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是一个梦？”凌楚云问道。
“不全是。”梁鄂之捏了捏眉心，神色疲惫道，“醒来后我发觉此事颇有古怪，就想去告知元白……”
说到此处，他抬眼看了一下抱着盒子垂眸的凌元白，见他没有反应，情绪有些低落。
那时候的梅家还只是一个二等家族，凌梁两族也还未结恶，最多算是家族资源上的竞争关系，凤族向来是深居简出，摸不清底细。
如果说梁彦在这一辈中是最不像梁家人的话，那梁鄂之就是上一代中的那个梁彦。梁彦有自己的脾性，凭着苍云天才少年的名头在梁家还有些地位，梁鄂之在梁家完完全全就是个透明人，在奴仆捧高踩低的环境中，他坚持着自己的心善。
就在梁鄂之将他梦见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告诉凌元白时，他想过凌元白会难过，会惊慌失措，唯独没有想过凌元白会红着眼逼问他：“我大哥的死，究竟和你有没有关系？！”
梁鄂之气的不轻：“你居然怀疑我？凌昊是你大哥，也是我兄弟，我怎么可能害他！”
凌元白却一反往常，冷脸看着他辩解，眼神里夹杂着失望和挣扎。
梁鄂之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一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凌元白忽然就开始仇视他，为什么他要说凌昊是他杀的？直到凌元白拿出碎裂的玉牌，他大惊失色，破口而出：“这枚玉牌怎么会在你手里？难道真的是……”凌昊的？
“你果然见过！”凌元白眼中冰霜降至。
梁鄂之明白他误会了，摇头解释道：“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虽然见过，但是我并不知道这是属于谁的。”
“你在哪里见过？”凌元白步步紧逼，“是梁鸿振手里吧，是不是他杀了我大哥！”
梁鄂之摇晃着倒退了两步，脸色变得苍白，嘴唇蠕动着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果然，凌元白痛苦地闭上眼，死死捏着玉牌，暗哑着嗓音道：“昨夜我也做了个梦，梦里大哥被困在一个黑暗的地方，他告诉我，是梁家，梁鸿振杀了他！而你就站在梁鸿振的旁边，冷眼看着……等我醒来的时候，玉牌就在我身旁，你说这究竟是不是梦？”
“我不知道……”梁鄂之虽感觉这其中必有古怪，却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他确实见过玉牌，也见到过黑衣人与梁鸿振交谈的场景，别说凌元白，就连他自己都有些怀疑梁鸿振。
可是他能怎么说？一个是他的挚友，一个是他的父亲，他该如何抉择？
梁鄂之舔了舔干涸苍白的嘴唇，笑得比哭还难看：“元白，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等我把事情查清楚，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凌元白摇了摇头：“你姓梁。”
因为你姓梁，我不敢也不能相信你。
那天梁鄂之浑浑噩噩地回到了梁家，在房内静坐了一天一夜，他却不知道，那天凌元白背在背后的手，手掌心一片血肉模糊。
之后，梁鸿振否认自己杀了凌昊，凌臻没有证据奈他不得，但两族的仇是彻底结下了。
再后来，凌家一直在寻找凌昊的消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而梁鄂之就像梁家消失了这个人一样，凌元白再没有听说过他的消息。
直到今天，梁鄂之重新踏出了梁府大门，性子也不复从前。
回想起那段时日，梁鄂之目光有些迷离，十三年间恍然如梦，他闭了闭眼睛，缓缓呼出一口气，眼里又恢复了清明：“父亲对于权势太过执着，其实他那天早就发现了我在一旁，但……终归我是他的儿子，他不忍对我下手，便将我软禁在梁府。至于那枚伪造的命牌，父亲虽对凌氏不顺眼，但他还是明白自己打不过凌臻老爷子的，所以他本意是想借此让我和元白之间产生嫌隙，二来也能恶心凌老爷子一把，不过他恐怕没有想到，当日与他交谈的黑衣人擅自把命牌交给了元白，还挑起了两族仇怨。”
说到此处他不禁摇头无奈一笑：“他与凌老爷子相斗，可谓是元气大伤，在家里养了好一阵子。”
凌元白抚摸木盒的动作一顿，忍不住皱眉问道：“你说命牌之事非梁鸿振所为，那那个黑衣人究竟是什么来头？我又为何会做有关大哥的梦？”
“梦境……我也很难解释，但世间之大定有我们无法知晓的秘术，控制一个人的梦境也并不是不能做到。”
凌元白想了想，确实，他连冥府大门都见过了，还有谢必安、秦冥王这样的冥界之人，他们既然能控制魂魄，说不定也有类似的法术能控制梦境呢？
“至于黑衣人，你们应当也认识，他就是梅家的老祖宗，那个鬼修！而且我查到凌昊十五年就与他打过照面，具体的可能要问我父亲，但据我猜测，凌昊很有可能是发现了鬼修靠吸取他人魂魄来修炼，然后就跑去和他杠上了……”梁鄂之越说越无力，可是依照凌昊正直的性子，这还真说不准。
就连一旁的凌元白都无力反驳梁鄂之的猜测，只能疲惫了抹了把脸，因为他大哥就这么一个人，天生的正义感，爱打抱不平，要是遇上鬼修吸取魂魄，不打起来才怪。
凌楚云脸色沉地能滴出墨来，她恨恨地在桌子上捶了一拳，咬牙切齿道：“他居然与我爹爹的失踪有关，早知如此，刚才说什么也不能让秦冥王将人带走！”
梁鄂之表情有瞬间的错愕，他带着疑问的眼神看向凌元白，楚云究竟在说什么？
凌元白对他摇摇头，然后安抚凌楚云道：“秦冥王的修为高你太多，他想带走鬼修我们谁也拦不住，你无需这般自责。要真的说起来，在苍云恐怕也就国师大人能和他一战。”
霍！和国师大人修为差不多的人！那个叫秦冥王的到底是谁？梁鄂之满脑子疑问，不怪他不知晓，除了凡界修真界两界来往较多，其余四界都十分隐秘，就连凌元白也是今日才长了见识。
凌元白将之前所发生的事情跟梁鄂之说了个大概，当然他没有提到仙帝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凌楚云身上有仙器法宝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聪明如梁鄂之，他哪能猜不到，不过就算如此，仅凭凌楚云一人把鬼修收拾一顿也很吓人了好不好，她才多少修为？也就筑基期吧！筑基期对上后天境大能，还把人揍趴下了，这和一只蚂蚁强女干了一只大象有什么区别？！
就算不说修为，一般的筑基期修者面对后天境强者的时候，恐怕连站都站不起来，这真不是夸张，不是谁都有直面强者的勇气。
梁鄂之说不出是什么心情，惊悚大过惊喜，但随之又为凌昊感到高兴，你的女儿，可比你厉害多了，十三岁就把渡劫后期的鬼修给揍了！
凌元白好笑地看着他一时惊一时喜来回变换的表情，拿拳抵着唇轻咳一声，扯回正题：“按你刚才所说，大哥的失踪与梅家也有关系？”
梁鄂之回过神，面色有些沉重地摇了摇头：“梅乾虽然叫鬼修为老祖宗，可实际上两者并没有血脉关系，梅家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一颗棋子。要知道梅家就是在最近十几年才有和其余三族并肩的实力，我想其中便是梅乾与鬼修达成了某种协议，梅乾追求实力，鬼修需要人的魂魄修炼，两人一拍即合，就是不知道梅乾会不会想到会有今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