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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快雪剑(九)

如果说莫良庸是华山派重新兴盛的开始,那万青一定是承接鼎盛的高点。莫良庸是不是天才,这很难说,因为在他成名前没有人去关注他的前半生,但万青不同,莫良庸就像黑夜里的一盏明灯,越靠近光芒,就越受瞩目,从他入门拜师,到学艺,无一刻不是江湖中茶余饭后的谈资,所以人们才能肯定,万青绝对是一个使剑的天才。正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五岁练剑,十六岁得师传,二十三岁悟剑道,三十岁创十三路镜花水月,他就是为剑而生的。万青的十三路镜花水月,是他在泛舟时发现湖水清可见底,湖中锦鲤成群环绕,却看不到丝毫湖水的痕迹。他先是觉得新鲜,于是就每天都来观鱼,整整半年过去,他才猛然间悟出这十三路剑法。

万青继任华山派的掌门,本来是众望所归的,无论是品行还是修为,任谁都没想到他最终成了华山弃徒,梁文远能想到的是,海长空运用了他的聪明,假借枯木剑为由,将万青逐出了华山派。但梁文远想不明白的是,如果哪一天万青真的找到莫良庸一同回华山,海长空该怎么向自己的师傅解释?还是说海长空自始至终都知道万青文论如何也找不到海长空,难道他也像王充的两个弟子一样,将自己的师傅杀了?但随即就觉得这不可能,凭海长空的修为,根本动不了他师傅的分毫,再者莫良庸是留了手书的,换句话来说,海长空可能知道莫良庸已经死了,云游只是一个幌子?

海长空的妻子莫君如是莫良庸唯一的女儿,也许莫良庸对女儿说了些什么,她又告诉了丈夫,这才让海长空敢决心赶走万青。但无论怎么说,这都是一个千错万错的决定,万青的武学就是莫良庸留下的瑰宝,是一本活生生的秘籍,和王充生前留下的剑痕一样,况且万青还不到四十岁,有大把的时间教徒授艺,对于华山派来说,无疑是一桩幸事,只可惜海长空心胸太过狭窄,容不下万青的存在。不过转念一想,海长空做得也像是一个人会做的事情,谁都不想自己身边有更耀眼的存在,万青若是留在华山,对于海长空来说就是一个天大的祸患,自己修为没他高,名望也一样没他高,到最后掌门只剩下一个空架子,要来也没什么用处。

想到这,梁文远忽然觉得浑身乏力,连日的奔波终于对身子起了反应,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上一觉,也许应该先好好泡个澡,再睡上一觉,反正乐雨田是这么说的,他也就乖乖去做了。

下过几场雪,很快就是要过年了,梁文远吩咐锻造坊停下工,趁着年节休息一阵子,这一下子剑门就安静了许多,许多弟子下山回家探亲,人少去了一大半,偌大的剑门只有三三两两的弟子结伴相行,嘴上多的也是闲谈,得趣的时候就齐声畅笑,梁文远每日正坐厅堂,王家庄的事情告一段落,听说张双天在他们走后没几日就回了铁剑门,王家大小姐来信说王家已经从同宗中寻得一名天资聪慧的少年,现在已送到王家庄,王氏剑法复兴有望。梁文远见信大喜,特地叫上了萧人复一同观瞧。

萧人复看完信,将书信往桌上一放,刚要说话,却看到桌上正堆着一臂高的书碟,说:“这些日书信倒是不少。”梁文远循声看去,撇了一眼,说:“看看吧,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萧人复随手抽出一张来,那书碟作势要倒,他忙扶住,稳下书碟后才看到信封,上用工整的楷书写着——“龙泉剑门,梁文远门主亲启”——再往下角看去——“青城派,杨永信”,萧人复没抽出信来,将杨永信的书信扔到一旁,又扶着书碟抽出一张来,落款上写着——“天山剑派,白承。”萧人复又放了下来,随即坐在了梁文远一侧的太师椅上,说:“这年过得也不安生。”梁文远苦笑说:“现在快雪剑无主,各门各派都打着算盘。”又指了指那堆书碟,说:“这些还都好对付,最怕的还没来呢。”萧人复蹑手蹑脚得一本一本翻个遍,一边点头说:“好像是没看到踏云堡和洗剑庄的书信。”

这时候,乐雨田拉着梁山青从门外走了进来,梁山青一跨进们来,就喊了声“大伯”跑到了萧人复身前,萧人复笑着应了一声,坐着将他抱举了起来,又作势要往空中一抛,接着又往下一降,逗得梁山青呵呵直乐。乐雨田缓步走了进来,鞋上还沾着外面的雪,对萧人复行了一礼,说:“大哥也在。”萧人复举着梁山青,没有手回礼,只笑说:“弟妹。”梁文远起身,上前扶过夫人的胳膊,又接着握住她的双手聚作一团,放在面前哈着气,说:“外面冷吧。”乐雨田瞧着他,面上一红,说:“还说呢,青儿到处乱跑,也不知道哪来的劲道,拉都拉不住。”说着,梁文远将她扶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完了,梁文远才回到太师椅上,凑到萧人复一边,挺手捏了捏梁山青的脸,看他双颊绯红,像是打了霜的红果,说:“天冷别瞎跑,冻着了你娘又得辛苦。”梁山青一嘟嘴,将头一撇,只假装作没听到,乐雨田没好气得笑了一声,问:“你们聊什么呢?”

梁文远笑着收回手,说:“正跟大哥看这些书信呢。”乐雨田往桌上看了看,说:“原来是这样,年尾了,锻坊里都停了工,索性你也无事,就权当是看书了。”梁文远苦笑说:“那我还是宁可在锻坊里陪剑五爷干活呢——剑五爷去哪了?”乐雨田回说:“五爷一早就下山去了,听说是去拜访他的一位什么好友,我说了雪天路滑,差人派马车送他去,哪知道他不肯,只带着两个徒弟就走了。”梁文远又问:“那他还赶得上过年么。”乐雨田说:“他说了,赶得回就回,赶不上就不回了,说是不用挂念。”梁文远说:“五爷忙活了一年,估计又是下山寻什么奇巧的手艺去了,再不济就是找什么闻所未闻的材料。”萧人复转头笑说:“前阵子五爷就嚷着要寻一柄倭刀瞧瞧,都说倭匪的刀极其精妙,我倒是看他听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话音一落,梁文远与妻子便笑了起来,梁文远转头又问乐雨田说:“眼看过年了,景顺镖局差人去请了吗?”乐雨田回说:“早差人去了,孙总镖头也应下来了,年年都是这样安排,他也应该也是知道的。”梁文远点点头,说:“话是这样讲,我们是东家,礼数还是要到的,这一整年的镖走下来他们也很辛苦。”乐雨田应声点头,直叫他放心。

三人坐在厅中聊着家常,管家老吴匆匆走了进来,刚跨进门,便对他们打了招呼,众人应着,老吴走到梁文远身前,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说:“少爷,刚送到的。”梁文远只觉得脑仁发疼,匆匆撇了一眼那书信,忽然瞧到那信封金光灿灿,像是一张砸扁了的黄金,正中间贴着一张长条红纸,上面模模糊糊写了几个字,梁文远只觉得与众不同,忙接了过来,对老吴说:“麻烦了吴爷。”老吴忙客气了一番,就匆匆退下了,梁文远端瞧着书信,一时没有发言。萧人复瞧了瞧乐雨田,二人一对视,都有些疑惑,接着萧人复开口问:“又是谁家的?”梁山青只觉得父亲手里的东西闪闪发亮,凑过身想去看个究竟,无奈腰中被萧人复抱住,只能扑扇着双手。

梁文远笑说:“怕什么来什么,大哥真是一语成箴。”萧人复说:“哦?——是洗剑庄还是踏云堡?”乐雨田打趣说:“信封都做得这么精致富贵,恨不得告诉别人自己地位尊崇,倒像是哪家武林豪门干的事情。”梁文远哈哈一笑,直夸她的心思精准。笑罢,他小心拆除书信,摊在手上仔细看了起来,萧人复和乐雨田等他看完,见他一脸的茫然,才问:“信上怎么说?”梁文远说:“洗剑庄庄主明年七十大寿,邀剑门前去作客。”厅内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只有梁山青的小嘴一直叽里呱啦合不上。

等过了年,洗剑庄贺寿一事就只能放上了日程,眼下年节的年气还没过去,门里的摆设也还未撤下来,各个门上都贴着两幅醒目的福字。只是这年一过,梁文远就忍不住开始考虑去洗剑庄拜寿的事情,若是放在往常,安排置办些好礼也就算了,礼数过得去,不给剑门丢脸就成。

剑门做的是的买卖,字号老,名声大,且打造的武器都属上品,就像五岳剑派等使剑的武林门派,也都是剑门生意往来的主要客人,除了武林门派,还有各城中的武器铺子,总之生意一层一层做下来,也算是富足。但比起洗剑庄这样的豪门来,剑门还是差了不少,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梁文远心想无非便是花上些银子罢了,只是唯有一件事让他有些担心,或许是快雪剑正搁在心头上,连日来又不断有人试图打探快雪剑的消息,梁文远眼下成了一只惊弓之鸟,只要一有外人找上来,便本能得觉得是为了快雪剑来的,别人也就算了,最怕的就是洗剑庄与踏云堡两家武林豪门,两家划江分作南北,各领一方武林。洗剑庄庄主陈坤剑法超绝,只是当年莫良庸风头太盛,压得众人抬不起眼来,像这样的人物,是很难应付的。

也罢,梁文远心想只能见招拆招了,越想越是头疼,就不再去想了,反正离五月贺寿之期尚早,索性等到那时候再去想罢。接着便嫌这厅内有些烦闷,兀自走去锻造坊了。年过了,弟子们便陆陆续续回了剑门,锻坊里也开起了工,不过现在时日尚早,人手也不齐,三三两两的弟子们这时候都在锻坊里捣鼓些新奇的玩意儿,剑五爷也不管,反正也没正式开工,就随着他们玩去了,这时候锻坊里闹闹哄哄,笑声不断,梁文远这时进去,看见萧人复手中举着一柄巨大的剪子,正拿在手中耍着,弟子们围成一圈,连连发笑,梁文远看得好奇,就走上去问:“这是什么?”弟子们见他来了,都纷纷行了礼,也不拘束,你一言我一语得回答起来,原来是前几日管家老吴带着下人们修剪院中的园林花草,到了杂草多的地方,小剪子必然就不方便起来,就抱怨了几句,那弟子听了便突发奇想,打了一把巨大无比的剪子出来,众人都说这剪子是够大了,但未必吴管家使得动,都在那取笑他。梁文远听了也跟着取笑了起来,不只是大剪子,还有各式各样的新奇玩意儿,梁文远仔细看了一圈,便和他们一齐讨论了起来,一时间段房内其乐融融,方才的满脑子的愁思一下子便跑去了九霄云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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