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要进行分组，请念到名字的学员按从左到右的顺序，依次站到教官的面前……”老爷爷的声音不大，却浑厚有劲儿，能够清清楚楚地传进学员们的耳中。
人群中，杨耀走近了白鹭歌，在她耳边说道：“别眼巴巴地看着了，我们会排在最后……”他好心提醒道。
白鹭歌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心想杨耀连这些细节都记得，难不成是里世的老油条了？
总觉得有点猫腻啊……
于是十人过去了，二十人过去了……还真就剩下他们两人！
老爷爷对旁边的教官们耳语了几句，便微笑着走向他们。与此同时，其他教官带着各自的学员们走了出去。
一时间，等待区就剩下了老爷爷，杨耀和白鹭歌三人。
“小娃子们，好啊！”老爷爷用浑厚的声音大声说道。
杨耀刚一听见，就立马做出了匪夷所思的动作——只见他双腿并拢，笔直站姿，挺身敬礼一气呵成，然后响亮地喊了声——“长官好！”
白鹭歌不明觉厉地看向他。
老爷爷有些意外。他对杨耀看了又看，几秒钟后才笑眯眯地说道：“哦……你姓杨，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杨耀目视前方，神情不卑不亢，“我是特训营第N785界学员，杨耀！”
“好，有骨气！不愧是军人世家的子孙！就冲这一点，我得好好操练你！”老爷爷爽快的口吻配上慈祥的微笑，却一点都不显得突兀。他摸了摸花白的胡须，上下打量着杨耀，露出长辈对晚辈的欣慰眼神，语气却有点惆怅，道：“如果不是你来，我都不知道自己在特训营呆了这么久——只是Tracy体质，唉……”
杨耀没有接话，只是无奈地看着老爷爷。
“那个……我是不是要回避一下。”见这两人似乎是认识的，白鹭歌觉得自己很多余，就想离开。
“当然不用！”老爷爷呵呵笑着望向白鹭歌，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接着后退一步，道：“你们两个都记住吧，我代号景焰，是特训营中唯一的A级教官！从今天开始，我将教会你们如何对待这里世；让你们领会到，里世和安逸于现状的表世之间，究竟有什么不同……”老爷爷景焰的表情变严肃了。
“还有，我希望你们能记住一点，那就是接下来的两个月里，我们这些教官们就是你们的耶稣基督，你们的如来佛祖。你们的信仰只能来自于我们，不可反抗也不容质疑，明白？”景焰说。
“明白！”异口同声，响亮掷地。
景焰又看向白鹭歌，笑眯眯道：“小女娃儿，状态进入得挺快呀……”
白鹭歌目视前方，“报告长官！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由于丝毫没预想到会被问话，白鹭歌就下意识地把大实话说出来了……
老爷爷景焰哈哈大笑。
杨耀则在一旁摸摸鼻子，掩饰自己微弯的嘴角。
“咳咳……总之呢，就是这么一回事。你们老老实实地受训就行了，这样谁都不麻烦……”景焰恢复了往常的态度，笑微微地说道。又示意杨耀和白鹭歌跟着他走。
“特训营教官们的目标是让初来乍到的新人们学会里世的规矩，并学会用各自的天赋异能进行战斗——当然，如果是辅助能力者，我们会重点培养他们的团队配合性，还有自保能力。”景焰条理清晰地说着，走路虎虎生风，完全不似他这年龄会有的老态龙钟。
白鹭歌紧赶慢赶地跟着才能不掉队，同时满怀好奇地看向整洁的过道和走廊，还有那些完全没有标识，看起来用途不明的一个个房间。不仅如此，白鹭歌发现她无论如何观察，都看不到先前离开的教官和学员们。
或者说，偌大的特训营里，她看不到任何人……
走来走去都是清一色的雪白场地，白鹭歌的好奇也就变成了平淡，索性问道：“景焰教官，辅助能力者是什么？”
“这个啊……”景焰思考了一下，因为他很长时间都没听到过这么……浅显的问题了。
稍稍组织一下语言后，景焰在白鹭歌期待的目光中说道：
“能力者分为辅助系能力和主战系能力——笼统点说，就是战斗后勤和战斗前线的关系。但有时候要视情况而定。辅助能力者偶尔会跑到前线；某些主战系的能力者也会加入后勤之中……”景焰说着说着，便发现白鹭歌在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便捋捋胡须道：
“不用担心的，小女娃。教官们也兼任老师，会系统教授你们里世的常识。保管没有任何基础的学员也能听得懂。”
“哦，这样呀……”白鹭歌稍微松了口气。
在白鹭歌回答之际，景焰已经站到了一间房门面前，转过身道：“这间房是为历代Tracy体质的人量身定做的——进去了可不要吃惊哦……”
不知为什么，白鹭歌在听到“吃惊”两个字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因为她想到来程路上，那名骨瘦嶙峋追了她一路的女鬼……
虽然现在想来，那女鬼多半是能力者制造的幻觉之类，来考验学员的。可害怕就是害怕。即使事先做好了准备，白鹭歌也达不到临危不乱的境界。
杨耀似乎发现了白鹭歌的小动作，就故作漫不经心地上前一步，挡住了她的视线，又回头朝她眨眨眼，一副“欠了人情记得还”的调皮表情……
白鹭歌表面上露出不屑的目光，可在杨耀挡在身前的那一瞬，她的确很感激，连带着心里也暖洋洋的。
杨耀一米八的身高把白鹭歌挡了个十成十，什么也看不见。白鹭歌就紧张又疑惑地站在原地，看着杨耀站在敞开的门前，一动也不动……
呃……他这到底是惊呆了还是吓呆了？
白鹭歌刚想说点什么，就见杨耀走进了门——他的脚步是缓慢的，而且坚定的。于是她想了想，紧跟在了杨耀身后。
于是她看到了……
看到了——
名字。
在莹白色的空间中，这些名字五颜六色的，比划或娟秀或刚劲，连歪歪扭扭的字体也有。
可再多的名字也不过是让人惊奇一下，而不是吃惊。所以关键的不是名字的写法或颜色，而是它们的存在方式……
这些名字，是漂浮着的——或是天棚或是墙壁，甚至是半空中。它们缓慢漂浮于整个儿空间，在莹白色的背景衬托下流动着。仿佛是一条支路百出的，生命的河流……
“这些签名是历代Tracy体质的学员们留下的。而且第一个留下名字的人——小女娃，是你认识的人呢……”
“我认识的人？”白鹭歌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景焰微笑，慈祥的脸上露出悠远的神情，道：“她叫邴瞳。”
白鹭歌听到后，微微一怔。
“十年前，大约也是这个季节。她在首次成立的Tracy体质特训班中，亲手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景焰说着，一路穿过数十个名字，走到正对房门的墙壁前，“她是一名要强的女孩儿，也是第一个把Tracy体质当成骄傲的能力者。如今，她已经是SAVER社的社长。”
白鹭歌也走过去，接着惊奇地发现了墙壁正中，那刻痕深烙的两个字——
“邴瞳”。
这两个没有色彩，也没有神奇的漂浮效果。只是静静地，毫无特色地刻在这里……
“所以，从我看到SAVER社的介绍信开始，我便对你刮目相看了，小女娃——不，白鹭歌。你是由邴瞳介绍来的新人，也是一名罕见的Tracy体质。可以这么说，我就是为了见证你的奇迹，才答应辅导这一批新人的……”景焰毫不避讳地说出了想法，慈祥的脸上是期待的目光。“里世世界的领军人选沉寂了太久了，也该添一个新人了，你说对不对？”
白鹭歌震惊地瞪着老人——她发现景焰说的每个字儿她都懂，可串连到一起了，反而又不懂了……
杨耀觉得景焰说得太过了。白鹭歌初来乍到，旁人的期待对她来说不是鼓励，反而是莫大的压力。可他现在没有心情去反驳景焰，因为就在刚刚，他在漂浮的字体中看到一个名字——一个他这辈子都不愿再见到的名字……
这个名字也许会出现在军事机密的杀无赦命令中，也许会出现在某个杀手的名单列表里，而不是大摇大摆地展现在能力者特训营的Tracy体质签名中……
这个名字——是杨理惠。她既是杨耀的姐姐，也是整个杨家，乃至整个军政界的叛徒。
难道说，姐姐一直以来失踪的原因，是因为Tracy体质，而不是因为她叛逃出了军队？
这么说，是他误会了姐姐——不，是整个杨氏家族，全部都误会了姐姐吗？
杨耀的脑子变得很乱，他不断地告诫自己要冷静，又不断地提醒着自己——或许……或许，是重名吧？
全中国叫杨理惠的女人那么多，也许是其他人，也说不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