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院在合议之后,做出了判决:判定华鑫公司违法排污,立刻停止一切生产行为,接受巨额罚款,并赔偿受害居民的损失,并且向公众道歉。
判决结果出来的那天,潘雨姜特意挑选了一束妈妈最喜欢的绿色洋桔梗,准备去医院看望她。庭审的细节被媒体披露以后,虽然很多人都对潘雨姜的家庭很感兴趣,但是也有一些人对潘雨姜的妈妈所遭遇的悲剧留有印象,于是专门有记者将潘雨姜妈妈的事情写成了一篇报道放在了网上。大家在看完整篇文章之后,纷纷在下面留言说潘雨姜的妈妈是一个正直、勇敢的人,敢于凭借一己之力和大企业对抗;还有人在下面留言鼓励潘雨姜,要她不要放弃希望,她妈妈一定会再次醒来。
潘雨姜整理着怀中的花朵,想起妈妈对她解释绿色桔梗花的花语。
“绿色洋桔梗,从心中永远坚定着属于自己的那份坚定及坚强,不只为心中的爱,还有对生活,永远散发那份属于我的——坚强、自信。”
她永远记得妈妈跟她说起自己最喜欢的花时脸上的笑意。坚强而自信的活着,不仅仅是花语,也是妈妈生活的信念。
潘雨姜到病房的时候并没有看见自己熟悉的护士,取而代之的是一位年轻的实习护士。
大概去忙什么了吧,本来准备打个招呼的。上次医院打电话说母亲的状况有所好转,她还准备好好问问具体情况。
结果,等潘雨姜推开病房的门,就只看到空荡荡的病床,四周静悄悄的,连平时用来给母亲检测生命体征的仪器都被关掉了。
她慌张地跑出门外,心头瞬间闪过无数的可能。
不会的,说不定只是去做检查了。
潘雨姜直接跑到护士站,抓住那个眼生的小护士就问:“我是1105病房的家属,病人去哪了,为什么不在病房里?”
那小姑娘见她急得发慌,自己也开始慌张起来,手忙脚乱地翻着病历本,哗啦啦掀了几页之后,终于找到了记录。
“那位病人去做脑CT了,早上医生巡房的时候发现病人对外界刺激有反应,就临时安排去做检查了。”
“有反应?”潘雨姜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是她想的那个样子吗?
“已经接受治疗这么久了,我还没见过这种情况。”小护士仔细的看了看前面的记录,“之前已经有过这样的现象,这在临床上很少见。说不定,马上就会恢复意识。”
“恢复意识……”潘雨姜重复着这句话。她妈妈,就要醒了吗?
刹那间,巨大的喜悦充斥着潘雨姜的内心,她想要马上见到母亲,确认这个消息。于是潘雨姜拔腿就往楼下跑,完全没听见后面护士喊的话。
“小姐,CT室在楼上,楼上!”
……
医院外面的杨杉树已经秃尽了树叶,只剩下那些朝天指日的树枝,初冬的阳光落在人的身上,映出一个个影子,斜斜的。
潘雨姜用手挡在额头上,眯着眼睛抬头看了一眼日光源头,无论世事如何演变,只有这轮金日,岿然不动地,看着人们的喜怒哀乐。
在医院外,潘雨姜看到了那辆迈凯轮,旁边站着华辰溪。
潘雨姜走过去打招呼:“华小姐,你怎么在这儿?”
“来看看你。”华辰溪稍微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关于你父亲的录音,我想跟你说句抱歉,当时我没想那么多……”
“都过去了。”潘雨姜微笑。
“不管怎么说,华鑫也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无论法院怎么判决,我和父亲都接受。”
“抱歉。”潘雨姜说道。
……
“该说抱歉的是我。”华辰溪的头发被阳光照得金黄,她一直都是那个最亮眼的女人,“我准备去英国了,晚上的机票,来跟你辞个行。”
“为什么走?”
华辰溪笑道:“没有留下来的理由啊。”
潘雨姜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许久,她才开口:“乔森知道吗?”
华辰溪神色异样:“我的事,他没有必要都知道。”
潘雨姜轻轻问:“你不喜欢他了吗?”
华辰溪愣了一下,然后说:“并不是所有的喜欢,最后都有完美收场吧!”
感情最无力处,在于不是努力就能成功。她原本以为,一直坚持,或许会有一天,乔森能回心转意喜欢上自己,可是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她不想再为难乔森,也不想再为难自己。
虽然现在乔森对自己态度很好,但都是因为孩子的缘故,如果孩子没了……华辰溪不敢再往下想,即便乔森不可能喜欢上她,她也要保住这个孩子。
潘雨姜轻轻拍了拍华辰溪的肩膀,说:“我会跟他谈一谈的,放心。”
华辰溪简单笑了笑,说:“不用了。”
……
晚饭后,庄秦看到潘雨姜准备出门,故作不在意地问道:“出去?”
“嗯,去找乔森。”
“案子不是都结束了吗?”
“不是为了案子,是别的事。”
听到庄秦没有说话,潘雨姜停下手里的动作,走到庄秦面前,说:“是为了华小姐的事。”
“我陪你去。”
在乔森家里,两人见到了喝得半醉的乔森。
“你怎么一个人喝酒?还喝了这么多?”
乔森抬起头看她一眼,说:“案子结束了,我开心,喝两杯。”
潘雨姜坐在了他的对面,说道:“今天华小姐去找我了。”
乔森本来半闭的眼睛忽然睁开了:“她去找你了?”
“对,她要去英国了,晚上的机票,你如果心里有她,就去……”
潘雨姜话还没说完,乔森已经起身出去了,站在门口的庄秦拦住他,问:“去哪儿?”
“去机场。”
“喝了酒还开车?”庄秦眉头轻轻一皱,“我送你。”
潘雨姜追出来,问:“来得及吗?”
庄秦说:“我有办法。”
……
机场的航班信息显示,安检即将开始,华辰溪再次看了一眼窗外,她和乔森,或许就这样了吧,她心里存留的最后一丝念想,大概就是乔森留给她的这个孩子了吧!
站在候机厅里,看着外面冬风呼啸而过,刮得玻璃阵阵作响,安检提示音再次响起,华辰溪终于起身,不再看外面。
外面一阵警笛声呼啸而过,打破了凛凛冬风,乔森从候机厅跌跌撞撞跑进来,红着眼到处喊华辰溪的名字,四下寻人不见,正以为自己要错过她时,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喊:“乔森!”
乔森转头看去,华辰溪手拎着行李,站在那里,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说:“你怎么来了?”
乔森走过去,一把抓过她的行李,说:“不要走。”
华辰溪看着乔森,不知道说什么,她没想过乔森会来找自己。
“你以前不是说,不会放弃我吗?”他走近华辰溪,定定地看着她,“怎么,现在要做逃兵了?”
“我没有……”
“既然没有,那就留下来,继续追求我。”
“啊?”
“有问题吗?我让你留下来继续追求我。”
“我不。”看到乔森还是这么高傲,华辰溪也来了气,“我现在不追你了。”
“那我追你。”
华辰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你说什么?”
乔森深吸一口气,继续说:“我说,你既然不追我,那我追你,而且我觉得我用不着追。”
说着,指了指华辰溪的肚子:“你都是我孩子的妈了,还用追吗?”
华辰溪立马急了,说:“凭什么不用,我当初追你追得那么辛苦,现在也该换你了吧!”
乔森笑着把她抱在怀里,说:“好,那从现在开始,我追你。”
华辰溪忽然意识到,自己中了他的套,用力捶打他胸口,但内心甘之如饴。
不远处,庄秦和潘雨姜看着这一幕,双双对视一眼,露出会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