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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尊严与职业无关(2)

被她这么一问我反倒乱了方寸,刚才说话一时疏忽,就没有考虑过说出来会有怎样的后果,现在想蒙混过关是没那么容易了,只好原原本本地说道:“这话是郝维仙小姐家的一位漂亮的年轻姑娘说的。她长得比我见过的所有姑娘都好看,我真的是太崇敬她了。我想要成为一个上流社会的人都是因为她。”说完这番有些癫狂的话后,我又把拔下来的草扔进了河里,好像自己也想跟着这些草一起跳进河里。

“你想成为一个上流社会的人是为了惹她生气,还是为了讨好她呢?”毕蒂稍作停顿,用和善冷静的口吻问我。

“我不知道。”我忧郁地回答道。

毕蒂这时说道:“假如你是为了惹她生气,当然,是不是这样你心里更有数,那么最好还是压根儿不要理她,表现得更加独立;假如你是为了讨好她,当然,是不是这样还是你心里更有数,那么她这样的人是没有必要去讨好的。”

毕蒂刚才说的这些话跟我反复想过很多次的居然一模一样。对于这一点,当时从我的内心来讲是了解得非常明白的,但是,我这个迷惑不解的乡下孩子又如何才能躲开心中这些奇异的互相抵触呢?即便是那些崇高的智者每天也难免会坠入其中无法自拔。

“你说的可能都对,”我对毕蒂说道,“但是我是太崇敬她了。”

说到这里,我便转过身去趴在了草地上,双手揪住了自己的头发,向两侧使劲地拽着。那一刻,我心里清楚,我的心已经被干扰,完全是鬼使神差,对人的爱恨完全错位了。我十分明白,当时即便我揪住头发,把自己的脑袋提起来,再朝着鹅卵石用力地砸去,以示惩戒,那也是我理应得到的惩罚,因为它偏偏长在了一个蠢货的身上。

毕蒂是一个非常聪慧非常关怀备至的女孩,这时她不再跟我讲道理了。她握住我的手,虽然她的手因为她夜以继日地操劳而变得不那么光滑,但又是多么温暖舒服啊。她那样温柔地一只一只地将我的手从头上拉下来,然后又温柔地拍打着我的肩膀,用这样的方式来抚慰我,我则用衣袖捂着脸难过地哭了一阵,跟制酒作坊院子里的那回一样——隐约感觉受了别人的冤枉,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有一件事我非常不开心,”毕蒂对我说道,“皮普,那就是你已经意识到你能够对我说出心事。还有一件事也让我开心,那就是你把心事告诉我,相信我能够为你保密,并感觉这永远都是正确的。假如你的启蒙老师能做你现在的老师,那么她想好应该给你上一堂什么课了。(天啊!这个小可怜,她更需要有人来教她呢!)但是,这堂课是很难懂的,并且你的学问已经比我多了,唉,现在来说学这堂课已经没什么用了。”于是,为了我,毕蒂轻轻地吁了一口气,接着便从草地上站了起来,用欢快的声调对我说道,“我们是再走一走呢,还是回家?”

“毕蒂,”我喊了一声就站起来,搂住她的脖子,亲了她一下,“我会一直把心事告诉你。”

“你成为上等人之后就不会再对我说了。”毕蒂说道。

“你知道我不会成为上等人的,所以我会一直把自己的心事说给你听。当然这并不是说我有必要告诉你,实际上我知道的事你也都知道,这一点那天晚上在家里我就已经跟你说过了。”

毕蒂转过头去看着来来往往的帆船,然后轻轻地说“啊!”接着,依旧用方才那欢快的语调又说了一遍已经说过的话:“我们是再走一走呢,还是回家?”

我对她说,我们还是再走一走吧,于是我们就接着散步。这时,夏日的午后渐渐地变成了夏日的傍晚,四周的一切显得既清凉又漂亮。我开始思索,在这样舒适的情境下,我与大自然紧紧相拥,身心感到舒畅,远远好过在那时间静止的房子里,在那暗淡的烛光下和永远看不起我的埃斯苔娜一块玩纸牌。我思量着,假如我能够从自己的脑海中把埃斯苔娜以及与她相关的一切记忆、一切妄想都驱除,而全神贯注地工作,一丝不苟,持之以恒,那对于我来说,才是最好的。我反躬自省,假如此刻我身边的这个人是埃斯苔娜,而不是毕蒂,情况又会发生哪些变化呢?我能确定她肯定会带给我不幸吗?但是我又必须承认她肯定会给我带来不幸。我在心中暗自责骂自己:“皮普,你是如此愚笨!”

我们一边漫步,一边聊了很多。毕蒂说的一切好像都是对的。毕蒂从来没有伤害过我,从来都是一心一意的,从来都是始终如一的;她不会让我难过,因为让我难过的后果就是她也跟着难过,一定不会是快乐;她宁肯自己心痛,也不会让我心痛。可是在她们两个人当中我喜欢的人为什么偏偏是埃斯苔娜却不是她呢?

“毕蒂,”我们走上回家的路时,我说道,“希望你能够让我走一条正确的路。”

“希望我能!”毕蒂答道。

“我要是能让自己只爱上你一个人该有多好!我这样直率地向你告白,你不会不高兴吧?你可是我的老朋友啊。”

“哦,亲爱的,我是不会生气的!”毕蒂说道,“你也不要生我的气才好。”

“假如我能让自己那么做,那将会是我的福气。”

“你知道,你是永世都不会做到的。”毕蒂说道。

本来,从那个黄昏来看,这件事并不是一定不可能,但假如提前几个小时讨论这个问题,那可就大不一样了。因此我说,对于这个问题我也拿不准。可是毕蒂却说她可以拿得准,并且说得那么坚决。在我心里,我确信她说的是正确的,可是她把这个问题说得如此坚定而不留任何余地,也让我相当地不高兴。

我们慢慢地走到了教堂墓地,在这里我们要经过一道堤坝,翻过一道闸门,还要跨过栅栏。就在那一刻,老奥立克突然间跳了出来,真不晓得他到底是从闸门里还是从灯芯草丛里跳出来的,或是从污泥地里跳出来的?但是,从他那非常肮脏的模样来看,说他是从污泥地跳出来的恐怕可能性还大一点。

他大声嚷嚷道:“喂!你们俩上哪儿去?”

“当然是回家,除了回家还能上哪儿去?”

“唔,那好吧,”他说道,“看来我只好护送你们回家了,要不然我可就该杀了!”

这句“该杀了”是老奥立克最爱用的口头语。我很清楚,他的这句话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就跟他胡乱说个教名一样,只是用它亵渎别人的尊严,表示一种歹意凌辱的心愿。还记得在我幼小的时候,就曾经有一个念头,假如他真的亲手“该杀”了我,他肯定会使用一种锐利的弯弯的钩子一下子割掉我的脑袋。

毕蒂十分不情愿让老奥立克跟我们一块走,所以压低了声音对我说:“别让他跟着咱们,我讨厌他。”实际上,我也讨厌他,所以就略有些野蛮地跟他说我们谢谢他,可是我们不需要他护送回家。他听了我的话之后一阵狂笑,接着后退了几步,但却始终隔着短短的一段路像尾巴一样跟随着我们。

我对毕蒂讨厌奥立克的原因非常感兴趣,可能是由于我姐姐被伤害这件事到现在还没有真相大白,而毕蒂疑心干涉了这件事,因此我要问清楚情况。

“噢!这个嘛,”她答道,随即回过头去看了看那个慢吞吞地跟在后面的奥立克,又说道,“因为我——我所顾忌的是,他爱上我了。”

“难道他对你表白过吗?”我有些恼怒地说道。

“没有,”毕蒂说道,又回过头去看了看,“他从未向我表白过。但是,他一看见我就喜欢装腔作势、嘻嘻哈哈。”

她提到的他爱上自己的凭证不但如此新鲜,而且也那么特别,可是我并不怀疑她的这些话。老奥立克居然有胆量爱上她,这可把我气坏了,就好像这是对我的侮辱一般。

“你可要清楚,这件事跟你没什么关系。”毕蒂心平气和地说道。

“是的,毕蒂,这事儿是跟我没什么关系,但我就是讨厌这件事,我也反对这件事。”

“我也反对,”毕蒂说道,“你别去干涉它,它跟你没有什么关系。”

“的确没什么关系,”我说道,“可是我不得不说,毕蒂,假如你用静默来承认他的装腔作势和嘻嘻哈哈,那我可就认为是你的不对了。”

从那天晚上起,我就对老奥立克提高了戒备。只要他一借机故意对毕蒂装腔作势、嘻嘻哈哈,我就挡在他们中间,阻止他的把戏。要不是因为我姐姐忽然对他有了好感,让他得以继续留在乔的铁匠铺里,不然的话我早就想办法把他辞掉了。他非常清楚我的这种好意,并且还回报于我。以后,我是会明白的。

似乎以前我心神不定的程度还远远不够似的,现在变得更加严重起来,至少是原来混乱程度的五万倍。有的时候,我会清晰地认识到,毕蒂要比埃斯苔娜强很多,其程度是难以估量的,同时还会想到从自己的身世来看,过一种老实本分的劳动生活本来就是无可厚非、光明磊落的,应该感到骄傲自尊,应该引以为荣才对。在这种情境下,我的想法是坚定的,我肯定不会跟老朋友乔还有铁匠铺恩断义绝。等到我长大了,学成了手艺,就跟乔合作打理铁匠铺,而且跟毕蒂喜结良缘,成家立业,我又有什么不愿意选择的道理呢?可是,正当我兴味盎然地浮想联翩的时候,脑子里又出现了混乱的念头,从前在郝维仙小姐家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就像一枚能够置我于死地的飞弹炸得我心神凌乱,丧失了理智。既然已经神魂颠倒,想要收回重新休整着实需要费一番工夫。并且每当我的心思正要趋于平稳的时候,忽然灵光一闪,整个心思又都四散开去。这个心结不是别的,正是郝维仙小姐在我学成之后是否会成就我的远大前程呢?

即便我学成了,我敢肯定我的心不一定能够无所忌惮,肯定依旧处在困惑迷茫当中。可是还没等到我学成,我竟提早结束了学徒的生活,详细情况会在下文中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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