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拆屋之人还是惊叹连连。屋顶上揭瓦的大概也不耐一捧捧接下去,费力费时的,干脆一脚踹下,瓦片自上而下掉在地上发出“啪啪”脆响好似放炮仗。拆山头时老大一块用木板顶着推倒,发出轰然声响,蓬起老大的烟雾。最要命的还是差点砸进去一个人,那边在推,这人还在这边磨蹭,真是好险。
原是三间连着的屋,吴用只有其中的两间,拆掉后仅剩的一间便更倾斜了,偏生里头住的张老头又倔又硬,他拧着非要吴用先帮他把墙给砌好、扶正,否则就不许他动手盖房。吴用只得让人先为张老头拆墙砌墙,四个人忙了两天才把那间屋扶正,好在砖头都是现成的。仅是为架梁打斜撑不让那间屋倒塌却是费了不少时间。
接下来拉线定位挖基础。陈宝富为吴用配所需材料,拉出张单子,上面开列水泥、黄沙、石子、钢筋等,还列出具体数量,吴用算了下,全部花费约在十五万元左右,这个结果让他心里稍稍稳定了些。
只是拆屋,为张老头维修,下基础,这几项便结去了九千元工资。
“你这活难做,自然工资要多些。”陈宝富说。
这期间总有人来转悠,看得出有人开始关心他了。吴用心下有些着忙,便和琴芳商量道:“这几天老是有人只转不开口,是否在等着我开口?”
琴芳说:“还是去一趟好,这钱省不了。我听说张德开他老婆开了店,就在她店里买好了。”
吴用去南关一打听,还真找到了云芳烟酒店,于是掏出两千元钱说是买烟酒,只是没拿东西。还和刚从楼上下来的张德开打了个招呼,说了几句不关痛痒的话,然后回了家。
对此,张德开也没有说什么就挥挥手让吴用走了。
房子扒了,堆边上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总要人照看,于是吴用就在街边搭了个棚睡在里面。几天来总是睡不踏实的吴用,这晚却是呼呼大睡。
巷子太窄,拉来的建筑材料根本放不下,所有的材料只能堆放在老街河边一块空地上。随着集镇的扩大,老街上原来的商店早已南移去了振华街上,老街上现在就只剩下为数不多的住户了。而临近河边的一侧,原来的房子都已拆了,空出来的场地正好成了吴用堆放材料的绝佳选择。吴用心想材料堆放在这儿应该没有问题。可是当第三车黄沙过来还没卸车,就有几个人来了。
其中一人大声吆喝着:“嗨,不许卸!谁让你们随随便便在这地方堆东西的?”
吴用连忙走过去递上烟:“是我在盖房子。这不是没地方……”
未等他把话说完就被人打断了:“你通过谁了?谁同意你在这儿堆东西了?”
吴用赔着笑脸说道:“这是块空地,又不是在别人家门口。”
“不在别人家门口也不行!这地方是国家的,不是哪个个人的。”那人说道。
吴用脑子有点儿乱:“是国家的,可我总不能向国家去请示吧?”
那人说:“这不有我们嘛?我们现在就代表国家。”
吴用这人平素不爱交际,街上的人认识得不多,对于穿制服的做的什么行当也分不太清谁是谁,眼前这几位穿着看上去像保安,但保安不会来管这事他是清楚的,就是工商税务也不会。他一时无语,只能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告诉你啊,我们是城管,你这行为已违反了城镇管理条例中第五条,因此要对你处以罚款。”那人理正词严地说道。
吴用不明白自己到底违反了城镇管理条例中的哪一条,但这些人是城管,是来要钱的,这点他心里清楚。
“你必须交五千元,我开单子给你。”那人说道。
吴用说:“我交了钱就可以卸车了?”
“那是当然。”那人点点头。
“能不能少交点?”吴用讨价还价还是会的。
双方又拉了几个来回,最后吴用交了三千元,来人开了收据。只是临走时一人又拿走一条黄南京。
地腰箍只用两天就完了工。下一步便开始砌墙,又是两天下来墙已半人高了,吴用心里十分高兴。照这样下去完全可以比预算的时间提前半个月完工。来来往往的行人对于这幢全镇挑不出第二来的老屋终于被推倒重建了,都冲吴用说着好话。是啊,吴家后人还是有些能耐的,不像人说的那样无能。吴用听得心里直乐,一上午散了三盒烟,琴芳看男人这般高兴脸上也堆着笑,毕竟盖房子对于他们来说是件大事。
人生这一辈子能做成几件大事并不容易。
这天上午,张德开领着人来了。他站在那儿没有说话,看着手下人动手。
领头过来的是吴用过去的同班同学费进。
他一脸淡漠地对吴用说道:“现在正式通知你,立刻停止施工,等建房办拿出处理意见。因为私自建房是违法的。”
吴用赔着笑脸挨个散着烟:“我不是去过建房办了吗?你们没有说不让盖,这房子又要倒了,要是压了人那不是更麻烦?”
“房子倒了压着人是一回事,要有批准的手续又是一回事。”费进说道,“正因为是没有批准你建房,你私自动手这就是违法。赶紧停下来,不然麻烦更大。我可以马上叫人把墙给扒了,你信不信?”
吴用有些慌了,一时间竟无所适从,他从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来人已散开来四处大声吆喝叫人停下来,阻止大家继续施工。
费进说:“你赶紧去办公室把事情说清楚,否则后果会很严重。给你半天时间。”
这时吴用才发现不知何时张德开已经走了,费进和其他人也都准备掉头离开。
陈宝富说:“你还是去一趟好,这儿活还是照做。这些人总归是要应付的,盖房子就是这样,鬼不打发是退不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