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五。
辰时都还未到,镇国侯府里就已经陆陆续续的来了不少客人了,就是在后宅里都能隐隐约约听到前院的吵闹声。
楚玥的及笄宴和楚美心的完完全全不同,因为杜姨娘的小家子气,当初楚美心的及笄宴是恨不得整个紫林城人人都知晓,请柬也是不分轻重的到处分发,反倒惹得人不喜。
而楚玥的及笄宴楚侯爷是一张请柬都没有发出去,等同于宴请了整个紫林城的人,而来的人多少,身份高低就是显示出楚玥的身份来了。
如今的楚玥洗清了程一鸣泼的那些脏水,再加上受了委屈却还顾忌程一鸣脸面一直忍让的事更是让人怜惜,自然的名誉也跟着水涨船高,符合人们要的知书达理。
而且,如今的楚玥可是肃奕临的未婚妻。
虽说这是一道催命符,但是这事没到最后一步谁的心里都会心存侥幸,也许这楚玥能够活下来呢,能够顺利的嫁给肃奕临呢,能够在那摄政王妃的位子上稳稳的坐着呢。
再退一万步说,哪怕楚玥最后也逃不过去,但是肃奕临对她的看重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给楚玥面子就是等同给肃奕临面子,更何况今日还有肃奕临的大礼。
不过这来的最早的还是真正关切楚玥的人。
这天才蒙蒙亮的时候余氏和朱婉儿就捧着锦盒来了楚玥的闺房。
按着规矩,女子及笄得要穿小喜服,一般小喜服都是娘亲亲手一针一线缝制的,由娘亲亲自来帮女子穿上,庶女则由主母。
楚美心的小喜服就是由杜姨娘从三年前就开始做的,因着府上没有主母,所以也就由着杜姨娘给她穿了。
而楚玥身为嫡女自然不能由杜姨娘来做了,朱老夫人怜惜自己这可怜的外孙女,所以便自己应下了这事,由余氏代替楚玥的娘亲来为她穿上这小喜服。
不得不说,朱老夫人虽说已经是花甲之年,但针脚极好,衣衫上的银铃花更是绣得栩栩如生。
丹红的衣裙映着这白色的银铃花,娇俏艳丽,显得楚玥的肤色格外的白净,披肩之上银丝走星,边缘坠挂着一颗一颗圆润饱满的珍珠,与楚玥头上戴着的珠翠互相辉映得无比和谐。
余氏将最后一支拉花盘楼望月的金步摇给楚玥插上,看着铜镜里明眸朱唇的楚玥欣慰的笑道:“真真是好看,不枉你外祖母一针一线做了五年。”
“是我让外祖母劳累了。”轻抚着下裙上的绣花,想着外祖母拿着针线时的画面,楚玥的眼睛控制不住的湿润起来。
“再劳累你外祖母也是觉得值得的,她就盼着你长大成人呢,只是可惜今日你外祖母来不得,看不着你穿这小喜服的模样。”
“舅母回去替我告诉外祖母,等改日我穿给她老人家一人看。”
“胡说呢,这小喜服只能及笄这日穿,哪里有穿两回的,再说了,比起这小喜服你外祖母更想看你穿喜服。”
听到这话,楚玥只能低下头掩盖愧疚。
她也知晓外祖母最期盼的就是她能够嫁个良人,安安稳稳的过一生,只是可惜她前世瞎了眼,让外祖母一直担心不说最后还先行了一步。而这一世,她不会再穿上喜服,只能辜负她老人家的心愿了。
余氏可不知楚玥心里想着这些,见她低下头去还以为她的害羞了,连笑道:“都是定了亲的人了,还有什么好害羞的,罢了,罢了,舅母不说了,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出门了,外面的那些宾客都等着呢。”
楚玥不想余氏和外祖母担心,便就由着余氏误会,应着她的话站起身来,由着她牵引着往外走。
房门外,杜姨娘,楚美心,楚青青,朱婉儿都已经候着了。
看着穿着小喜服走出来的楚玥,众人惊艳的同时生出了不同的心思来。
其中楚美心是将艳羡嫉妒全数放在了脸上,看着楚玥身上这精细华丽的小喜服恨不得是将她扒下来。
见楚美心如此不收敛,杜姨娘赶紧扯了扯她的衣角。
这段时间里她们的地位不说一落千丈,可也是下落了不少,而从楚侯爷亲手办理楚玥的及笄宴又一张请柬未发的做法就能明白是顺带着敲打她们,所以,今日她们万不可惹了事来。
站在最后的楚青青虽说没有楚美心那么表现的明显,但眼底的不甘还是无法完全遮盖住。
她原以为楚玥和她一样没有娘亲就没有人给做小喜服了,至少这点她们一样,无论嫡庶,没娘的孩子都一样。
可却没想到朱老夫人对楚玥的疼爱竟然到了这个地步,甚至还让大将军夫人余氏来为她穿衣,这小喜服她看不上,可这一番就等于告诉整个紫林城的人,楚玥对于朱家来说是捧在手心之上的人。
凭什么,楚玥说到底不过是朱家的一个外孙女而已,朱家有自己的孙子孙女,偏偏对她还这般的上心。
楚青青恨,恨楚玥的运气好,恨楚玥什么都能够得到的那么轻而易举,而她,却什么都没有。
她不甘,不甘楚玥过得比她好,终有一日,一切会调转过来,从今日开始!
“朱夫人,还是让我们姐妹二人来搀扶二姐姐吧。”楚青青心中狠厉,脸上却笑得甜美,楚玥一出门便迎上前来。
杜姨娘自然不能让楚青青有讨好楚玥的机会,立马推了楚美心一下,楚美心连忙跟着迎上前去。
这出了房门的确应该由家中姐妹搀扶,当初楚美心也是楚青青搀扶着去宴客处的,余氏也自然而然的交托给了两人。
随着姐妹三人并排往前行,朱婉儿和余氏一道落在后面。
看着楚玥的背影,朱婉儿觉得那小喜服的红格外的刺眼,忍不住问:“娘,祖母为何对表姐这样好,从未听说外祖母给外孙女做小喜服的。”
“你姑姑逝世的早,你表姐是个可怜的孩子,你祖母多照拂几分也是该的。”
“可对表姐比对我和大哥都来得好。”
“你这孩子,别的没见学会倒是学会吃醋了,你表姐平日里都见不着你祖母,你祖母才会挂心些,你们日日在跟前看着,还用挂在嘴上说不成,你祖母对你们都是一样的疼。”余氏笑说着,半点未将女儿的醋味看做事儿。
朱婉儿不再说话,但眼里却始终映着楚玥的背影,暗暗的生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