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将语重心长走出帐外部署进队。只留下楚王慕容恒一个人在里头沉思。
风带过烛火,轻微晃动两下,眉目一厉,“谁在那?”
“风七。”带着娃娃音的男声传来。
“传令下去,派遣暗字组连夜偷袭敌营粮草,另派人乔装进京,与那人留下的眼线会合。”公孙骅不是想要本王坐以待毙吗?本王也让他尝尝军备粮无从补给的滋味。
“是,主上。”
夜间敌营的粮仓有着重军把守,趁其不备,风七等人隐了身形一把火烧掉大半粮草。
敌营大乱,纷乱中还听见很多人哭喊赶紧救火的声音。任务完满完成,特意回去给王爷禀报。
“哈哈哈,王爷这招釜底抽金妙哉!妙哉!”程天霸操着一口方言咬文嚼字。
身侧悠悠传出一句,“是釜底抽薪。”
程天霸笑声停止,尴尬地转过头盯着赵翊,讪讪的,“这不都是一样的吗?反正我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众将毫不客气地哈哈大笑。
等到众人安静下来,赵翊才开始拿着密令禀报。“王爷,紧急情报,此前一仗痛打敌军,对面死伤大半,我方毁掉云王的后方粮草,云王大怒,派人给凉国大皇子许诺两座城池,请求派兵增援云王,凉国皇帝应允,大军如今正是赶来的路上。”
形势严峻,他不得不把情况分析,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里屋的将领和幕僚七嘴八舌地想着应对之策。
慕容恒开口:“凉国摄政王和小皇子有何动作?”
“摄政王赫连修极力劝说无果,下命囚禁在摄政王府之中,小皇子赫连嘉措早在半月前消失,整个凉国寻遍,皆为无疾而终。”机要处传递过来的情报也只有这么多,赫连嘉措的行踪像是突然消失一般,遍寻不得。
见王爷沉默,赵翊试探着问他,“王爷,是否需要继续探查小王子的行踪?”
这位小皇子可是王妃认养的弟弟啊。等等,他脑中灵光一闪。
慕容恒冷着脸拒绝,“不必,若不出本王所料,赫连修叔侄二人已经混进漠城。继续监视敌营,不要放过一丝风吹草动。”
不管城外的气势是如何剑弩拔张,城中自成一派祥和,铺子照常开,学堂也照常上,唯一有所不同的就是漠城上下继续议论着这场战争,上到学堂的夫子除了教授课业之外,每日也给学生们分析天下大势,下到说书先生妙语连珠地借用古典前事,为造反换取百姓安宁的楚王爷洗刷污名。如今谁人不赞叹一声北地楚王盛名远扬。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远在京都的王族大臣都听到偏远之地慕容恒叛乱的消息。整个朝堂恐慌一片。
可是与之格格不入的居然是还继续在后宫荒淫无度的老皇帝。
太子如今自保都难,其他子嗣都是扶不起的阿斗,好的没学到,尽学自家父皇收罗各色美人,日日沉迷温柔乡,这其中都有谁的手笔就不得而知了。
能靠得住的只堪堪一个云王,不过却被妒忌迷惑双眼。
陈阁老和赵阁老坐在一起下棋。旁边小桌上的茶水壶噗呲噗呲冒腾着青烟,黑棋落下一子,“终究还是走到第一步。”
陈阁老捏着白子思虑一下,将棋子放到合适的位置上,“老了,孩子们都有自己的想法。这一战是不可或缺。”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赵阁老举棋若定,“如今大祁内忧外患,败则固守漠城,卷土重来,胜则高举大旗,班师回朝,收拾王朝之中的烂摊子。恒儿这步棋太过凶险。”
清脆的棋子声落下,棋局已定,“不管怎样,老朽只是守着这皇城王朝即可。”在先帝面前发过誓,大祁国土不散,谁来做皇帝都可。“不过,赵阁老的府邸不觉得太冷清些了吗?”那名受宠的小妾却已经不在府上。
整个京都无人不知赵老的妻子跟着儿子颠肺流离,也不愿守在他身边享受荣华富贵,闹着要与他和离。也是盛极一时的京都笑谈。
赵阁老苦笑,“事情真相,你岂不知?又何必挖苦我。我这老妻脾气爽朗,不使点心眼又怎会愿意看着儿子和当朝皇帝作对而无动于衷。”在翊儿身边,他才能更好地保护他的母亲,无后顾之忧。
品了一口天山雪叶茶,清香馥郁,“哼,这种自降身份的计谋真是丢脸。”
梗着脖子就要吵起来,老仆在这当头走进来。
“老爷,元大人递上拜贴求见。”
两位阁老对视一眼,“哪位元大人?”
“回老爷,是永安县县令元大人,还带着一位长者,长相颇为相似。”
“请他进来吧。”赵阁老疑惑,之前老者说北地贫瘠之地,种出两季稻之人也是元大人的父亲。
按理说应该亲自去陈府拜见,怎会先到老伯爵府,难道翊儿有什么事要与老夫说。
老仆将人带进前厅,伯爵公府一路走来倒是古朴庄严,百年积威,大气蓬勃,只是没想到里头也是如此世外桃源。
元笛目不斜视地扫过任何一个角落,树下安置的凉椅腿儿上的油漆掉的见不到本色,一片萧条。墙角隐隐约约可见斑斓的不合时宜的苔藓。闹市之中,一片净土。
“见过赵阁老,陈阁老。”元笛态度恭敬。
“元大人不必多礼,快快请起。相比这就是犬子提过的元老爷。请上座。”赵阁老瞧着这个不像是三个儿女的父亲的元老爹,虽是一介庶民,但也是楚王爷的岳丈大人,当得起他的还礼。
陈阁老在一旁不动声色地观察这一家父子俩,谈吐不凡,见地清明,神色丝毫不见猥琐屈膝,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
遑论起田埂农作,元笛退居二线,将主场还给他爹。
陈阁老一生未娶,钻研农学,对于元父所讲之事,端着一副不感兴趣的姿态,耳朵却是高高竖起。到后来有遇到不同见解的时候,也会插一两句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