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屋子里的血腥味勾起了莫满楼心中压抑的阴郁。
她放缓了呼吸,背后的伤口,灼热的疼,可是她面不改色,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
平日里的她看起来冷淡自持,只是没有那个让她躁郁的契机罢了。
莫满楼看着手中并没有擦拭干净的鲜血。
她的心毫无波澜。
莫满楼就这样坐在那里,守着两个进气少出气多的人到了天亮。
终于等这阴暗的屋子里进了丝丝亮光的时候。
莫满楼把手伸了出去,放在射进来的阳光下。
果然是温暖的,就像夏如玉的握着她的手一样。
莫名的,她真的有些想念夏如玉了。
平日的早晨里都会有些打扫的宫女,又或许是德妃派来查看情况的人。
总之,等有人进来时,看到满地的鲜血和神色冰冷的她,慌张的跑了出去。
而莫满楼也没有离开,依旧在那里。她在等,等一个该来的人。
莫满楼给自己倒了杯凉透的茶,却只是放在手中把玩,并没有喝。
没过多久,德妃就来了。
甚至德妃的脚步都有些匆忙。
在刚进到屋子时,德妃顿了顿脚步,但还是走了进来。
看着屋内的景象,德妃面似沉水。
“莫满楼,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在本宫的宫殿里,袭击本宫的人。”
莫满楼慢慢抬起有些苍白的脸,殷红的唇缓缓勾起。
肩上和背后的伤经过一晚已经麻木了,她甚至开始感觉不到疼痛了。
“德妃,不是我,昨日夜里可是进了刺客呢。”
听到刺客,德妃眼中微闪。
看着窗,果然窗户是破损的。
莫满楼撑起身子,慢慢向德妃走来。
经过一晚的折腾,莫满楼发丝有些散乱,脸色惨白,嘴唇殷红,眼中冰冷。
她慢慢的走到阳光下,在德妃的眼里竟像个从地狱来索命的恶鬼。
德妃慌张的退后了一步,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只有她只知道,在这间屋子里,葬送了多少条无辜的人命。
看着德妃有些慌乱的动作。
莫满楼笑了笑,停在了原地。
“敢问德妃,我是否可以出宫了。”
德妃是不敢把她留的太久的。
尤其是她这间屋子,更是不能让外人知道,要是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私立刑屋可是大罪。
“四皇妃回去可就不要再犯些什么过错了,好好的听圣上的,休息几日吧。”
之前皇上禁了她的足。
或许是德妃觉得刚才的举动有些丢了面子,才想说这话,让自己显得淡然些。
莫满楼笑了笑,没有理会,径直的往外走了。
德妃握紧手中的拳头,目光淡然,只有指尖流下的鲜血。
“娘娘,您看这。”
德妃的心腹看着房间里的狼藉,再看了看德妃。
“这两个废物留着也没什么用了,所以见过这间屋子的外人,都处理了吧。”
德妃目光淡淡的说了这句话。
看着自己掌心被尖利的指甲划破的伤口。
反正手中的鲜血已经沾的够多了,她也不在乎这些了。
清晨的宫里,只可以看得见当值的侍卫和各宫忙碌的宫女。
莫满楼好不容易走到了宫门,冷汗已经浸湿了她的衣裳。
一个晚上未处理的伤口,已经和衣服黏连了起来。
麻木的疼痛,让莫满楼有些脱力。
终于出了宫门。
果然看到了马车。
在迎接黑暗前,莫满楼看到的是飞奔过来的夏如玉,焦急紧张的脸。
还有那双黝黑的眸子中满满的复杂。
夏如玉,你不是傻的吗。
还没有得到这个答案,莫满楼已经人事不知了。
夏明侯也来了,只是方才莫满楼并未看见。
在莫满楼倒下的那一刻,被夏如玉坚实的臂膀揽住了。
所有人都涌上来看着莫满楼惨白的脸。
包括知了和云霄。
“怎么会这样。”
知了捂住嘴,无声的哭泣。
除了以前因为体弱,莫满楼会虚弱以外。
知了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凄惨的莫满楼。
夏如玉伸出扶住莫满楼后背的手,上面满是鲜血。
在那一刻,夏明侯看见了一向呆傻的四哥,眼里翻动的暗涌。
夏明侯一愣,随即低下头,好似没有看到那一幕。
“还是快些把四嫂扶进马车吧,先带回府里,再请大夫吧。”
夏明侯这样说,夏如玉默不作声的就把莫满楼横抱了起来小心的放进了马车里。
只不过,莫满楼还是半靠在夏如玉的身上。
满心担忧的知了并未觉察到这位四皇子不同寻常的表现。
而云霄也并未做声。
夏明侯只是默默的低着头,并不说话。
等回到了四皇子府,云霄也把大夫带来了。
大夫气还没有喘匀,就被推到了莫满楼的床前。
“都一把老骨头了,轻点,就不怕散了。”
大夫嘟囔了一声,还是仔细的为莫满楼把着脉。
“有些失血和虚弱,养养就好了,有外伤吗。”
方才知了已经把莫满楼看过了,后背的鞭子伤和肩上的针眼。
“有。”
听到大夫这样问,知了连忙点头。
大夫伸手就要拉开莫满楼的衣裳,却被夏如玉牢牢的抓住了手腕。
夏如玉低着头,让人看不出神情。
只是手上的力道,让大夫疼得直叫唤。
“老夫的手都要断了,还想不想让人好了,为人医者,若还要讲究男女之别,那还治个什么。”
大夫叫唤了好一阵,夏如玉才松开了手。
只不过还是没有让大夫碰莫满楼。
夏如玉自己轻轻把莫满楼扶着靠到自己的身上。
他把被子拉上来盖住莫满楼,让莫满楼的背朝着大夫,露出了背上的伤和肩上的针眼。
因为所有刑具都浸泡过辣油的缘故。
此时莫满楼的伤口不仅是皮开肉绽,皮肤的周围甚至红肿起来,一碰,就有鲜血流出来。
大夫看着夏如玉小心遮盖的样子,气的胡子都吹了起来。
但看到莫满楼的伤口时,还是正了神色。
“这是被一些刑具打出来的吧,只不过这些刑具上面还沾了不少辣油,而且没有及时处理,看起来有些可怖了些。”
大夫摸着自己的白胡子,越说,一旁的知了眼泪就像不要命的流。
她的大小姐到底受了多少苦啊。
“不过,我是谁,这京城里最好的大夫,只要开些药,好好的养着,不足月余,保证活奔乱跳。”
大夫摸着自己的胡子有些洋洋自得。
看起来还要继续自夸下去。
夏如玉不耐的皱了皱眉。
“开药。”
看着夏如玉,大夫没好气的瞪了一眼。
开了两幅药,一副内服,补气血,一副外敷,还友情赠送了一瓶祛疤膏。
最后拿着不菲的诊金,才乐呵呵的离开了。
如果光是被那些刑具打出来的话到还是没这么严重。
只是那上面泡了月余的辣油,和一个晚上都没处理。
所以才会红肿发脓,而且,等这阵麻木的疼痛过后。
再感受到的就是刺痛,灼烧皮肉的疼痛。
“知了,你先去熬药吧。”
夏明侯让知了下去熬药。
再看了看依旧搂着莫满楼的夏如玉,默不作声的出了门。
此时房间里,只有夏如玉和莫满楼。
莫满楼依旧人事不知,也许,是因为疼痛发作了。
闭着眼的莫满楼眉心紧紧的拧着。
额边也开始浸出冷汗。
夏如玉把莫满楼轻轻的放到了床上,让她趴着免得碰到伤口。
夏如玉用温热的毛巾,细致的帮莫满楼擦干。
在看着莫满楼紧拧在一起的眉心时,夏如玉伸手轻柔的帮莫满楼抚平了。
在没人看到的地方。
夏如玉幽深的眼眸里,是柔和,是心疼,是复杂。
他轻轻的叹息一声。
“莫满楼,我该把你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