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朱雀门刻剑痕
第四节:苏烈
长城之巍峨,仿若一个巨人。阳光印射下,数十里外依旧能看到上面染红的鲜血。
“给,这是你要的酒。”
“好!酒来!”打开酒壶,一口烈酒下肚。
“好酒”
酒上心头,景上心头!!
寿阳信天险,
天险横荆关。
不假筑长城,
大贤在其间。
“好诗!”
“看来你还是一才子!”
“速回关内吧,把你的才学用去安邦治国。”
苏烈眉头微皱,看着远方的朝阳,眼神中透露着些许回忆的感伤。
“我名李太白,来自长安!”
“我观阁下举手投足间却有一股威严之气。想必阁下身份必然不凡!”
“今日多有叨扰!来日再见!”
李白回过头,双手作揖,大声喊道
“这匹马可以借我吗?”
嘴上在询问,人却已经骑上了马。
“多谢苏兄!”
转身驭马而去。
李白如此举动,苏烈本来皱着的眉头却是舒展开来。
“长安吗?”苏烈嘴里轻轻念道,看着李白离去的背影,不禁追忆起从前。
青年时代他于科举中拔得头筹,似乎便注定了人生的坦途:出身世家望族,才华横溢又深得老师赏识,前途无量。然而令所有人愕然的是,自己选择了投笔从戎。
自幼生活于长安,见惯东市和西市的繁华,无数次想象来自远方的珍奇异物,如何经过漫长的丝绸之路被送到长安。碧眼的异乡商人,讲述着惊心动魄引人入胜的旅途故事。摇曳的驼铃,汗血的宝马,绿洲之上的古老城池……还有长城,守护一路繁荣的长城,遥遥看到它的屹立,就能让长途跋涉的旅人们心安。对此心驰神往的青年,放弃仕途,作为长城守卫军一员在边塞度过十年时光。
离开故乡长安的十年,曾经握笔的手早已生满老茧。
彼时商旅往来长城频繁,但小范围的纷争时常发生。苏烈向戍边的他国将领提议放下干戈。对方耳闻他的宽厚,信任这份诚意而欣然接受,双双去掉警备。自此边民们可以在固定的日子举行关市互通有无,那些年的长城内外畜牧遍野,繁盛尤似关内。
直到令他终身悔恨的不幸发生。
盖着朱红印章的密令,用高高在上不容置疑的口吻,质问关市开放乃通敌行为,命他将功赎罪。
苏烈不解而愤慨,一连好几封奏章抗议,皆石沉大海。反倒催促行动的密令道道紧逼。贪图功劳的监军急不可待,私领随从偷袭参加关市的戈壁之民,好为平步青云邀功。苏烈策马赶去为时已晚,昔日繁华的市集徒留废墟与硝烟。
毫无疑问,袭击破裂了长久的信任,长城两侧的氛围骤然紧张。而上峰大堆的军功赏赐,明晃晃嘲笑着他的古板,使他如芒在背。
辜负信任。
辜负和平的期望。
是自己的过错。
抱着难以遏制的悔恨,终于,大漠马贼冲击帝国边城的战斗中,奉命援助的苏烈挡在摇摇欲坠的城门前,钢刀早已卷刃,面对蜂拥的敌人,他大吼着挥起粗围的撑木迎击而上。
要赎罪才行,哪怕是用生命。
身躯轰然倒下。
不知过去多久,苏烈从昏迷中醒来。一群流民拼凑出为数不多的食物,努力挽留他的生命。
“是守卫军的人吗?”浑身灰扑扑的小孩好奇心满满:“长大了,我也想加入。站在长城之上……”他摆出舞剑的姿势。
“不,……你们认错了……”苏烈从喉咙中艰难的挤出几个字。内心的声音在呐喊……为什么自己仍然活着,没有守护住从少年时便珍视的、向往的东西,不得不厚颜苟活着。自己……不配拥有这名号!
从这天起,昔日世家子弟,曾经长城守卫军的猛将,彻底抛弃所有。他混迹于流民之中,俨然成为领头人,教他们读书识字,狩猎耕种乃至武技兵法。当动荡和冲突发生,那魁梧的身影便带着衣衫褴褛的伙伴,出其不意的出现,援救危难中的人们。
“长城在,故乡就在!”
苏烈紧握拳头,目光坚毅。
似乎是察觉到了背后之人的目光,李白回头,对其潇洒一笑,挥手告别。
夕阳下,一个白衣少年,左手提壶饮酒,右手执剑,渐渐远去~
苏烈有种预感,他们一定会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