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王苼谦,几次交锋中,他是知道左嫒外冷内刚的性子的,此时也没多大的惊讶,只是当着他的面,妹妹挨打,眼神有些阴鸷骇人。
王苼荭依旧在叫骂,走廊里来来往往的人们,纷纷侧目。
王苼谦眼神冷戾而吓人,他抬步上前,将王苼荭扶起来,拽住还想要上前撒泼的妹妹,鹰眸冷冷地盯着眼前面容清冷,眼神却桀骜不驯的女人,“你会为这一掌付出代价!”
“呵,好笑了,我扇她一掌就要付出代价,那我脸上这一掌谁来付代价?”
王苼谦怔了怔,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待他回神,那女人却已经离开,明明那么瘦弱,可背影却挺直。
回到病房,倒了保温瓶的汤给杨莫凡喝,不久后,陈芸了进来了,只是神色有些狼狈,身上那件白色的雪纺裙占了不少的油渍。
“陈芸,这么了?刚才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杨莫凡见她狼狈的样子,讶异地开口问。
陈芸眼睛在左嫒身上停留了片刻,而后冲杨莫凡温婉地笑笑,“没什么,刚才不小心撞到一个蛮不讲理的富家女,汤汁洒到她身上了,你看,这不是被她洒回来了吗?”
陈芸说后面一句话的时候,语气带着一丝苦笑,一丝俏皮,倒是将她的狼狈之色去掉不少,显得落落大方。
没等杨莫凡开口,她眼珠子滴溜一转,语气状似愤恨般,“刚才左嫒也算倒霉,不但被骂狐狸精,还被她扇了一耳光呢!”
杨莫凡一听,心下紧张,转头看向左嫒,见她被发丝挡住的脸颊上,隐约间,果真有几个鲜红的五指印,“小嫒,你怎么会被打?痛不痛?要不让医生来帮你看看?”
连续几个,显露了他的焦急与心疼之色。
左嫒淡淡地看了眼陈芸,语气同她的眼神一样,淡淡地道,“一点小过节而已,无碍的,你不用担心!”
“左嫒,他们这种刁蛮跋扈的富家子弟,你可得罪不起,你啊,以后还是少招惹为妙,吃亏的终是没权没势的,还有,你和凡表哥的关系还是公开为好,免得招引狂蜂浪蝶!”
陈芸状似关心地说,却句句都含沙射影。
刚才那两兄妹和左嫒的过节明显不一般,不过她更在意那句“狐狸精”和荀少这个人物,如果她记得不错,前晚他们还在餐厅内遇到那个男人,可她却装作不识,要说这里面没有猫腻,她说什么都不信。
最关键是,那个男人是别人的男友。
太阳渐渐西下,西边的残阳红遍了半边天,中午陈芸故意引导的话题,左嫒并没有说什么,反而是杨莫凡听了后很是不愉,借由换衣服的借口,将她赶了回去,独留左嫒这个未婚妻在医院照顾。
这几年来,杨莫凡都有固定的时间在医院里检查,平时有些情绪波动,严重的时候,也会进医院,所以左嫒照顾他也算熟练。
晚上,左嫒伺候了杨莫凡喝了点补汤,又帮他大致上擦了擦身子,观察了下他的情况,见没什么异常后,去浴室简单地梳洗了下。
高级病房内只有一个病人,里面设施很齐全,受到的护理也是最好的,此时左嫒在外间的洗手间内,病房内静悄悄地,只能听到仪器的滴答声。
一阵轻微的震动声,引起了正在闭目养神的杨莫凡的侧目,他转头,看向病床边的矮柜上,那里躺着一部半新不旧的灰色手机,那是左嫒的手机,此时正有节奏地震动着。
一般的女孩都有喜欢比较鲜明艳丽的颜色,可左嫒却偏开灰黑白三色。
杨莫凡看了外间的洗手间一眼,喊了两声,里面没什么反应,他伸手舀起手机,屏幕上,是一串没有注明身份的数字在跳跃着。
他再次看了眼浴洗手间的方向,随即,眼神停留在不止不休的手机上,沉默片刻,这一刻不知出于什么心思,他微微颤抖着手按了接听键。
他没有立即说话,只听那头传来一声低沉悦耳地轻笑,“呵呵,怎么?不方便说话?”
听到这个声音,杨莫凡浑身一震,他突地抬眼,怔怔地看着洗手间的方向,温和的眸子一片复杂与震惊,如果他没记错,这个声音他在前天晚上听过,那男人是柳含妡的男朋友荀欢。
在他震惊的片刻,那头略微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今晚过来!”
霸道肆意的话落,那头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然而,这边的杨莫凡却是整个人如一个木偶般,一动不动。
突然,他动了,可动的却是胸脯,那里正以不正常的起伏速度起伏着,他的呼吸逐渐急促,心脏窒息的痛着,却不知是病发的痛苦还是心中那唯一的执念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远离他而去所带来的噬心之痛。
可尽管如此,他仍是抖着手将一切痕迹消除,待他忍着窒息的痛楚做完一切,寂静的病房内响起仪器刺耳的鸣叫声。
左嫒刚拉开洗手间的门,就听到那仿似催命般的鸣叫,她手中的盆子砰地一声掉落在地,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里间的病房,这时候听到动静的医生和护士都过来了,速度之快,足以显示了高级病房内最好的护理。
毫无疑问,杨莫凡再一次被推进了抢救室,左嫒站在抢救室门口,看着门前那亮起的红灯,心里有些急燥。
尽管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尽管杨莫凡和她关系复杂,可每次面对这样的情况,她仍是会心急,慌乱。
他的病就是一颗不定时炸弹,随时都有永远沉眠的可能,她不愿意看到他在她的面前就此离去,无关乎情爱,只是不忍。
左嫒站在冰冷的走廊里心焦地等着,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
当这次的急救时间超过以往的任何一次时,左嫒脸色已经煞白,她身上还穿着一件灰白的裙子,样式大方简约,然而那颜色,却正如她此刻的心情,一片灰暗。
她在抢救室外焦急慌乱地等着,同时被遗留在病房里的手机也固执地响着。
凌晨时分,左嫒第八十次看向抢救室门前的红灯,那里依旧亮着,她手指紧握成拳状,圆润的指甲陷阱掌心而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