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一个世道怎么的混乱不堪，青楼楚馆都是最安逸繁华不受影响的。
这大概就是流传千古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多年流传下来的依据吧。
“唉，”
“刘老，您别叹气了。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您已经叹了不下二十次了呀。”闻心攸感慨道。
“真……真的是……”刘公公似乎想说点什么又说不出口。
闻心攸心里有些愧疚又有些好笑，她从收留的难民们口中打探到，凉州城现在的官府最经常来的便是这青楼了。又听青帮的人说宇文沛大概今天也会到这家青楼与一些官员议事。
闻心攸想要知道了解他们更多的计划，又怕宇文澈知道后生气，于是就偷偷带着刘公公夜探青楼，打听消息。
实际上刘公公算是皇帝宇文海的耳目，这点也是宇文澈一定要带着刘公公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跟过来的原因。
青楼里莺歌燕舞，脂粉飘飘，刘公公感觉自己一个不完整的男人来到这种地方简直是一种折磨。
“刘老，时间还早，我们来聊聊天把。”
闻心攸自从有了上次男扮女装失败的尝试，这次更是做足了准备。不仅从外貌上把自己打扮成了男生，穿了男人的衣服，梳了男人的发髻，眉毛描得又浓又粗，甚至还给自己搞了个逼真的喉结，胸前缠了厚厚的束带，嘴巴上还粘了两撇小胡子。
“小公子想聊什么？”刘公公挺欣赏泰王两夫妻的。一路上对着闻心攸的感官也是越来越好。
“给我讲讲您的故事吧。”闻心攸支起下巴，摆出倾听的架势。
青楼的老鸨穿的花枝妖娆，在两人刚刚进来时也不是没有过来招待，如今城内多少平民了，多的是打扮成平民的**子，青楼里的姑娘甚至都有些用不过来了。
正巧两人来的时候，姑娘们都在忙，巧舌如簧说了一通，不过是想要两人先在厅里等着，说是一有姑娘忙完就来伺候两人。好在两人也不是真的想要过来找姑娘的，如今便也在花厅里不显眼的角落里坐了下来。
“老奴小的时候也是因为家里糟了灾，养不起了，才无奈之下进了宫的。”刘公公沉默了一会儿开始讲道。
刘公公原先的家里是地道的农民，靠着一亩三分地过活，家里的兄弟姐妹又多，打来的粮食也就勉强够糊口而已。一家人本来就活得艰难，碰巧又碰上有一年干旱。
虽然只是小小的一个干旱，但给这个家庭带来的打击却是难以想象的。田里的出息不够，一家七口人，大姐大哥年纪大了可以给家里帮忙了，刘公公跟自己的三姐是家里唯二的两个还不能帮忙，只会拖累的孩子。
女孩子不值钱，刘公公的三姐姐第一个被卖给了人牙子，换了银钱。要不了多久，家里又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母亲舍不得买了自己这个男丁，于是托了人家，找了好久，才把自己送出去，希望自己能讨口饭吃，在乱世里活下去……
后面的故事闻心攸大概也猜到了，左不过是所托非人，辗转之下被送进了宫里。
听刘公公说自己进宫时年级不过七岁时。闻心攸眼眶里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
“刘老，如果您想，我会叫王爷帮忙给您寻亲的……”
“寻亲倒是不用了，这么多年了，何况，老奴如今不过是个不完整的人罢了……”刘老摇了摇头，笑容里满是苦涩。
提到了人家的伤心事，闻心攸赶紧擦了眼泪，努力逗刘公公笑着。
“哎哟，我的大公子您可来了！我们沐春楼里的姑娘可是翘首以盼等了您好久了呢。”老鸨自门外远远迎了群身影进来。
花楼里顿时一阵嘈杂，两人也随着众人的眼光投向门口。
宇文沛来了。
“给我们安排个安静点的房间，我跟众大人有要事相商。”宇文沛带领着身后一大群的人走了进来。
“我这就去给几位大人安排我们沐春楼里最漂亮的姑娘来伺候着。”老鸨娇笑着，造作地挥了挥帕子，把几人领到二楼的一处屋子里离开了。
“刘老，快，我们也跟上。”老鸨把姑娘带出去以后，闻心攸就拉着刘老给老鸨塞了一大堆的银票要到了隔壁的房间。
青楼里的隔间隔音效果都还不错，闻心攸鼓囊了半天才从窗户上弄了个小墙缝，与刘老一起偷偷听着隔壁的动静。
宇文沛今日除了带上了几个凉州的官员，还带上了同样做了男装打扮的米兰心。米兰心只是穿了男装，做了男生的打扮。并没有很刻意地掩饰自己女生的身份，似乎并不在意他人知道。
“此次在凉州练兵还是靠着各位的帮忙，”宇文沛装模作样地跟几人应酬着。
“哪里哪里。”三个凉州的官员一人身边陪着一个美娇娘，对于太子殿下的为人大度也是满意极了。
“若不是太子殿下想到了此等妙计，怕是下官等想帮忙都帮不上。还要谢谢殿下给臣等这个机会呢。”
“几位谦虚了，但这计策却不是我想出来的。还要多谢我身边这位才是。”宇文沛假模假样的谦虚，看了看米兰心。
“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几位真是缪赞了。”米兰心敛去眼底的傲然，柔声谦虚。
自从见了她以后，这几个色狼的眼睛就没正经过，如果不是太子对她表示出了足够的尊重，她真想把这几个人的眼珠子挖出来。米兰心想到。
“原来这些恶毒的计谋竟然出自于这个女人只手。”刘公公与闻心攸愤然。
“真是祸水误国啊！只是老奴看着这为女子怎的有些眼熟？”刘公公伺候皇帝多年，太子跟前太子妃他也是常常见到的，只是这米兰心今日做了男子打扮，一时间认不出来也是情有可原的。怕是回去再仔细想想就应该有了结论。
“如今这凉州城内我已招募了七万的兵马，绿林那处如今安置得如何了？”
听到隔壁开始商谈要紧的事物，闻心攸连呼吸都放轻，生怕漏了一言半语。
人说这个世界上两种东西是藏不住的，一种是感情。还有一种是咳嗽。
“咳咳”刘公公年纪大了咳嗽的历史已经许多年了，一时间激动之下忍不住咳出了声。
“谁在隔壁偷听？”太子宇文沛一拍桌子怒喝道。
“完了，怎么办？”闻心攸拉着刘公公，此刻有些手足无措。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闻心攸莫名其妙的看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宇文澈。
“你要胡闹，我不能陪着还能咋地？”宇文澈嘴角无奈地上扬，宠溺地看着闻心攸。
“走吧，再闹隔壁人就过来了。”宇文澈也来不及跟闻心攸过多解释就拉着她跳出窗，运着轻功溜之大吉了。
“诶，刘老还在里头呢！”闻心攸后知后觉地想到。
“等你想起来，你两早就被发现了。”宇文澈发现对于自己这个时不时就智商不在线的傻王妃真的是充满了无力感。
早在闻心攸与刘公公到青楼前，宇文澈就带着青帮的探子先一步到了青楼等待宇文沛了，没想到还没等到宇文沛先等到了傻乎乎的闻心攸。
好在刘公公也来了。宇文澈现在正在收集宇文沛叛乱的证据，本来证据收集好了也是要交给刘公公，借着他的手上达天听的。于是便也没有拦着两人，只是暗中保护着。
几人很快就回到了目前安置的临时住处。
为了照顾收容那些被放逐的难民们，在早前救助的村民阿大的帮助下，他们在原先的阿大的镇子上整理后，留了下来，作为目前在凉州的根据地。
“刘老，想必太子殿下的所作所为您应该也有所了解了。”宇文澈从善如流地应用闻心攸对刘公公的尊称。
“泰王殿下的想法，老奴心里已经明白了。”刘公公内心跟明镜似的。
当今陛下膝下只有三子，如今去了一个，唯一有资格的除了太子就是这个泰王，泰王之前无心于皇位，现在终于想明白了。太子宇文沛的人格实在……一言难尽。
身为奴仆他需要个好伺候的主子，身为一个国家的子民，尤其是看了凉州的这种种，相对下来，还是得将目光投向泰王才能看到未来。
听刘公公表示出自己决心后，宇文澈也不怀疑，拿出了自己这段时间收集出来证据全部交给了刘公公。
“这盒子里，有太子与凉州官员与商户勾结哄抬粮价的收据证据。还有太子将赈灾的粮食以新换旧，为一己私欲以权谋私，将陈米用来赈灾敷衍难民。另外还有太子几近屠城般地活埋了凉城居民。最后还有最重要的，太子集结兵马，在凉州用赈灾银养私兵的证据。”
“如此重要的东西，王爷竟如此信得过老奴？”
“王妃信您，本王亦是。”
“如此，老奴定不负王爷所托。”刘公公行了个礼，郑重地收下了盒子。
“迟则生变，本王尚要留在这里预防意外。路遥辛苦，未免显眼，本王不好派太多人马跟随您。只能安排了人暗中保护于您，辛苦您了。”
“本王携王妃替凉州城千万百姓谢过您了。”宇文澈向着刘公公行了个晚辈礼。
“王爷心怀天下，老奴受不起王爷的礼。”刘公公避开宇文澈的礼，小心地回了一个礼，“王爷放心，老奴拼尽性命也会将这些证据送到皇上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