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看着杨卓雯坐在窗户边发愣，铃铛好几次的想要说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来。她觉得小姐好似有些不一样了，以前的时候她还会偶尔严厉几分，可这几日却是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明明就坐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可她却是觉得隔得好远好远。远到好似风一吹就能把她带走似的。
自南城回来之后，已经过去三日了。
杨卓雯清楚知道了自己和岳慕恒之间的距离，也明白了再这么下去，别说为父母报仇，就是自己能不能活到岳慕恒死的那天都不一定。
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下去了。
杨卓雯抿着嘴唇，眼眸之中闪过了几分坚定，正想要起身的时候，却见到铃铛在门口小心翼翼的担忧着看着自己，她的唇边不由得溢出一抹笑意。
然而不过片刻，杨卓雯就笑不出来了。看着铃铛那番关心自己小心翼翼的模样，杨卓雯觉得有些愧疚。
她不能因为自己的计划，因为自己受到的苦难而对周边还在关心她的人这么不冷不热，甚至是冷眼相待，这样的她，和岳慕恒还有什么差别？！
杨卓雯苍白的勾唇笑了笑，招呼铃铛到了自己的面前，柔柔的问着，“铃铛，有事？”
铃铛摇了摇头，就不再说话。
杨卓雯猛然想起自己在愉王府许久未曾见到那个佯装单纯的少女了，不由得出声问道，“程小姐呢？”
“程小姐？”铃铛晃神的重复道，想起自己曾丫鬟们那里听到的消息，“听说已经回京城了。”
回去了？
杨卓雯微微抿着嘴唇，有些懊恼的埋怨自己。明明府中就有一个从京城里来的，何必舍近求远的去求郑恩柏帮自己查，有什么直接问她不就好了吗？！
“铃铛，以后有什么事直接进来就行了，不必那么偷偷摸摸的，又不是做贼，你怕什么。”想了想，杨卓雯又出声嘱咐道。
上次批评了铃铛之后，铃铛就明显的开始变得安分起来，甚至安静的有些过了。杨卓雯瞬间就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害怕自己害了铃铛。
铃铛怔了怔，片刻后就展颜笑开，笑得很灿烂很美，“嗯。”
迎合园。
此刻已经是深夜了，除了外面守夜的丫头还醒着，其他人早就已经睡觉去了。就连那守夜的丫头也是睡眼朦胧，那眼皮一合一合的，真真的是站着也能睡着。
“不，不是我……”程灵颖的嘴里时不时的冒出几句莫名其妙的话来，让在外面守夜的丫头瞬间惊醒了过来，片刻后又都不由得微微蹙眉，有些难过的叹了一口气。
王妃又梦魇了。
一个守夜的丫头对另外一个丫头说，“你去请春红姐姐过来，我在这儿守着。”
她们是三等丫头，没有王妃的命令，是不能随便进出房间的。而春红是王妃的贴身丫鬟，自然可以随意进出，纵然她已经睡了，她们也只能将她叫醒。
那丫头点了点头，交代她要小心仔细些了之后，转身就往另外一处房间走过去。
“啊！”
陈灵颖惊叫出声，那双眸子猛然的睁开，里面满是惊恐。看着头顶上方的床帘好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
“王妃，您没事吧？”有丫鬟推了门进来，看见程灵颖的模样很是熟稔的扶着她缓缓坐起，又伸手理了理锦被的掖角。
这几日王妃都被噩梦缠身，她们也是习惯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之后，程灵颖明显的回过了神来。伸手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程灵颖有些颓败的靠坐在床背上，无力的摇了摇头。
春红给程灵颖倒了一杯水过来，程灵颖喝下之后这才感觉好受了一些，伸手将茶杯递给春红，抬眸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问道，“几更了？”
“时辰还早，王妃您要不要再睡会儿？”春红将茶杯搁置在桌上，回道。
“不用了。”
自从知晓了京城之中将军府发生的惨案之后，她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之中就能浮现出将军府的众人的模样。那满地的鲜血和呜咽的声音让她心里害怕，纵然她没有亲眼见过，可那梦境里的一切却是那么的清晰。
“王妃，不如我去叫个大夫过来瞧瞧吧。”看着程灵颖苍白的脸色，春红有些不放心的出声说道。正打算起身之时却发现自己的手腕被拉住，她又只得转身退了回来，就听见程灵颖道，“不用了。”
“可能这几日有些劳累，听到了些不好的事情，神经紧绷才会如此。”程灵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过几日就会好了。”
春红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却是将请大夫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
初院。
“王妃最近的食欲好似不怎么好。”李妈看着被退回来的一盘盘几乎没有动过的菜肴，忧心忡忡的出声说道。倒不是因为担心这菜，而是担心杨卓雯。
杨卓雯是初院的掌事厨娘，而这王府的女主子却是几乎不动筷子，此事可大可小，她就怕牵连到小姐身上。好在送去王爷那边的菜肴都几乎是一扫而空，也算是有点依仗，至少不是因为小姐做得才不好吃的缘故。
铃铛眨了眨眼眸，小声说道，“我听迎合园的丫头说，王妃近日夜不能寐，时常半夜噩梦惊醒，可能是因为这件事情胃口不好吧。”
“许是受了惊，”李妈赞同的点了点头，“请大夫来看了吗？”
铃铛摇了摇头，“王妃不肯喝药，嫌药苦。”
“良药苦口利于病，不吃药怎么行。”李妈听了之后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感叹着说道。这些大家里养出来的女儿就是娇气，连吃个药都嫌苦了。殊不知外面的众多百姓生病了连大夫都请不起，活生生的给病死了的不下少数。
“小姐，当初大小姐生病时不肯吃药，夫人就派人特地大小姐做了药膳来吃，虽然药性有些减弱，但也是有用的。您说我们能不能也做些给王妃？”看了一眼在一旁不发一语的杨卓雯，铃铛突然出声问道。
杨卓雯略微思索了一番，便点了点头，“你去药房取几味药材回来，我做成药膳送过去，好歹她也能吃点，慢慢的调养，总能好些。”
程灵颖虽然对自己有些偏见，但人不是坏人。她知道她是刀子嘴豆腐心，不是什么坏人，否则她才不会帮她。
当天铃铛就出府买了些药材回去，杨卓雯也没有闲着，当天晚上就将那药材做成了好几道菜和汤，又怕味道不好，请铃铛和李妈两人尝过了之后都说好吃之后这才放心的将它们都送到了迎合园去。
听说程灵颖今夜吃了不少的饭菜之后，杨卓雯点了点头，既然有用那便每日都送些过去，不管有没有安神的效果，能让程灵颖多吃一些饭菜也是好的，否则就算是没病也会被拖成病的。
杨卓雯微微眯了眯眼眸看着面前的程灵颖，无所谓的摇头道，“你不用谢我，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罢了。”
“你为什么帮我？”程灵颖有些别扭的问出了声。她不喜欢杨卓雯，这件事情在愉王府不是一个秘密，可她为什么要帮自己。
那菜不仅做得好吃，而且她吃了之后晚上也能睡得安稳了些，后来才从院子里的丫头那里听说了这件事情，于是便想把杨卓雯叫过来感谢一番。她恩怨分明，不是那种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人。
“心病还需心药医，王妃夜晚会梦魇，也是因为心魔罢了。”杨卓雯顿了顿又出声说道，“这世上没什么过不去的，王妃也不要太过执着，反而将自己逼进了死胡同之中，为难自己。”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日子总是频繁的做同一个梦。”程灵颖叹了一口气悠悠说道，“我之前和她并不熟悉，不过只有几面之缘。上次听若雪说起她家中出事的消息便觉得惋惜，可夜晚每日我睡觉之时就会梦见她睁着一双冰冷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我，吓人得紧。”
听到这里，杨卓雯有些奇怪的扫了一眼程灵颖。听她的这句话，她隐约猜出了她话中的人是方灏曦。将军府的事情她听了之后顶多觉得惋惜就算得上是有情有义了，又怎么可能会夜夜梦魇？！
难不成是因为她做了什么亏心事，所以才会心虚？
“王妃说的，可是京城之中将军府的事情？”杨卓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经意的问起，却见着程灵颖点了点头。
杨卓雯那双漂亮的眼眸里闪过几分危险的光芒，声音也在瞬间冷了下来，“王妃和那位灏曦郡主果然是姐妹情深，如今她出了事，也难怪王妃会梦魇了。”
程灵颖脸上闪过了一抹的尴尬，这才僵硬着点了点头，“是……是啊……”
杨卓雯却是知道她在说谎，方灏曦之前并不喜出门，所谓的朋友也没有几个，而这几个之中也没有程灵颖这人。她之所以会承认这一点，是因为不想和自己解释，还是因为她做了亏心事所以不敢承认。
但是不管是哪一种可能，都可以看出，不管她是受害者还是害人者，这件事情和程灵颖一定有什么关系。不过看着程灵颖此刻的精神不是很好，而且这件事情也不能直接问出来，杨卓雯微微垂眸，将这件事情记在了心里，告退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