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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邓剡

念奴娇驿中言别

水天空阔,恨东风①、不借世间英物②。蜀鸟③吴花残照里,忍见荒城颓壁!铜雀④春情,金人秋泪⑤,此恨凭谁雪!堂堂剑气,斗牛⑥空认奇杰。那信江海余生,南行万里,属扁舟齐发。正为鸥盟⑦留醉眼,细看涛生云灭⑧。睨(nì)柱吞嬴(yíng)⑨,回旗走懿(yì)⑩,千古冲冠发。伴人无寐,秦淮应是孤月。

注释

①恨东风:反用赤壁之战借东风事。②世间英物:指文天祥。③蜀鸟:指杜鹃。④铜雀:化用杜牧“铜雀春深锁二乔”句意。⑤金人秋泪:魏明帝景初元年(237),曹睿命宫官从长安拆移铜人,准备迁往洛阳。后来因为铜人过于沉重,就留在灞垒。传说金铜仙人在被拆离的时候曾经掉下几颗悲伤的泪水。⑥剑气、斗牛:用《晋书·张华传》典。此处喻指文天祥英烈之气。⑦鸥盟:与白鸥之盟,此处指抗元结盟。⑧涛生云灭:喻时事变化。⑨睨柱吞嬴:指赵国丞相蔺相如身立秦庭,持璧睨柱,气吞秦王的那种气魄。⑩回旗走懿:指蜀国丞相诸葛亮死了以后还能把司马懿吓退的那种威严。

经典赏析

这首词的写作背景参见上篇文天祥《酹江月》词之“经典赏析”。

词的上片主要写亡国之痛。作者以无限悲痛的心情直呼,像文天祥这样的英雄为什么得不到“东风”的帮助以败元军?下片主要写对文天祥的倾慕、期望和惜别之情,热情颂扬文天祥与元人斗争的胆略与勇气。最后表明与志同道合的抗元盟友的依依难舍的惜别之情。

全词大量运用典故,以古喻今,风格慷慨悲壮,富有艺术感染力,在宋末词坛堪称杰作。

浪淘沙

疏雨洗天清。枕簟凉生,井桐一叶做秋声。谁念客身轻似叶,千里①飘零?梦断古台城②。月淡潮平,便须携酒访新亭③。不见当时王谢宅,烟草青青④。

注释

①千里:概括从广东被俘到建康的旅程。②台城:在今南京玄武湖畔。③新亭:见前辛弃疾《水龙吟》词注。④“不见”二句:与李白《登金陵凤凰台》诗“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所表达的意思相类同。

经典赏析

邓剡被俘虏,和文天祥一同被押解北上。途经建康,邓剡作了此词。

词一开篇,便给全词的气氛作了烘托,深含怀古的幽幽情感。接着,“身轻似叶,千里飘零”说明个人命运的不可把握,也表明作者对邦国沦亡的悲哀之情。词人的心境本来就很哀伤,但醒来见月色暗淡,海潮泛起,禁不住自己也心潮澎湃,心情更加凄怆。梦醒之后,到哪里去呢,只能“便须携酒访新亭”。结句“不见当时王谢宅,烟草青青”,虽慨叹历史已成陈迹,却更增加了一层亡国的实感。

这首词寓含怀古感今的浓浓深情,语言极为明快,堪称邓剡现存词中的一篇佳作。

相关链接

过零丁洋

文天祥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沉浮雨打萍。

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唐多令

雨过水明霞,潮回岸带沙。叶声寒,飞透窗纱。堪恨西风①吹世换,更吹我,落天涯②。寂寞古豪华,乌衣③日又斜。说兴亡,燕入谁家④?惟有南来无数雁,和明月,宿芦花。

注释

①西风:此处象征蒙古统治者的侵略势力。②天涯:极言其远,衬托词人欲归不能的哀怨。③乌衣:乌衣巷。④“说兴亡”二句:借燕子飞入新巢,喻指许多南宋遗民变节投敌。

经典赏析

这首词和前篇《浪淘沙》写于同时。词的上片极言自己如落叶飘零,无根无绪,意在引出下片中作者表达的寂寞心情。下片写词人置群雁于虽凄清而洁白的明月、芦花中,寄寓了他对乱离中的人民怀有无限的同情。

与上篇相比,此词以感情沉郁和风格清奇而取胜。上片“寓情于景”,下片“以喻见意”,通过寒叶、西风、乌衣巷、明月、芦花等意象,表达了作者的主体感受。词作如同一幅清丽淡雅而寓意深刻的画卷,使读者获得美感的享受和精神的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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