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景翊道：“朕不是残忍，朕这样做，也是给宫里做一个样子。”
林音道：“所以你就视人命如草菅？一条命对你来说……就那么不值钱？”
她还记得桂嬷嬷对她说过她的身世，弟弟被人打死，自己怀的孩子流产，进宫后一开始备受欺负，唯一的好姐妹被人推进天井里淹死，而她为了生存，一步步走到今天，做了司服坊的主宫嬷嬷，她说如果不狠就在宫里无法立足。
桂嬷嬷的话正好照应了楚景翊的做法，他如果不狠，就不是一个帝王该有的样子，林音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她才觉得备受煎熬。
宫里有多残酷，她已经体会到了，连自己被谁下毒都不知道，那人最后是日夜睡在枕边的人，她就像个傻子，被人耍得团团转。
楚景翊道：“林儿，你好好休息，朕去给你熬药。”
“我不喝。”林音把头偏向一旁。
“你听话。”
“如果我乖乖喝药，那你能不能放槿儿一命？只要留她一条命也好，无论你怎样，好吗？还有桂嬷嬷她也是，留她们一命，好不好？我求你，她们都不曾做伤害我的事。”不小心碰到楚景翊的手腕，疼痛让他皱眉，那白色的纱布露出了一小段。
“你的手怎么了？”
“前几日去军营和二哥比试不小心割到的。”
“那……那顺宁王他怎么对你下手这么狠？”
难得的真情流露让楚景翊暖了心，伸手抚上她的脸，道：“朕没事，男人之间的比试总是这样的。”
“那你以后不要和他比试了，反正你是皇帝，他也比不过你。”
“好。”
看着傻傻的她，他发觉自己没有爱错人。
“我去给你熬药，骁说隔几个时辰就要喝一次。”
欲起身，袖子再次被人拉住。
“放过槿儿和桂嬷嬷，求你。”
“别的要求朕可以答应你，唯独国法律法上的事，朕做不到，朕说了，要给宫里人做一个样子，否则日后还会有人来伤害你。”
虽然是出于为她考虑，可她仍然接受不了这件事，尤其是槿儿，她那么天真善良，因为和太监私通，就……
“好，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林音深深地闭上了眼睛，两行泪顺着脸颊滑落。
“林音，你怎么哭了？”楚景贤推门进来，房内已没有了那人的身影。
“我没事……咳咳。”
“快躺着休息，别动气。”
“……嗯。”
从她昏迷到醒来已经整整过了三个时辰，天已经变黑，独孤骁命人将她转移到了柳鸿阁，告诉她今后不必再去司服坊。
回到柳鸿阁，躺在二楼的床铺上，熟悉的味道仍然是熟悉的，冰凉的感觉也仍是清晰的传来。
惠儿走来把药端给楚景贤后离开，林音看见她红着两只眼睛，原先会说笑的她也变得沉默了许多。
才短短几天，她就经历了从生到死，再从死回生，也经历了生死分离。
“林音，来，把这碗药喝完。”
“嗯。”
待喝完药，惠儿将空碗拿下去。
林音躺在床上，光睁着眼睛，也不说话。
“林音……”
楚景贤正想说话，被她打断。
“景贤，我已经没事了，你回王府吧，照顾我你也累了。”
“不，我留下来直到你的毒彻底清了，要不然回了王府，我也不会安心。”
“你……”
他的好，她一向清楚，只是不愿意去接受。
“睡吧，我陪着你。”
“嗯……”
她侧过身，背对着楚景贤，她清楚自己心里所要的，一个不能爱却爱了的人。
这样的日子连续过了三日，而从第一天楚景翊来看过她后，林音再未见过他。
第四日，楚景贤仍然留在宫中亲自照顾她，每日按时给她端来药，喝完后她眯着睡一会，他就不在她身边了，这时惠儿会过来给她换衣梳妆。
这三天的修养，她已经能下地，只是她发现惠儿比从前安静了很多。
“惠儿，你为什么不说话？”
“没有啊，奴婢一直都在。”
又沉默了，林音这样想。
槿儿死后，她可能少了一个伴，所以才会这样吧。
闲来无事，林音又坐到桌前开始练字，练的无非还是那几句话，她想，等她写得很好了，就拿去给楚景翊，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心意，不过也不知道这天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贤妃娘娘驾到——”
宫外，传来一个宫女的声音。
林音还没来得及起身迎接，白流琴已经走到她面前。
“林音你身子好些了没有？本宫命人带了补血的药，你拿去吧。”
“不，微臣怎么敢收下娘娘的东西？无功不受禄。”
“哎，你跟我还说什么客气话，本宫有了身孕，徐安给本宫开了很多滋补的药材，宫里都放满了，给你送来一些，你看着哪些能用上就拿去用吧。”
林音的关注点并不在什么药材上，有多珍贵也无所谓，她听到的是身孕二字。
“娘娘，怀孕了？”
“是呀。”白流琴抚摸着肚子，用温柔的语气说道，“本宫还有几个月就要当母妃了，皇上说等生下龙子就封本宫为贵妃，林音，你说这对本宫来讲，是不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是……当然是了，呵呵。”她脸色慢慢失了血色，好不容易补回来的精气神在这一刻瓦解。
“大人！”惠儿跑来扶住她，“对不住了贤妃娘娘，我家大人身子还很虚弱，要去休息了。”
“呵呵，去吧，不过本宫听说宫人们说，你中的是西域的毒，叫弄弦香。”
惠儿顿住了脚步，转身点了点头，担心地看着林音。
林音笑道：“娘娘的消息很准，微臣现在还碰不得香料和酒。”
“哦哦，原来是这样，徐安也说本宫不要用香了，免得对胎儿不好。”白流琴再一次强调了怀孕的事。
“娘娘，奴婢扶林大人去休息了。”惠儿壮着胆子道。
“嗯，去吧，本宫也该回宫服用安胎药了。”
“回宫——”
那侍女的声音听着让惠儿心烦，等白流琴一走，惠儿恶心的呸了一句，“大人，你以后少和贤妃娘娘在一块。”
“为什么？”
“奴婢不清楚具体的，独孤大人交代奴婢，让奴婢看好大人，减少和贤妃娘娘的接触。”
“是吗……”
难道独孤骁知道了什么？
可惜，楚景翊就要为人父了，他将来还会有更多的皇子，她连小三都不算，应该是小N了吧？
“大人，奴婢扶你去休息。”
“不，你让我独自待一会。”
“可是大人……”
林音抬手让她闭嘴，自己又踱步走到书桌前开始练字。
如果世上有种毒是解不了的，那一定是情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