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这一个晚上，两个人都带着各自的心思沉默不语。
也许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也许是不能说些什么。
也许是不想说些什么。
总之，两个人就这样睁着眼睛到了天亮却谁也没有开口。
和寂静的沉默不同的是，两个人的身体紧紧的靠在一起，像是细细的感受这熟悉的温度。
终于在天微微亮起的时候，身边开始有了细微的动静。
莫满楼的睫毛颤了颤，她还是没有睁开眼。
但她知道，有个人看了她许久，那样有些怔怔然的眼神，她仿佛感觉到了。
莫满楼偏了偏头，目光便消失了。
耳的那边响起了一些悉悉索索的声音。
莫满楼的脑海里开始变得无比的纷乱。
她想了许多。
却什么也没想明白。
终于等声音停止的时候，关上的房门像是终止了那一切，所有的又回归于死一样的寂静。
莫满楼睁开眼，眼眶泛着微微的红。
她起身，那张桌上，赫然是她亲手拿给夏如玉的休书，而现在那张休书上留下的是还没干的墨迹。
“果然是言而有信。”
莫满楼笑了笑，捏紧了手中的薄纸。
她慢慢的走到窗边，一打开，就是飘着的点点细雨。
雨水漂了进来打湿了莫满楼的额发，可她只是笑，脸上湿漉漉的。也不知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
“大小姐。”
知了一进来，就看到湿了一大半的莫满楼。
知了一惊，连忙拿起衣物披在莫满楼的身上，关好了窗，把莫满楼拉到了椅子上。
知了这才看到桌上的休书，知了一顿，默不作声的为莫满楼擦拭起来。
“今日怎的下雨了呢。”
莫满楼轻轻的说着，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
可是知了却觉得越发难受起来。
“刚入了冬，总是有场冬雨的。”
莫满楼再次转头，看着淋满了满窗的细雨。
“冬雨，又怎么偏偏会是今天呢。”
当然，没有人能回答莫满楼这个问题。
入冬的第一场雨，下在了她离开的这一天。
“大小姐。”
知了的声音有些哽咽。
莫满楼笑了笑，轻轻的摸着知了的头。
“你难过什么，还怕我会让你吃苦不成。”
知了吸了吸鼻子，睁着红彤彤的大眼睛看着莫满楼。
“知了不怕吃苦，知了就想跟着大小姐。”
“跟着就跟着吧。”
莫满楼叹息一声，推开了门。
淅淅沥沥的小雨，浸到了走廊上。
莫满楼看了看被乌云遮住的太阳。
始终弯着的嘴角终于有些疲累似的低了下来，可随即就展开了更灿烂的笑颜。
现在的她看起来，足够冷静，足够潇洒，就像她昨天想的那样。
莫满楼走回了之前她一个人住的那间房间。
虽说这段日子，她还是和夏如玉住在一起，可她的衣物和物品全都搬在了另一间房。
“知了，你先出去吧，我一个人就可以。”
知了想进来帮莫满楼收拾包袱，但莫满楼关上了门，把知了留在了门外。
知了无法，只好默默的守在门口。
莫满楼收拾着自己的衣物，她不喜麻烦，所以没打算带上很多的行李。
莫满楼看了看，拿起了一个盒子。
盒子一打开，赫然是那个被拼凑起来的泥人。
莫满楼用手描摹着泥人的眉眼，忽的就笑了。
“其实，和我一点也不像。”
莫满楼把泥人仔仔细细的包好了，放进了包袱里。
零零碎碎的收拾了一些，到头来发现也没什么好带上的。
莫满楼走出房门，外面的雨还在下，扑面而来浸透着湿漉漉的寒气。
知了从莫满楼的手中接过包袱，看着莫满楼，用眼神询问着莫满楼是不是现在就要离开。
“四皇子呢。”
莫满楼发现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想再看夏如玉一眼，她有些后悔，为什么早上的时候她要紧闭着眼睛，明明头脑那么清醒。
“奴婢也不知道，一大早就没有见过四皇子。”
莫满楼垂下眼，扯着嘴角笑了笑。
“四皇妃，四皇子请您去房间一趟。”
就在这时，有个丫鬟快步走过来，好像刚刚掐好了时间一样。
莫满楼顿了顿，嘴角的笑意大了些。
“知了，你在这等我，我去去就来。”
莫满楼说完，就朝着房间走去，步伐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匆忙。
莫满楼推开门，内心莫名的热气瞬间就像是被一桶冷水浇灌而下，冷的刺骨。
房间暗沉无人。
莫满楼走了进去，嗤笑一声。
这算什么呢，一边不舍，一边执意要离开，这幅样子她自己都看不上自己。
既然没有办法留在夏如玉的身边，那么，她这样心中纠缠着不愿意放下，又是因为什么呢。
莫满楼还是走了进去，看过每一个熟悉的地方。
莫满楼摸了摸床榻，上面的温度已经变得冰凉了。
莫满楼看着并放着的两个软枕，伸手轻轻的抚了上去。
忽然，莫满楼感受到一个清凉坚硬的触感。
莫满楼一拿，手上是那只已然断裂却被夏如玉细细连接上的玉簪。
莫满楼笑出了声。
“也罢也罢，我便要看看你，是不是能登上那高位。”
莫满楼笑了笑，把那只玉簪放进了自己的怀里。
莫满楼走了出去，细致的关上了门。
她最后看了这个房间一眼，不知以后，这里是否会有其他人的气息。
莫满楼走了，再也没有拖泥带水。
她撑着伞，头也没有回，消失在了雨帘中。
夏如玉慢慢的走了出来，看着莫满楼隐隐约约的背影。
雨水打湿在夏如玉的身上，可夏如玉依旧动也没有动。
直到站了许久许久，只要莫满楼回头，就可以看到背后那个身影。
可是莫满楼没有回头，夏如玉也没有走。
两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
是了，他们做到了同样的洒脱。
没有纠缠，没有道别。
莫满楼挺直着脊背，直到走出了很远，莫满楼才停下了脚步，极为缓慢的回头。
可是她看见的，只是仿佛没有尽头的街道。
莫满楼的眼睛闪了闪，再次停下脚步往前走。
再经过将军府的时候，莫满楼没有进去，她想，也许柳絮已经走了吧，她父亲的身子有没有好一些，将军府的那些老人们还在不在。
冷冷清清的将军府，也没能让莫满楼停下脚步。
她只是看了一眼，便离开了。
“吱呀”一声，厚重的门打开了，出来的下人看见莫满楼的背影，想叫声大小姐，可被人阻止了。
莫骑双手背在身后，看着莫满楼的背影，没有说话，直到再也看不见，那扇厚重的大门才缓缓的合上了。
“大小姐，我们要去哪里。”
走出了繁华的街道，进入了僻静的路口。
知了有些茫然。
而莫满楼的目光始终十分清明。
“去哪里又有什么关系，上去漠北，下下江南，没去过的，都可以去看看。”
莫满楼笑了笑，在岔路口也没有犹豫的就走上前。
现在，那些东西，她只想抛在脑后。
这辈子还那么长，她还可以做很多事。
她想，走出来了，她才真的体会到自由的快活了。
就连空气都是香甜的，这冬日的第一场雨，终归也没有那么糟糕。
莫满楼再次踏上了行程，在走出了京城没多远之后。
莫满楼还没来得及为以后的路途带上欣喜和期待的心情，就碰上了一个足够让她意想不到却又好像是意料之中的人，不过，那种感觉让她十分不适就对了。
“夏方烨，你要做什么。”
在雾蒙蒙的雨帘中，夏方烨站在那里，嘴角带着温润却让莫满楼觉得有些阴冷的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