呢。”
雁三听这声音,合计,门外的莫不是个傻子。
她这念头一落下,那破旧的大门果真再次被打开了。
这次雁三看清楚了,是个壮汉,臂膀腰圆,仿若两头直立行走的大肥猪,白嫩嫩的肉随着他的动作一甩一甩的。
他手里拧着袋面粉,跟拧个蚂蚁似的轻松,手中还拧了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见老汉开了门,他将东西利落的放进屋里,然后伸手掏出一个荷包来,这荷包字文繁复,花样简单,只是系扣处隐约能瞧出个动物痕迹,那模样,倒像是只鹰。
那壮汉一边开着荷包一边嬉笑:“爹,你瞧瞧,咱们发大财了,是银子。”
这可不就是银子,白花花的,还不少。
可老汉见此不但不欣喜,反倒是神色一愣,他夺过少年手中的钱袋满面惊愕:“这钱袋子,你哪里来的?”
问完后才觉得不妥,瞧了眼雁三后,一把把那汉子拉向后院。“这钱袋你打哪儿来的。”
壮汉原本还满面笑意的脸顿时耷拉了下来:“我在门口捡的。”
他说完后老汉面色难堪,急慌慌的上屋跟老妪耳语一番。
雁三只听得私语声,却是听不得她们说什么,不一会儿,见三人皆出来往后院而去。
等那些人都走远后,雁三这才上偷摸着上前进了屋子,她方才瞧还不曾发觉,这一看,不由一惊,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尹家庄的尹枫,尹二公子。
他不是在一尹家庄吗,怎的现在在这儿。
她这般惊讶的同时,那对老夫妇也好不到哪里去,却见那老头拿了钱袋,这里边银子倒是白花花的没甚印记,银袋子上却是印了个枫字,再瞧这丝线,却是蚕丝缎子,此等缎子,若非官家贵族,寻常人家一般哪里用得着,官家贵族的用物,又穿着江湖人士的衣物,这般一想,除去那与丞相家走得近些的尹家庄的人,却还有何人。
再说这老头,当年也是一江湖名门正派,却是性子不好,又因年少白头,故而有鬼刀怪叟之称。
舞得一手好刀,当然,他不止刀法好,轻功更是不错,这是江湖人人皆知的事。
本该前程似锦的大好男儿,却因初生江湖,年少无知,犯了江湖大忌,惹怒了尹家庄的人,于三十年前为尹家庄的人陷害,双腿落了残疾,合着老天眷顾,留了他一命,被这老妪所拾,救了自己一命,后常年隐居于此。
这些年,虽是安安分分守在这里,可有关尹家庄的消息,他却是听闻不少。
此时一见尹枫,这还了得,新仇旧恨齐齐涌上。
这旧恨是有了,新仇却是个什么仇,旁人不知,老妪却是知晓,恐怕这人还在为方才自己因为那厮吼他的事情气着呢。
两人在后院合计着,猛的听得前院一声响,像是重物砸落在地的模样。
忙奔赴前来,只见,前院厅堂空空荡荡哪里还有什么影子,雁三早已经不见了人影。
只留下一锭银子在桌上。
话说,雁三查得来人是尹枫后,略作思索后便觉事情不妙,原本远在枢阳的尹枫,为何入了暗街独自一人在这里,再者尹枫为何昏睡之中大叫自己的名字,莫非是因为自己才受了伤。
她听得刚那父子俩谈话,这才出了门欲寻着点踪影追查到些线索。
这里昼夜温差极大,上午还阳光明媚,照得人移不开眼,入夜便大雪纷飞,寒意肆起。
雁三出了门沿着血迹一路追寻而去,她却不知,江湖上,关于她的消息又传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