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的世界分为两层,上层是随时就能醒来的梦,而下层……
生活依旧照常,该懒床的懒床,该早起的早起,该拌嘴的拌嘴。
“你就不能照顾一下!我刚从难过的情绪中走出来!”
“不行!什么事情都能让唯独这件事不行!”
“我先去!女士优先懂不懂啊!”
“这件事不分男女!”
“我先去!”
“我先!”
……
……
“归已,来厨房帮忙。”方远淡淡道。
归已恋恋不舍的将目光从卫生间的门上移走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方远身边,“好了,我来了!什么事!”
“没事了,你走吧。”
“我靠!你俩是不是串通好了!”
方远不理他,只埋头做自己的事,而此时带着笑容的陶怡然开心的从消毒柜里取出碗筷。
归已顾不上跟他们两个“吵架”快速跑到卫生间门口冲了进去。
“多谢。”陶怡然笑嘻嘻的说。
“没事。他作为一个男人居然跟妹子抢实在是看不过眼。”
方远将锅刷完后开口道,“你告诉他了?”
“嗯,没什么好瞒的。”
“你不想出去吗?”
“想。但是看完报纸后我开始怀疑我脑海里的记忆是不是真的了。”说完,陶怡然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方远没再接话只是一直低着头洗着蔬菜。
米一站在方远家门口抱着小耶狠狠地敲门,把门敲的乓乓响。陶怡然去开的门,门刚开一个小缝米一就赶紧挤进去,陶怡然连忙闪到一旁去,接着就看到米一费力的迈着左腿进了门。
陶怡然这才看见米一的左腿上有一个一米多高的小男孩正死死地抱着米一的腿不放。
“你欺负人了?”
“我是那种人吗!?”米一抱着小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坐在餐桌椅子上哭诉而那个男孩始终不肯将手放开,“我刚从归已家出来,这人就从大树后面冲出来抱着我的腿说他的东西丢了要是我不帮他找回来他就不松手!”
方远从卫生间出来看到米一后开心的不行,“你可算是来了,我的充电器快快!”
“就因为你的充电器害得我差点累死在路上!”
归已看了一眼地上的少年,“你别怪我啊,谁让方远不同意在我家吃饭的。”
“怎么了?”方远闻声而来。
三个人同时指着地上的男孩。
“哪来的?”
“不知道,他一直说他的东西丢了要我帮忙找。”
这时,男孩放开米一的腿从地上爬起来转而抱住归已的腿,“找到了!我找到了!谢谢大哥哥!”
“这是你丢的‘东西’?”三人异口同声语气里同时带着质疑。
男孩不理只是微笑着。
“与我无关啊!”
“你丢了什么?”陶怡然柔声问道。
男孩眨巴眨巴眼睛,开心道,“钥匙!是钥匙!”
米一指指归已,“他是‘钥匙’?”
“不是的!他能找到钥匙!”
四人面面相窥。
吃完饭,四个人轮番盘问这个7、8岁的小孩。
“钥匙,在哪丢的?”
男孩的笑容消失在脸上取而代之的是突如其来的泪水,他瘪着嘴说道,“丢在家里了。”
“丢在家里你来找我干什么?!”归已恼怒。
男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三个人瞪了归已一眼。
“你家在哪?我们帮你找。”
“我靠!你家住别墅啊!”
“你们千万别使用暴力,会疼的。”男孩抹掉泪水抽抽搭搭的说道。
“放心,我们不是拆迁队的。”方远微笑着说道。
“你们家的墙壁颜色怎么感觉怪怪的?看的我有些不舒服。”陶怡然看着这个家里的陈设脊背发凉。
这个家整体呈肉粉色,所有家具全部是红色的,一进门门的对面有一个旋转楼梯直通二楼的一个房间,且二楼就只有一个房间也没有走廊。进了二楼的房间正对门的一堵墙壁上的两侧各有一扇落地窗,窗帘将窗户遮的严严实实的密不透光整个房间一片漆黑。男孩站在门口处打开了墙壁上的灯的按钮昏暗的房间瞬间亮了起来。
米一顺了顺小耶的毛,“而且,有谁记得我们是怎么到这儿的吗?”
“找到钥匙才是正紧事。再者说能回去就行管他怎么来的。”归已双手插兜,看了看四周的格局。
米一揉揉太阳穴,最后走到了方远身边。
“怎么了?”方远发现米一有点不对劲。
米一压低声音说,“有点不舒服,我和小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血腥味?”方远将手臂搭在米一的肩膀上停下脚步。
“嗯。你们在这里先找,我去一楼。”
“我陪你一起去。”说完,方远转头对前面的三人说,“我们两个人去一楼找,这样效率高。”
“去吧,这个房间又不大五个人确实太多了。”归已站在落地窗前试图伸手去拉窗帘。
“我们三个人下去找,你们两个人在这里找吧。”突然男孩说,归已闻言将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
“我叫空蓝。”
方远趴在地上撩起床单借着灯光朝床底下张望,随即他皱起了眉头,“太暗了。”然后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伸手拉窗帘。
“咦?”
“怎么了?”米一闻言转过身询问。
方远缓慢的转过头对上米一的眼睛,“窗帘。拉不开。”
“用手电照吧。”
方远笑了一下,将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
两个人找了一圈一无所获,方远靠在墙壁上叹了口气。
“你先下去帮他们找找我一会下去。”米一站在床后面的落地窗前,望向方远。
“好。”方远没有犹豫,转身朝门口走去。
“把灯关了。”
方远停下脚步收回要开门的手眉头微皱随即舒展他转过身朝米一笑了笑,“好。”
房间恢复之前的昏暗,耳边传来嘭的一声,小耶在他怀里哼了两声他知道方远走了。
米一向后转身左臂抱着小耶,右臂伸直左右晃动迈着很小的步子在空中摸索着。直到摸到冰凉的墙壁后,左转。手一直在墙壁上轻轻拍着摸到窗帘后,他一手抓着窗帘一直朝前迈着大步往前走。
一道刺眼的光芒照进房间,将整个房间照亮。
米一松开手,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风景。
他看到外面高大的黑色的绿树。
米一抱着小耶,走出房门摸着墙壁往下走。他从出来开始空蓝的视线就一直落在他的身上直到他走到他们身边。
“在上面呆了那么久,找到什么了?”
米一摇摇头什么都没说就一直站在吊灯下看着他们找东西。
空蓝将视线收回,跟在方远身边。
归已走到门口,伸手去拉房门,打开后,外面的一切都是肉粉色的。
“我说,你们小区真神奇,什么都是一种颜色。连石砖路都是粉色。”
“是肉粉色。”方远朝门外看了一眼纠正道。
“我们去外面找找吧?钥匙丢在外面了也说不定。”
“呜呜呜……”空蓝紧握衣角呜咽起来,“找不到了,哪里都找不到了……”
“你别急,一定会找到的。”陶怡然蹲在空蓝面前柔声道。
“对,一定会找到的。”站在一旁的归已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的笑容。
“我留下,你们去吧。”米一“看到”空蓝朝他看过来,解释道,“你们不好让我一个盲人去找东西吧?”
方远点点头,“我们去找。”随即又将视线转到空蓝身上,“你也一并留下吧。”
空蓝一动不动盯着米一看了约五秒然后带着哭腔小声说,“我跟你们一起去。”说完伸手拽了拽陶怡然的袖子。
四个人走在小道上,道路两旁没有树也没有石头,没有花草也没有虫子,很是空旷。
走了约十分钟,耳边传来“喀嚓,喀嚓”的声响。
“什么声音?”归已停下脚步四处张望。
“是垃圾场清理垃圾的声音。”空蓝解释道。
归已哦了一声继续朝前走,道路尽头就是空蓝说的垃圾场,那里传来“喀嚓,喀嚓”的声音。
整个小区里除了空蓝一家外,再也没有别的住户,不,准确的说除了空蓝家的一幢房子外再也没有别的房子了。
“有点不对啊。”归已小声地对方远说,“出了门就这一条路,还一直通向垃圾场……”
方远皱着眉头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泫然欲泣的空蓝和发出“喀嚓,喀嚓”声音的垃圾场。然后转头想也不想的就往回跑。
米一站在二楼的落地窗前,看着从窗户上垂下来的黑色树枝,树枝顺着玻璃和墙壁一寸一寸的往下生长蔓延,现在已经覆盖了大半扇窗户。
树枝不在生长停在离窗框的一厘米处,突然,黑色的树枝调转了方向刺穿玻璃径直朝米一袭来。
一个猛烈的撞击,将米一撞到了墙角处,米一吃痛喘不上气来也说不出一句话。
“没事吧?”方远关切的问道。
小耶在米一身边转来转去摇着尾巴时不时“汪汪”叫两声以示关切。
“刚刚没事,现在有事了。”米一靠在墙壁上缓了好半天伸出右手又说道,“快扶一下我……”
方远愣了愣快步上前将米一扶起,“抱歉,一时情急。”
“你怎么来了。”
方远将米一扶到房间的正中央处,“感觉不对,就来了。那条小道,只通向一个地方,一个全自动垃圾场。”
“要是去了别的地方才奇怪。”
“什么?”方远没听懂。
“就是,有了分岔路才叫奇怪。”
方远没听明白但也没继续问下去,伸进窗户的黑色树枝开始加速生长很快便爬满了一整面墙壁。树枝反而没有停下反倒有俞长俞烈之势,一眨眼的功夫便将两旁的墙面占满了一半,还有一部分树枝将整张床包裹起来。
二人正要逃离,就听到身后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归已、陶怡然、空蓝三人,从垃圾场的门口进去。
一开始陶怡然、空蓝强烈拒绝,但是归已坚持说万一空蓝把钥匙当垃圾扔了怎么办,在归已的生拉硬拽下两人还是进去了。
踏进垃圾场里,本以为会有一股冲鼻的酸臭味。但没想到的是只有一点酸味而且还很亮堂。两人的心里瞬间安慰很多。
陶怡然、空蓝在归已的带动下开始在垃圾里翻找。
“别碰那个!”空蓝大喊着。
归已停下手里的动作,一动不动的弯着腰看着那些无色透明的液体。
“那些液体不要动。”
得到警告后归已和陶怡然都绕着透明的液体走。
虽然不知道到底为什么。
“那些是分解垃圾的。”许久后空蓝解释说。
喀嚓,喀嚓——喀嚓——喀嚓,喀嚓,喀嚓——
垃圾场里的“喀嚓”声越来越大。吵的人不舒服。
陶怡然按了按耳朵,继续翻找,垃圾场更深处传来咚咚咚的声响伴随着喀嚓喀嚓的声音,使人对危险浑然不觉。
笃笃——笃笃笃——
二人回头看着那个敲门的人,“空蓝?”米一脱口而出。
“不是空蓝,这个人是红色的。浑身上下。”方远伸手拦住米一。
垃圾场里,空蓝停止了翻动垃圾的手,他顿了顿然后如同遭到电击一般,头也不回的往外面跑,边跑边对身后喊,声音都变了,“快回去!回到那座房子里!”
归已最先反应过来拉起站在一旁的陶怡然的胳膊就往外跑。
红色的空蓝,站在门口咧嘴笑着,他的牙齿如鲨鱼般的牙齿尖锐,他看向他们的目光如同看到猎物般闪亮。
“那小子找你们来的吧?”
红空蓝没有得到回答继续发问,“是那小子找你们来的吧?寻死鬼?”他将最后三个字拖了长音。
小耶呲着牙从喉咙里发出呜呜声,跳到地上变回原本的大小护在米一身前。
红空蓝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原本静止的黑色树枝在红空蓝行动的这一刻疯狂生长朝二人刺过去。
耳边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
此时,空蓝已经进了家门身后跟着归已和气喘吁吁的陶怡然。
空蓝快速爬上楼梯,映入眼帘的第一幕就是,红空蓝手里拿着两颗心脏鲜红色的血液还往下滴着,那两颗心脏还在他手里砰砰砰的跳着。
米一身下的小耶小声地呜呜着,它的眼角有泪水流出。
在空蓝还在看着倒地不起的两个人时,红空蓝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了头,嘴角擎着笑眼睛笑成了月牙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空蓝依旧呆立在门口的位置。看到胸口处有血洞倒在地上的两个人,归已不受控制的冲了上去。
空蓝看到归已的背影时,转头朝楼下的陶怡然吼道,“快回到垃圾场那里!往深处跑!”说完后,空蓝回头从口袋里取出折叠刀具,展开。
“你不会按照你想的那样做的。”红空蓝说嘴角依旧擎着笑。
他松开归已,一步一步的朝空蓝走去。
“对吗?”
空蓝举着刀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着他看着红空蓝的面孔朝自己一点一点的靠近而不知所措。
“你要是敢的话,我就不客气了哦~”红空蓝笑眯眯的笑着,露出鲨鱼般尖利的牙齿。
此时,陶怡然已经跑到垃圾场里面了当她跑到最里面的时候她看到了一小节骨头悬浮在空中,它的后面有一束光忽闪忽闪的将骨头的影子放大缩小。
她拿起那一小节骨头就往房子那边跑。
“去找那个姐姐。这里我来就好。”空蓝对归已说。
归已在距离门口十米处看到了陶怡然,陶怡然把手里的骨头递给归已,调侃道,“跑步什么的果然不适合我。”
“谁也没想到会这样。”说完,就立刻往回跑。
骨头交到了空蓝手里后,红空蓝看了看那节骨头收回了笑容脸上带着恶意,“护心骨?居然被你找到了。”
“嗯。”空蓝咽了咽口水,接着说,“我以后不会把你弄丢了。”
“我保证。”
“保证?这种无凭无据的东西有什么用?”
“有用的。”空蓝想了想又没底气的补充道,“大概。”
“什么情况?弄丢了?”归已身为局外人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作为‘钥匙’,他把这么重要的我给丢掉了。”红空蓝笑笑。
“捡回来不就好了。”归已给出了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答案。
“我保证,不会再丢了。”空蓝重复道。
“相信他一回吧,毕竟浪子回头金不换。”归已开启看热闹模式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这有你什么事!”红空蓝吼道。身后的黑色树枝生长了一寸。
“你先听作为局外人的我说,一个人丢掉了重要的东西事后他后悔了想要找回来除非事态严重是不是就可以原谅?”
红空蓝犹豫了,归已决定再接再厉,“你看,你身后的那两个人,还有那只失去了主人的狗。”
“我当时就和这只狗没什么区别。”红空蓝突然说道。
“我保证。我不会再弄丢你了。要是我失约随你怎么办。”空蓝举起右手起誓目光变得坚毅。
红空蓝点点头,黑色的树枝枯萎消失在房间里,失去玻璃的窗户不断有温暖的风送进来。吹起少年柔软的发梢。
“所以,我朋友怎么办?”归已的眼睛盯着空蓝,“毕竟,我们帮了你这么大的一个忙。”
“我会想办法的。”空蓝笑了眼睛弯成月牙,泪水从眼角滑落在地,郑重道,“谢谢你。谢谢你们。”
清晨的阳光穿透玻璃照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归已坐在沙发上喝着牛奶,等待着躺在地上的三个人转醒。
“汪汪!”小耶摇着尾巴在归已腿边走来走去时不时用它那颗毛茸茸的头蹭蹭他的小腿。
小耶在他身边蹦跶着看够不到便跳到沙发上去够。
“你也要喝吗?你等等我给你留一半!让我再喝一杯!”归已将盛满牛奶的玻璃杯高举过头顶。
也许在世界的某处你会看到一个少年,他带着那颗不停跳动的心脏和一个行李箱游走于各地,看遍大好河山。他的手时不时放在心脏上静静的聆听心脏跳动的声音听温暖的风吹过耳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