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重新登上了舞台,不是工作的舞台,而是生活的舞台。这等同于重又回到当年的劳模时代,他站在万众瞩目的领奖台上,人们看着他,等待着他含泪发出那句嘹亮的口号:一面学习,一面生产,克服困难,敌人丧胆!
我金子般的父亲申永福,再一次发出了金子一样灼亮的光芒。
那段日子,我的工作比较繁忙,加上难以启齿的原因,连续两个多月,我没有回去探望二老。其实说出来也没关系,这年头,已婚男人遇到红颜知己,发生一段婚外情什么的,当属司空见惯。人嘛!谁没有感情?我这么说,也是自我安慰,事实上,自从遇到了小艾,我确实在一定程度上迷失了方向。小艾是少体校的轮滑教练,我是带女儿去参加学龄前儿童轮滑班时认识她的。第一次看她作轮滑示范,我就动了心。她脚蹬一双海蓝色轮滑鞋,头戴一顶海蓝色头盔,半弯着腰,摆动着双臂,在赛道上飞速滑行的样子,简直像一只在大海上翱翔的海燕,轻盈矫捷得几乎要飞起来。当时我就想,我们这个城市里,有几个女人能如小艾这般轻灵如燕?大多女人喜欢自比娇弱的鲜花,事实上她们只是一群营养过剩的迟钝的家猫,小艾却是一只与众不同的海燕。如此,我就不可阻挡地喜欢上了她。对了,小艾是我在这里用的化名,原谅我不便公布她的真实姓名,毕竟人家是女人。况且,我也没有真的打算和她修成什么正果,她有家庭。
不过,这事发生后,我一直觉得挺对不起我老婆和女儿。说实话,我老婆苏蓉长得不比小艾差到哪里,除了城市女人普遍具有的虚荣心,以及对男人指手画脚的缺点,基本可算勤劳贤惠。我女儿才六岁,长得和我超像,刚上幼儿园,喜欢跳舞和画画,是少儿轮滑队小队员,可爱得一塌糊涂。作为男人的我,在一家广告策划公司担任设计师,工作基本稳定,赚钱不算太少。如我们这样一个三口之家,当属健康、和睦、温馨的小康家庭。虽然在家里,我并不是一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大丈夫,甚至家务我不比苏蓉做得少,但,这不是过日子吗?我们不是生活在大都市里吗?我一个靠本事吃饭的小白领,怎么敢奢侈地梦想要过不劳而获的寄生虫生活?
连我自己都没想到,我会在接近中年的37岁上搞起了婚外恋,我明知这段感情没有意义并且毫无前途,却又欲罢不能。和小艾进入状况已经两个月,大约,两个月正好是热恋阶段吧。我白天上班,晚上回家,周末对老婆撒谎要加班。小艾呢,对家里说要给业余轮滑队训练,就这样,我们几乎每个周末都有一次约会。两个多月下来,我们相处得还挺默契。最可贵的一点就是,我们从不相互干涉对方的家庭生活。这状态,我觉得挺稳定,算是走上了良性循环的轨道。不是说,稳定才会长久吗?
虽然在老婆与情人之间周折迂回是很累的,精神高度紧张,近乎神经质,但情绪很亢奋,做什么事都干劲十足,工作效率居然大幅度提高。我最新的几个广告策划方案,得到了客户的倍加赞赏,这个月的奖金,老板还给我开出了全公司最高。我只能说,搞婚外恋不是我的本意,是命运要强加给我这样一段遭遇,躲都躲不过去。而事实上,我以自身的体验得到结论,恋爱的确促进了生产力。因此,对于在37岁出现一段婚外恋的事实,我是既感愧疚,又觉甜蜜,最后又总是望洋兴叹。恋爱要来总会来,挡也挡不住,对此我无能为力。
就在我沉陷于心旌荡漾的冰火两重折磨时,那一天,我母亲张桂芳很突然地打来电话,我惊恐地听到,她苍老的声音在电话里带着哭腔:申刻,你爸出花头了,他和一个弹琵琶的女人好上了,他每天都去公园,刮风下雨也去,就是去和那个弹琵琶的女人见面……
右眼皮一阵“突突”狂跳,刚想开口说话,左眼皮紧跟着闪了两下。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两只眼皮都跳,我就无法判断究竟是凶是吉了。可是可是,打死我都不会想到,我那60岁的老爹,居然也搞起了婚外恋?申永福不是别人,他是我那谨小慎微、一生正派、和女人握手都要脸红的从不出轨的老爹啊!
我想了想,觉得这事可能是张桂芳道听途说,便劝道:妈,不会的,他们不是乐队吗?一群人呢,又不是单独约会,我爸不可能做那种事。
张桂芳在电话里进一步揭发道:是真的!我告诉你申刻,有一天下午,我亲耳听到你爸给那女的打电话,还在电话里唱歌给她听,什么,长长的头发,黑黑的眼睛,亲爱的姑娘,我爱你……啧啧啧,上午刚在公园见过面,下午就要打电话唱情歌,我都替他羞死了……
我听出来了,那是藏族歌手索朗扎西唱的,一首疯疯癫癫的情歌。申永福居然在电话里给一个女人唱这样的歌,我就更不敢相信了,我说:妈,他也不会傻到当你面对另一个女人唱情歌啊!
张桂芳立即说:他没当我面,我去超市买菜,走到半路发现忘了带会员卡,又折回去。他没想到我会忽然回家,正躲在房间里对着电话发骚呢,还说,小周你觉得好听吗?我刚学会,想唱给你听听……我开门进屋他都没发现。
张桂芳捏着嗓子学申永福说话,霎时惊出了我一身鸡皮疙瘩:可是妈,小周不一定是个女人,就算是个女人,他们也有可能是在电话里探讨新学的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