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
发来的短信看过,下次再去沈堃家寻我时,如果他们还不能说清我在什么地方,你就直接向他们提出二百万的赔偿费,否则就告知他们要去报警,请切记,我等着你的消息。
姐
读完姐姐回复的短信,廖霞顿感恍惚无助。她实在不懂姐姐何以要干这种事情?这几年,她在沈堃家当保姆,收入还是蛮可以的。可她却突然离去,还要她去以失踪的借口寻找她,并向对方索要这样一笔巨款,这不是敲诈是什么?如此赤裸裸的犯罪行为,姐姐她……她百思不得其解。反过来看,沈堃两口子对她来找姐姐是那般心虚和敏感,特别是他们一听要报警更是惊悸惧怕。难道这里面真有什么猫腻不成?如果是姐姐故意玩失踪,让她来敲诈,他们俩如果没做亏心事,也不怕鬼敲门。但是现在……姐姐明明是自己故意离去,并和她一直保持着联系,而他们究竟害怕什么?廖霞苦苦思索着这个问题,怎么都不得要领。天上的积云很厚,像要下雨。她紧收下衣襟。或许是姐姐知道了他们的什么秘密,借机消失让她出面狠狠敲他们一笔。可姐姐是个老实本分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出如此的损招呀。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呢?她认为只有这是唯一的可能了。她现在一方面是按照姐姐所言去和沈堃打交道,尽管她实在不愿干这种事,可这些年要不是姐姐拿钱供她上学,她现在还可能待在农村老家呢。为了报答姐姐的供养之恩,她不得不昧良心而为之。另一方面就是想办法尽快见到姐姐,彻底弄清事情缘由。
一个星期后,姐姐再次发短信催促她到沈堃家。廖霞正准备动身时,沈堃的电话不期而至。约她到大觉寺公园见面,想与她好好谈谈。她沉吟少顷,便答应下来。她要见机亮出姐姐开出的价码,看看他们作何反应。下午三点,她准时来到大觉寺公园。这座公园位于市区边缘西山角下。在这种季节平常人就不多,下午时分则更是人影寥寥了。廖霞在原地等了将近一个小时还不见沈堃的踪影,她掏出手机正要打电话,只见一辆面包车从不远处开到她身旁,一个人打开车门招呼她上车。她一看是沈堃,正要问去什么地方时,沈堃下车将她连推带拉塞进了车门。廖霞上车后,见前面开车的是沈堃的妻子曲潇,忍不住问:“你们这是要将我拉到哪里去?”
“你先坐下,”沈堃将廖霞按到座位上,“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廖霞警觉地站起:“你们不告诉我去什么地方,我现在就下车。”
沈堃见廖霞有戒心,直勾勾地凝视着她:“还能到哪里,找你姐姐去。”
“找我姐姐?”廖霞惊异地睁大眼睛。
“是的,”沈堃冷森地说,“你姐姐在我家这三年,颇有心计地探询到我们不少事情,我想她曾详细地告诉过你,现在她已经到她该去的地方了,没想到你又来了。”沈堃脸上弥漫着一股杀气,“敲诈勒索,历来有之,可这种前赴后继的敲诈却十分罕见,所以今天……”
“你想干什么?”从沈堃的话语中廖霞已清楚了对方的意图。她危惧地朝后缩着身体,“你们不要妄为,否则我就报警。”她说着掏出手机。
沈堃猛不防从廖霞手中夺过手机,朝车后一扔:“你不是早就说要报警,今天我就让你永远报不成。”他说完起身朝廖霞扑压了过去。
“前面有情况!”
随着刹车的惯性,沈堃刚接近廖霞正要伸出双手时,突然听到曲潇的一声叫喊。他急忙停住手转回身朝车窗外望去。不远处的路上正停着一辆警车,两名警察站在道路两旁,对过往车辆进行检查。沈堃大惊失色,浑身倏地渗出冷汗:“怎么回事,这条路上竟然会有警察?”
“怎么办?”曲潇焦灼地问,“我们是不是掉头返回?”
沈堃抹下额头,咬住嘴唇镇定下神情:“不能,如果我们现在返回更会引起怀疑。”他两眼死死地注视着前方,“我们放慢速度开过去,如果他们不理我们就算了,理我们再说。”
曲潇缩缩脖子,抖瑟着双手打正方向盘硬着头皮朝前方开了过去。要到警车前时,车后廖霞猛地高声叫了起来,并使劲敲打车窗,“救命啊,救命!”沈堃不顾一切返身再次朝她扑去,用手将她的嘴紧紧捂住。两名警察果断地上前将车拦下。曲潇不得不踩住刹车,惊恐得不知如何是好,直到一名警察冲她打了个手势,她才手忙脚乱地摇下车窗。
“驾驶证,行车本。”低个警察上前冲曲潇道。
“请将车门打开,我们要进行检查。”另一名高个警察走到车后门命令道。
沈堃匆忙地放开廖霞,整个人像被冻僵在那里。当警察再次发出命令时,他才痉挛地伸手拔起插锁打开车门。他想到,廖霞马上会向警察诉说刚才的经过。他面部扭曲而绝望地等待着灭亡时刻。
“所有人都下车,我们要检查。”高个警察生硬地朝着车里道。
沈堃禁不住蠕动下身体。因为在他打开车门和警察喊话的短暂时间里,廖霞并没有像他所预料的那样扑向警察。他不由自主地回过头,只见她正不住搓揉着嘴脸,试图消除刚才被强行堵捂的印痕。
“快下来,听到没有?”高个警察不耐烦地喊叫起来。
沈堃磕绊着走下车,随后廖霞和曲潇也跟下来。高个警察打量了他们三人一眼,便直接钻进车里仔细地搜查起来。不一会儿,他从车上搜出一条绳索和一卷黑色胶带:“这是干什么用的?”他将这些东西拿到沈堃面前问。
“这……”沈堃嘴角抽搐着难以应答。
高个警察目光在沈堃脸上来回扫视着:“问你了,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这是……这是……偶尔用来拉些东西用的。”沈堃含混地编造着。
“不对吧,”高个警察目光灼灼,“刚才我好像听到车内有喊叫声,怎么回事?”
“不……没有,”沈堃提心吊胆地侧目看眼廖霞,“我们仅是吵了几句嘴。”
“吵嘴?”高个警察转向依然捂着嘴的廖霞,“你说说,你们刚才在干什么?”
廖霞不自然地拿开手:“他……”她游移地垂去眼睑,“不,我们确实是在吵嘴。”
“你们……”高个警察狐疑地看看廖霞,又瞄一眼沈堃,“看来你们俩是不想说真话了,也好,那就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我们……”沈堃想要争辩。
“少废话,我们需要认真调查。”他说完将沈堃与廖霞推上车,冲曲潇命令道,“跟着我们的车走。”
曲潇未敢怠慢,顺从地跟着前面的警车朝不远处一家砖场开去。进了砖场,两个警察将他们带进一间屋子。高个警察开始对三人逐一讯问,并让低个警察作笔录。首先是三个人的关系,在沈堃的坚持下,廖霞被认作他们家的保姆。廖霞没有任何反对。至此,任凭高个警察怎么讯问并说听到异常喊声这一特殊情况,但廖霞坚持默认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们什么也没有得到。高个警察无可奈何,不过他似乎并不甘心,再次问廖霞,刚才他们确实仅是吵了几句嘴。廖霞有意识地瞅瞅沈堃和曲潇,没犹豫地开口道:“是的,他说得没错,我说不想干了,准备离开他们,他们说是不让我走,于是我们就争执了起来。”
高个警察审视着他们三人,又朝廖霞问:“那你们今天要干什么去?”
沈堃正要开口,被警察制止住:“让她说。”
廖霞掩饰道:“他们俩今天休息没事,说出去挖点野菜,我……我也就跟来了。”
高个警察听后依然难以释疑,只好向沈堃问:“是不是这么回事?”
“是是是,”沈堃一迭声地回答。他完全没想到廖霞会这样,赶紧附和道,“是这样的。”
高个警察虽然发现他们三人有明显的编造痕迹,但口径一致令人难有置疑,也只好作罢。临放走他们时,他当着沈堃和曲潇的面,特意给廖霞留下自己的姓名和电话号码,让她有事给他打电话,他随时会提供必要的帮助。
离开警察和砖场那间破屋,沈堃一下瘫坐在那里。直到曲潇将车开上正路好长时间,他才缓过劲来。他睁开眼睛望望窗外的夜幕,想到刚才发生的危机戏剧般地化险为夷,是这个他们要置于死地的人救了他们,如果她向警察多一句嘴,恐怕他们夫妻二人早被请进看守所了。可她……他实在看不懂廖霞的意图了。车慢慢开进市区。路灯的光晕从车窗漫射到廖霞脸上,勾勒出她的沉着与淡定。沈堃正想说几句感谢的话,廖霞开口了。
“沈大哥,今天所发生的一切我不想多说什么,”她将散在脸前的头发掠向脑后,“因为我和你们说过,一个月内你们要给我一个说法,否则我会报警的。
“一个月,一个月……”沈堃嘴里喃念着,“如果一个月找不到你姐姐怎么办?”
“那……究竟会有怎样的后果,我想你们俩是非常清楚的。”廖霞毫不含糊地说。
“廖霞,这件事你看能不能……”沈堃欲言又止。
廖霞没打算要听他说什么,果决道:“好吧,既然你们不知姐姐在哪里,那就请你们拿出二百万,我去找姐姐。”
“二百万!”沈堃惊骇地叫了起来。
“是的,”廖霞口气不容置疑,“何去何从,你们考虑。”
“你……”沈堃的瞳孔倏地放大,喷射出激愤的光焰。
“请停车,我要下车。”当车拐上一条繁华路段时,廖霞朝曲潇要求道。
曲潇还在廖霞提出二百万的话语中没有任何反应,当廖霞再次喊停车时她才踩住刹车。廖霞打开车门,回头朝沈堃和曲潇道:“我希望今后你俩不要再打今天这种馊主意,否则我绝对不客气。”说完跳下车,快速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沈堃与曲潇痴怔在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