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噗”一声！
一颗巨大尖牙破开翼龙鼻梁刺出，血柱喷涌。
撕裂声。
沿着尖牙的裂口不断伸展蔓延，最终竟裂至翼龙凶红的双眼之间。
有血手撑开裂口，那小手还比不过一片龙鳞大，却硬生生在龙眼之间扒出可怖的血洞。
英便从血洞中滑出来，鲜血将她漆黑的发、漆黑的班服浸成暗红色，她扯着翼龙面上完好的龙鳞，一片一片向龙角之间攀去，每攀上一点，便有一片龙鳞自血肉中掀翻。
当那由血水滋养的少女登上翼龙头顶，原本凶暴骇人的丑陋龙头已然皮开肉绽、分崩离析，它的下颚仍被数颗獠牙死死钉在断崖上不得动弹，面部一分为二，看起来就像一条砧板上未刮净鱼鳞的开肠破肚的死鱼。
翼龙痛苦呜咽着，徒劳地妄图用四只爪撑开头颅，青霖子面色并不比翼龙轻松多少，他看着浴血的少女在龙角之间伫立，想起二十藤城黑龙雕塑上的初见，但此时狂风不仅只令齐肩的黑色发丝乱舞，还飞溅着连片的血珠。
她简直像恶魔！
青霖子突然确信，这才是张羽的本来面目。
英伏下身，扒住翼龙脖颈，十指齐插进龙鳞，只有小小裂口在指下绽开，翼龙未察觉出异样，仍拼命努力让头颅拔出断崖，但片刻间，倾泻的血液自颈项迸发，以翼龙为源，成了断崖之上另一道血色瀑布！
翼龙的惨叫让山谷颤栗，庞大沉重的躯体无意识疯狂扭动，将无数山石撞入山崖，英在血腥中笑，她踩着龙脊，拔龙头。
拔掉了龙头！
巨蛇般的黑色躯体即将滑落万丈深渊，英突抱住残躯上突出的龙脊，几近残暴地拉扯着，青霖子心中一沉——她想拔出翼龙玄墟！
青霖子一跃而起，决不能任由这魔物吞噬翼龙玄力，他显现于英身旁，面前是汩着血液的庞然血肉。
那凤眼转向他，漆黑的眸子仿佛浸了血，青霖子从她的脸上看出疯狂与极度兴奋来，很受震动，出手在血痕密布的额上轻点，英便瞬间合上眼，倒在水中。
翼龙的残躯同时顺着瀑布坠落，徒剩狰狞断首，红日般的巨眼仍怒睁着，却已了无生机。
腥味，血色湖泊。
青霖子静立，身旁少女的发、衣摆在水中散开，水流载去血痕，她仿若浴血重生。
-
银杏谷内
“龙”已然不见，只有弥漫山谷的金黄落叶。
除了缺少鲛人身影，银杏谷与初进入的模样没有任何区别。
少年们收起了武器，为这场胜战喜不自胜，纪流十一轻嗤一声，不屑道：“青霖子就想用这个打发我们吗。”
王雨辰面上也没有得意之色，这场试炼对他而言确实稀松平常，但纠正道：“你应当叫青先生。”
纪流十一如往常翻白眼，还未出言讽刺，只听水波声，有身影自山谷外走来。
现在凤麟班所有少年都不再发出动静。
青霖子抱着昏迷的、浴血的张羽走进谷中，血痕未能侵染他素色衣袍，却为银杏谷散开一道鲜红印迹。
龙血吞噬水面落叶，山谷弥漫一股血腥味道。
有学生惊叹道：“刚才我们打斗时候，是不是外面也在发出极大响动？”
有些学生摇头，有些学生点头。
寂静。
青霖子似乎一点也不关注银杏谷内战况如何，他开口，冷声道：“放课，明日武修照旧。”
王雨辰盯着那看起来惨不忍睹的少女，刚想出声，却被另一道声音打断。
余程假模假式冲上前，“担忧”道：“张羽怎么了？”
青霖子只在他面上瞪一眼，余程立刻讪讪地退下，青霖子根本不想对怀中情况解释一句，盯着余程缓缓道：“既然关心，那么你去把她送回学寝。”
青霖子将英递来，余程顿时犯了难，口头关心是一回事，但要他亲手去抱这又湿又腥又臭的身体，也太叫人反胃。
王雨辰清朗的声音应时响起：“青先生，我来吧。”
他念及自己叫张羽平白无故受黄霜一顿欺侮，难免愧意，便自告奋勇，完全将纪流十一的告诫抛之脑后。
青霖子便运起玄力一丢，那冷得像死人的身体已落在王雨辰怀中，他不免打出冷颤，默默用一股暖意环绕在少女身上。
青霖子起身向空间出口飞腾而去，末了撂下一句：
“以后张羽的武修我来负责。”
吉塔尔顿时暴怒，他不远万里入学青风木，为的就是能得到青霖子真传，可直到进入凤麟班，青长老仍然拒绝他的请求，如今这屁点玄力也没有的新生不仅不清不楚进了凤麟班，还令青霖子自愿做她导师，世上岂有这样不分皂白的道理？！
吉塔尔想要出声质问青霖子，但那青白色身影早已消失在空间旋涡中央，他只得转过身，指着王雨辰怀中血人，呵道：
“她凭什么？！”
王雨辰侧身挡住吉塔尔目光，面无表情道：“青先生有令，我要送张羽回去了。”
“站住！”吉塔尔追上来，“弄醒她！这弱鸡，我不给她点厉害，她岂不要上天了？！”
余程此时早已闪到远处，且不说他万万不是吉塔尔对手，就算敌得过吉塔尔，也犯不上为一个怪胎冒险。
纪流十一难得碰上一出百年难遇的好戏，饶有兴趣旁观着——他没来得及为自己受惊的麒麟找张栩算账，如今让他的胞妹代为受苦，也不是不可以。
但王雨辰并不想如吉塔尔和纪流十一的心愿，他回首向吉塔尔瞪去，缓缓道：“你再上前一步。”
吉塔尔梗声，气势也颓弱下来——他虽品阶高级学士，但怎打得过品阶大学士而且试炼第一的王雨辰？
吉塔尔停在原地，不甘地呸了一声，阴厉道：“好啊，我看你能时时刻刻护住她吗！”
王雨辰并不理睬，瞬间消失于银杏谷。
吉塔尔狠狠喘了几口粗气，突然向谷外走去。
其余学生面面相觑，也好奇跟上。
——只有一片平静湖泊，无底断崖，湖水映着青天白云，静谧，而且，
非常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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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醒来时，明月阁的大娘正抱着她踏入东阁。
大娘看到那双凤眼猛然睁开，虽被吓了一跳，但总算放下心来。
她将英轻轻放在床榻之上，责怪道：“你是第一天上课，怎么就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英想要爬起身，却被大娘按住，“躺好，你们班的王雨辰刚才亲自送你回来，果然不愧是青院的门面，礼貌极了，你明日记得感谢他。”
英未回答，大娘起身走向浴桶，打开桶上开关，开关不知连通着哪处空间，汩汩地淌出温泉水来。
大娘一面等待温水灌满，一面轻声道：“你今日不用去修学了，我帮你请假，沐浴完好好休息。”
英不听话地坐起身，另一件过大的凤麟班班服从她身上滑下，英皱一皱眉毛，抓起那件黑色班服细细打量，正看见衣襟胸口，端端正正绣着“王雨辰”三字。
她再次诧异地皱一皱眉毛，又向自己胸口看去——果然绣着“张羽”两字。
她才恍然发现，原来班服还有这种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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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午休时间，陈诗思自明月阁窗台看着王雨辰离去的背影，心中有种雨辰正离她而去的错觉。
她知道那怪胎绝配不上雨辰，也知道雨辰一心修学，不会浪费时间于风花雪月之事，但忍不住捏紧拳，眼前仿佛出现张羽得意洋洋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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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鲤湾
当张栩落汤鸡一样归来时，已到午休时间。
他对于和不义先生去了何处、做了何事闭口不提，仿佛受很大惊动，换掉衣物便上炕蒙头大睡，任谁也叫不起来。
赵蛮儿几人诧异不已，凤麟班的大导师找三百零一班学生干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