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兄长轩辕靖则终日头疼王朝的种种,也无心睡眠。
在整理他父皇的遗物时候,羽翼卫在养心殿床头发现了一道暗箱,禀报他之后才被打开。
那里面搜出来了一纸文书,那是他父皇的笔迹,他一眼便能认出。
字迹早已斑驳,宣纸也已经透黄,边角也因为日益摩挲而残破不堪,想必很多年前就已经被轩辕贺给放在了其中。
他心心念念许久,不惜蛰伏多年,换回来的一切,这普天之下的皇位。竟然一早便是属于他自己的。
父皇的遗诏之中全篇洋洋洒洒几千字,只提到了他唯一器重的孩子,竟出乎意料。那由湖州羊毫挥就的三横,就在那里,炫着轩辕靖的眼睛。那日他很久都没有说话,只是要随身的太监起了一轿子,往着父皇的陵墓去了。
可是他却并没有进入那最后的目的地,残阳如血,血色的夕阳又慢慢爬上皇陵那朱红色的外墙,金色的砖瓦。
夕阳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八抬大轿下来一锦衣玉服之人,在门前踱步良久。
他说他不配见父皇。于是,那轿子在皇陵的入口处辗转了很久,终于又回过了头,向着皇宫去了。
“父皇一直信任着我,我也还有什么理由不好好治理这乱世。”
这日也适逢凌罡走马上任,轩辕靖封了萧老爷司礼监掌印太监,手下统领着整个羽翼卫和皇宫内的小太监们,凌罡擢升黑羽冠首。
伊鹤与宇都也都搬进了新的萧府,不日便也开始处理大大小小的事情。
也是在当晚,轩辕靖急诏齐严进宫。
“格老子的,出了问题。”
自王朝建立以来,整个权利一直是处于三权分立的状态——皇权、相权、宦权。
前朝轩辕贺作为皇帝,可是自身一直受到六部的掣肘。当初他也是夺权上位,可是无论他做什么,送到六部之中,都无一例外被大臣们驳回,轩辕贺不甘退居深宫,终于启用起厂卫。
于是,“七月流火”行动在暗中施展起来,而领导这项任务的,便正是他齐严,借着形势,平步青云,开始大肆抓捕朝中不利于他的大臣,大臣们一时之间死伤大半,大权旁落,在这一场血腥的战争之中,羽翼卫为了皇帝出生入死,立了很大的功。
而剩下的的大臣集团在羽翼卫面前大气也不敢出,一时间人心惶惶。
而如今轩辕靖上位,他虽然帮他做了许多,但他阴晴不定,此番齐严也是在府邸中沉默良久。
自秦朝三公正式确立宰相制度以来,这制度都一直在变化着,但是总归有暗藏的规律在其中。
齐严一直在喝茶,心中焦躁不安。
在隋唐以前,宰相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如今宰相制度都快废止,三省六部,相权几乎所剩无几。
而如今自己的主子还想要进一步中央集权,恐怕,兜和他都要为此铺路啊。
茶杯被那双手捏碎,他站起了身,身边的侍从为他献上了蟒袍,他慢慢打量着铜镜中的自己,又转头戴上了那扳指,直到一切妥当,方才走出房间,向着黑云之下的皇宫之中走去!
萧老爷上任的第一天,便是他的祭日。
那日京城市集之中人群摩肩接踵,来往的行人络绎不绝。
当今皇帝轩辕靖早早就摸出了齐严一堆罪状。将昔日掌管整个羽翼卫的齐公公,判了叛国罪,同时为萧老爷沉冤昭雪。
将那通敌东瀛的罪状压在了齐严的头上。那日藤原将彦来中原便是借齐严之手送出的信息,东瀛人本想劫走公主,趁机挑起中原和北凉的争端,从中有利可图。只是,那吩咐他做如此种种的,是他三皇子轩辕靖!
归根结底,他不过是成为了一个帮助新皇洗净铅华上位的替死鬼罢了。齐严一除,又有新的齐严顶上他的位置。他不过是被轩辕靖玩得团团转的人罢了。
自古以来,皇帝都肯重用那些孤臣,他们得罪了朝中的绝大部分势力,从而将自己的命运紧紧地与当朝皇帝联系在了一起。他们为皇帝做事,皇帝保证他有权有势,也保证了他的安全,只是他只是一个孤臣,绝无结党营私之力。
证据全拿捏在轩辕靖的手里。他这一条老命,轩辕靖想收,谁都拦不住。
于是那个下午,在人声鼎沸的市集之中,先皇手下最信任的厂卫,掉了脑袋。
和他有仇的,也都不忍再去落井下石。于他有恩的,只能同情他的遭遇。伴君如伴虎,更重要的是他轩辕靖比老虎还要阴狠。只不过只有他死,新的朝代才能来临吧。他这一副老骨头,活大半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初得轩辕贺信任之时,满朝百官,没一人敢忤逆他。想想,也值了吧,就当给万世再开一个头。他的时代,落幕了……
而齐公公一死,黑羽部门的首要任务便由轩辕靖下达:“除掉以淮水剑门为首的江湖激进门派。”
此举由司马兜提出,想当初淮水剑门竟然影响国家之事,司马兜不能容忍民间还有这种组织存在。
此行动由赤羽、飞羽、黑羽三大部门合作。而羽翼卫暗部,则被下达了更为艰巨的任务——暗杀两广总兵李卫。李卫在两广一带拥兵自重,由于他跟轩辕靖派别不同,此番轩辕靖也不知道他的想法。何晋已经将李卫的资料研习了整整一天。但事实上,只要何晋出了京城,轩辕靖便不再畏惧何晋手中的羽翼卫精锐,两广总兵也不是什么善茬,只怕是两块石头要碰上咯。
第二日一早凌罡便上了路,饶是腿脚稍有不便,但是也比常人快得多。几经修养,两条腿已无大碍。
伊鹤和宇都也都随行,黑羽部门一百人,从京城密道出走了。此次任务飞羽,赤羽两个部门也参与其中。清晨天还未亮,待得一行黑衣人走出密道,才发现密道之外早已经有一行人了。
在外等待的一席人皆身着白袍,身后印着羽翼卫的标志——红日白鹤。一人从人群中缓缓走出,他所有的头发都向后梳得井井有条,唯有一小撮头发从前额之上垂了下来,整张脸宛如刀刻般,一张标准的国字脸上布满了英气。
他身长六尺,双手负在身后,两肩异常宽大,将那白袍全都撑起来了,他正是飞羽部门的冠首白斩延。
“凌大人,久仰。”
他稍稍拱手作揖,向凌罡颔首致意了一下。
“白大人,让你们久等了。”
凌罡也稍作回礼。
白斩延也不含糊,见接到了凌罡,便一头钻进了马车,但还是在进去的一瞬间回头看向他。
“凌大人,马匹已准备妥当,速速上车吧。”
“此次任务,凌大人还请照顾照顾。”
“哪里话,都是袍泽兄弟,他日若一方有难,自当舍命相救。”
两队车马在密林之中分道扬镳了。
凌罡倚在马上悠闲地坐着,凝望着初升起来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