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她发现老爷子和慕清回来得越来越晚,两人在书房商量事情的时间越来越长,连带着跃华也忙碌起来。她终于忍不住好奇,晚上等到隔壁房间有动静,敲开了慕清的房门。
她直截了当问:“哥,最近你们忙得这样紧?是生意……”
慕清叹口气:“并没有什么。”
她走过去:“哥你不要瞒我,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别让我担心。你就告诉我吧!”
“岚儿……你……好吧,唉……之前我们还说过,没想到真应验了。这李绍文愈发厉害了,自他执掌致和商行以来,偏偏走了孙长官的门路,许多商家以前都和我们万德合作的,现在都倒向致和那边。不仅如此,他的行动步步针对我们万德,我们不仅损失了多年来的合作伙伴,最近开始居然一些大客户开始流失了,他和他爹李致远相比,出手迅猛准确,真是厉害。爹都头疼不已。”
“李绍文?他?!”若岚惊道。
“没错,是他。”慕清揉了揉眉心。
若岚默默无语,他果然开始了他的大计划,所言不虚哪:“那现在怎么办?“
“没办法。”慕清叹道,“说来也讽刺,前一段时间,李致远特意拜访了爹,还对爹谈了继续合作的意愿,希望爹多提携李绍文。近来这十几天,李绍文突然动手发难,现在想来,他们早就在布局了,只是我们实在太大意了!他打得我们措手不及,资金都不及筹措,大额的回款总得要些时日。而且如今鄂城的新开分店还需要投入,就怕资金链紧张,实在不行,鄂城的市场恐怕要放弃了。”
“真的到这么艰难的境地?爹有什么对策没有?”
“已经请大伯母说情了,请他顾念亲戚间颜面高抬贵手,可大伯母一提这事就被他拿话搪塞,最后愣是没结果。”慕清揉了揉酸痛的眉心,”我们只得期望银楼还有些款项周转,大哥已经在筹措了。李绍文太厉害了,下手的时机正选在我们万德扩张的关键时候……“
若岚已然知道李绍文的用意,没猜错的话这才刚刚开始而已,难怪说让自己换万德的未来,原来如此。望着一筹莫展的慕清,她心下犹豫要不要把李绍文的意思讲出来?
“我……也许知道他的意思……”若岚犹豫地小声地咕哝着。
“你怎么知道?”慕清有些奇怪地问道。
若岚见瞒不下去,就把李绍文约她的前后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慕清越听脸色越发阴沉:“这么说他的目标是你?”这是句不言而喻的话,他望着眼前头垂着的一脸抱歉表情的若岚,手狠狠地锤了一下桌子,可恶!
他心中升起一种莫可名状的情感,似乎决了堤般磅礴而出,这种情绪只有那时眼见若岚和唐荣同在湖边站着时才有过,好不容易那件事结束了,自己压制感情这么久,又来个李绍文重新破了他的功。
对手意图已明了,该如何拆招,自己得想个法子才是。
“岚儿,你喜欢李绍文吗?”这个问题必须问个明白。
若岚摇摇头。
“那好,这件事你再不要说了,谁都不要告诉,连爹也不可以。交给我,我来想办法。”慕清只要得了她一句话,目标已明,起码不被动了。
"好……”若岚只能信他了,谁让他是自己的亲大哥呢。
若岚走后,慕清思虑纷乱,原来危机和焦虑根子在她。该怎么办呢?
接下来几天若岚密切地观察着家中的气氛,看来危机没有过去。眼看着老爷子心事越发沉重,从家里众人食不甘味,到慕清和老爷子他们整天整夜地待在商行,连带着银楼里的跃华都忙得夜不归宿。她心知事态越来越严重,万德一定处于紧急关头,不禁感叹李绍文真是厉害角色。
正在周家一片忙乱之际,始作俑者却破天荒地上门了。
一部汽车径直到了周公馆大门口,司机老陈先下了车,为车里的李绍文拉开车门请他下车,李绍文一身笔挺洋装从车里出来,皮鞋擦得锃亮。老陈从车里拿出一件大衣给他披上,又从车里捧着件礼物,跟在他身后。
周公馆的众多丫鬟仆人挤出来看热闹,让人觉得他潇洒又很有气势。
“世侄李绍文特来拜会林伯父。”李绍文朗声道。
“快请!”周老爷子听到来报,不由皱眉,不知这个混世魔王又有何贵干,心中一沉。老爷子到底定力深厚,心中再多思绪,也不在面上表露出来。身边的慕清暗道不好,他已经知其来意,却不能言明。
若岚在房里听妍翠说起李绍文来访,在房里坐立不安起来。
诸人都在沙发落座,李绍文更是亲自奉上礼物。
“世侄你今天上门所为何事?”
“我今天正好得空路过贵府,想着前次和三小姐在戏楼相识,想请伯父求个不情之请。不知我有没有荣幸再请三小姐赏脸一起吃个便饭。”
"报歉我想岚妹妹不一定愿意。"慕清代慧芸拒绝道。
老爷子瞪了他一眼,对李绍文道:“这样吧,待我亲去问问小女再给你答复。”说着让管家上茶,径自上楼去找慧芸。
老爷子敲开若岚的房门,挥退了其他人。
“岚儿,爹有件事要求你。”老爷子诚恳对她道,“现在万德的前途尽在你手,只有你才能救周家。"
若岚立即明了爹的来意,沉吟不语。
"岚儿,救万德也是救了你娘,年轻时我家贫,进城谋生,在你娘家的林家商号作杂工,是馨馨不嫌弃我下嫁给我,还助我自立家业,后来你的外公去世,又是馨馨把自家商号完全交给我,才有今日的万德。为了你的母亲,你也该应下这件事。我绝不能让万德折在自己手里,否则我对不起你母亲,也是万德的罪人!"老爷子神情坚毅脸色铁青。
话尽于此,若岚明白自己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看来是不想去也会被爹架着去。她必须尽力一试:“爹…我…真的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
“不行!你是我周世雄的女儿,必须要去!这是我的命令!妍翠,赶快给你主子梳妆打扮!芸儿,一刻钟之内我要看到你下楼。"吩咐即定,老爷子态度对若岚软和下来,“又不是逼你结婚,吃个午饭便罢,我让青儿三点钟去接你回来,放心。你在席上机灵点多探探李绍文的口风。"
若岚在妍翠的巧手下,梳好头发画了淡妆,又换了件改良旗袍。妍翠夸她花容月貌,她心里凄凉,有种被当作一桩交易的悲哀满溢心怀。
她在妍翠的搀扶下慢慢从楼上下来,一双眼睛只在慕清身上。慕清眼圈通红地死死盯住他们,手死劲握成拳头青筋暴露出来,面如死灰。
与之鲜明对比的是大赢家李绍文,他意气风发,脸上掩不住的得色。待慧芸下来,疾步向前挽过她的手就要走。
"慢着,我有个要求:三点钟我会让周慕清去致和接芸儿。"
"伯父放心。"李绍文答应下来。
望着李绍文牵着若岚的手,慕清很痛恨这种无法控制的感觉,尤其是眼睁睁看她被人带走。临走前,若岚停步转身,慕清怎么也忍不住看到她悲哀、求助、伤心、绝望的复杂神情。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再不为后悔半生!一念及此,奋然而起,他一把抓住李绍文挽着若岚的胳膊:“不要跟他走,坚持你自己的初心。”
若岚凝视着慕清深沉的眼,几乎就要沉沦进去…
"青儿,放开你妹妹!"老爷子的话适时响起,如同天雷般在慕清耳边轰鸣。"妹妹"这个词准确无误击中了他,抓着若岚的手顿时变得无力起来。
这句话对若岚也产生了强烈的作用,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为什么他是我哥,偌大的周家护不了我…”的绝望盘旋不去,由着自己几乎被李绍文拖着前行,但是她感觉得到,绝望使她心里生出了一种新的力量。
"青儿,你跟我去书房。"若岚离开后,老爷子敏锐地捕捉到慕清的情绪不对,想同他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