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11734900000004

第4章 疑窦

在家里休息了两天,回去上班时,邓牧华发觉她又憔悴了几分,问了事情经过,没好气地骂她:“你真是傻,这么大的事情,不会找人帮忙吗?”

之璐笑了笑,“没事,都过去了。”

“我看你迟早有一天会累死。”邓牧华摇头叹气。

她笑着低头看稿子。

这几天她失眠的症状比以往更厉害,以前吃了安眠药还管用,现在吃了安眠药却半点都不管用,好不容易挣扎着睡下,可眼睛一睁,天又亮了,不得不起来上班。杨里这时候体现出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点,她起床起得较早,这几天的早饭都是她准备的。这个孩子确实太懂事了,之璐不由得想,好像回报也来得太快了一点。

正想着,邓牧华扔了个化妆镜给她,说:“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皮肤白得好像鬼一样,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吧,吃完午饭我送你去。”

骇然,拿着镜子一看,肤色接近透明,血管仿佛都能看见,的确是不健康的预兆。之璐想起最近的失眠头晕耳鸣,点了点头,她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有数,也认为的确应该去医院检查一下。

出版社给各大主编都配了车,邓牧华也有一辆,小小的银色车子,她胆子不大,开得也不快,在路上温吞吞不紧不慢地走,被无数车子超过去。

之璐好笑地摇了摇头。

邓牧华瞪眼,“你嫌我开得不快?你自己开车试一试?”

“我不敢。”之璐摆手。

她拿过驾照,不过几乎没独立开过车,一上驾驶席手心直冒冷汗,不愿意自己开车;起初不忙的时候,叶仲锷会送她上班,几天后她觉得他那车子太过招摇,然后死活不让他送,宁可自己早起去两三条街外坐公车或者打车。她倔强起来谁也没辙,叶仲锷固然生气,但最后也只是叹气,不得不由着她。

到医院楼下时,邓牧华把车开到停车场,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再说“一会有人来接我们”。果不其然,来人是个书卷气很浓的医生,戴着眼镜,脸上有和蔼的笑容。

之璐会意,压低声音问:“上次的相亲对象?还不错啊。”

邓牧华难得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脸颊一时竟有些发红。

来人走近之后,很亲切地跟邓牧华闲聊两句,转头看向之璐,略略一愣。

之璐用眼角余光瞥一眼邓牧华,暧昧地笑。

邓牧华佯作不觉,为二人介绍:“这是我的同事也是以前的师妹,钟之璐,你叫她小钟就可以了;这位是我的朋友,贺清宁贺医生。”

“您好,贺医生。”之璐笑着伸手。

贺清宁格外礼貌,“你好,钟记者。我们倒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不过你有可能不记得了。”

之璐尴尬地“哦”了一声,她实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位医生,真是有点窘迫。

邓牧华也诧异,“你们什么时候见过?”

“去年的事情了,叶书记的夫人刘女士阑尾炎住院的时候,曾经见过叶先生和钟记者,那时他们天天进出医院,我怎么都会有点印象,”贺清宁笑着把头转向之璐,“对了,刘女士现在身体怎么样?”

“啊,很好。”之璐胡乱答了两句。实际上离婚后她就没有再去过叶仲锷父母家,最后一次去的时候是通知他们二位离婚的事情,公公叶青茂对她向来都是和蔼可亲甚至偏爱的,那日脸阴郁得可怕,却没有训她,只是把叶仲锷叫到书房里去骂了一顿。骂什么她没听到,只看到叶仲锷垂头丧气地出来,他向来都是精神奕奕神采飞扬,唯独那次,心事重重地低着头,仿佛永远都不想抬起来。

一边的邓牧华却糊涂了,“什么叶书记?”

贺清宁反而吃惊地看着她,再看看之璐,说:“哦,你不知道?省委副书记叶书记啊。”

之璐手臂一疼,半晌后才察觉邓牧华狠狠掐了她一把。

门诊大楼后是各大住院部,贺清宁走在眼前,领着二人往里走,邓牧华压低声音一路盘问,之璐苦笑,那么不愿意揭开的伤疤再次被人揭开了。她压低声音,三言两语地把事情讲给邓牧华听,说:“师姐,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瞒你,我来找南方文艺工作的时候,恰好跟他离婚……”

说得邓牧华表情诡异地不停变化,最后只化为长长叹息,感慨道:“这样的老公,这样的家世,哪个女人愿意离婚?哦,肯定是他对不起你了。那段时间你天天喝醉,也是因为这个吧?钟之璐你真是傻啊。早知道这样叫上我陪你喝酒,也好啊。”

之璐摇摇头,“不是,他没有对不起我,至少,我们没离婚之前,他没有对不起我。”

邓牧华皱眉,“他没对不起你,为什么要离婚?”

之璐苦笑,想说什么,习惯性地再次感觉到头晕耳鸣,恍恍惚惚中,下面要说的话也都忘得差不多了。

好在邓牧华一脸理解,叹息着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其中的理由,的确不足为外人道也。”

因为有贺清宁在一旁,熟人熟事,下午的常规检查进行得快速,五点半前已经全部检查完,结果都无大碍,唯有抽血要等到明天早上再来。

时间还早,他们一起出去吃晚饭。医院在市中心,附近有很多不错的饭馆。因为之璐明天一早要抽血化验不能吃太油腻,贺清宁请她们去一家香粥店喝粥,粥店相当热闹,人来人往,喧哗声不绝于耳。正值下班时期,从二楼的窗户看下去,街道上人潮汹涌,马路宽阔,人群顺流逆流,无不行色匆匆,人人面孔上都带着相似的神情。

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贴近生活,之璐没来由地生出几分怅然,她一口一口地喝着粥,没有说话,仿佛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碗粥吸引走了。

邓牧华拍拍她,“要不要我唱三闾大夫魂兮归来?”

之璐一愣,尴尬地笑了,连声道歉。

邓牧华跟贺清宁交换一个眼神,再慢条斯理地问:“想什么呢?”

这样的默契恐怕不是最近一两次相亲就建立起来的。之璐放下盛粥的青瓷小碗,说:“其实没想什么,如果你们一定要问,我正在想你们俩怎么认识的。”

邓牧华撑不住笑了,“我们认识倒是早,不过没想到相亲的时候又遇到了。”

贺清宁在旁边笑边补充:“《我最好朋友的婚礼》那部电影,看过没有?差不多这么回事。”

从他们的叙述中,很快知道了他们感情发展的大概轮廓。就像那部电影一样,两人曾经是很好的朋友,曾经一次开玩笑说,如果到了三十岁还是女未嫁男未婚,就跟对方结婚。说这话的时候,也不是对对方没感觉,但戏言的成分更多;再次遇到,两个人就有点认命的意思了。

之璐笑着低下头,没有表态,亦没有开口。别人想方设法地结婚,而她却被婚姻无情地一脚踢了出来。茕茕孑立,孤身一人,什么都没有了,早知道这样,那时应该听叶仲锷的话,要个孩子,也许有了孩子,他们就不会离婚……婚姻那栋围城,唯有一把钥匙开一把锁。其中的苦乐,真的只有自己才能知道。有人可以如鱼得水,有人却如困愁城。

气氛正热烈时,邓牧华问她:“之璐,你别怪我多嘴。我也想问问你,你跟叶仲锷怎么认识的?”

之璐一愣。是啊,怎么认识的?

那个时候她刚上研究生,因为学新闻的关系,所以加入了校报的记者编辑队伍,她的确有新闻记者的天赋,没写几篇稿子就已经渐有名气,有篇反映大学生生活的新闻稿上了省里的日报。就是那个时候,她接到了采访叶仲锷的任务。

叶仲锷曾是本校师兄,年纪轻轻从美国名校博士毕业,回国后不到两年就在证券行业闯开一片天地,加上长得英俊,哪方面都是炙手可热的人物。本来那场报告会是给经济管理学院的学生作的专场报告,结果到场人数起码是预计的一倍,可以容纳六七百人的报告厅给拥堵得水泄不通。他的报告很短但出色。最后的提问就太长了,根本没留给记者任何时间。钟之璐拼了命才挤到报告厅后台,终于追上正打算和经管院院长离开的叶仲锷。

她跑得太急,差点一头栽到他怀里。忙忙站稳,她报了自己的身份来意,要求采访。如果他现在没空,可以约定时间。

他看着她,非常礼貌地问:“请问你要采访什么?”

之璐深吸一口气,说:“叶先生,您认为银行系基金,即是银行自己发行基金在未来几年内可不可能实现,如果可能,将会对市场造成多大影响?”

那个时候一般人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基金,银行系基金更是前所未闻;叶仲锷明显没想到有人会提这样一个问题,眼角一跳,说:“你学金融系的学生?”

之璐笑盈盈回答:“叶先生,现在是我采访您,不是您采访我。您回答了我的问题,我再回答您也不迟。”

说完看到叶仲锷眉尾嘴角同时一扬,缓缓带出好看的笑意,深邃的五官生动得让人有抚摸的欲望;她站在他面前,抬眸看他,一样气定神闲地微笑。

随后叶仲锷拿出一张名片,解释说:“这个问题很复杂,目前时间紧张,如果方便的话,请你晚一点或者明天给我打电话。”

第二天她按照他办公室的电话打了过去,原以为将会是电话采访,纸笔和经济学大辞典放在手边备好,可是却没想到他约她出去。她有种奔赴鸿门宴的感觉,不过为了稿子,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见面的地方是一家气氛极好且幽静的咖啡馆,有着单独的小隔间。他为她叫了咖啡,她并不喜欢喝,可出于礼貌,强忍着喝了两口。

叶仲锷打量面前这个动人的女大学生,瞥到她的记事本,说:“你不是金融系的学生。”

“嗯,”之璐此时无意隐瞒,“我本科学中文,现在学新闻。”

“以后打算做记者?”

之璐点头。

“那你怎么会对金融的事情这么了解?”

之璐抿嘴笑了笑,“我父母都在银行工作。”再说,既然要采访他,怎么都要做好准备工作。钟之璐有个长处,就是收集信息和概括综合的能力极强,她总是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成为那方面的专家,加上善于引导话题,从来跟人有话可谈。不过这次即使她准备工作做得再足,可到底不是那一行,开始还能一问一答有来有往,可话题很快就被叶仲锷带着跑掉,被彻底地给卡在了中间,半句话也搭不上,只好摇晃着笔杆子刷刷记录,也不再提问。

叶仲锷解释完何谓投资风格对市场的影响之后,微微笑了,“怎么?采访完了,没问题了?”

“这倒没有,我问题还很多。”之璐莞尔,老实交代,“虽然我不太懂,不过也知道这些分析别人想听都听不到,我记下来带回去造福大众,岂不是很好?”

叶仲锷说话时身子微微前倾,“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他态度是那么的好,之璐欣喜地连连道谢:“啊,是吗?谢谢谢谢。其实也不是我的问题。是同学们托我来问你的,问你……”说到这里她觉得惭愧,想起自己的平时信奉的职业道德,怎么能这样打听人家隐私和八卦呢?她立刻改了口,“没什么问题。没有了。谢谢你,叶先生。”

欲言又止的神情看在叶仲锷眼底,他饶有兴趣地挑眉一笑,“到底想问什么?”

之璐无论如何也不肯再问,抿一抿嘴,俏皮一笑,“真的没什么。”说完她欠欠身,收拾包站起来要去结账,发现这个地方的咖啡价格比一般的咖啡店竟然贵出一倍,一下就傻眼了。

愣神的时候叶仲锷已经走到了她前面,她吓了一跳,追上去,拿着钱包也要去结账。

叶仲锷下意识抓住她的手,很快觉得不对,迅速地放开,才说:“我请你,你不要跟我争。”

“这怎么行,是我采访你,怎么能让你破费?”之璐表情坚毅,认真地说,“叶先生,我没跟你开玩笑,我是说真的,这个是原则问题。”

后来叶仲锷说,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她的脾气比驴子还要倔。哪怕付了钱后她连第二次转车的钱都没有,最后走了一个小时才回到学校,可还是要坚持付钱。

再后来的见面就显得刻意为之。叶仲锷三天两头给她打电话,时不时约她出来。她觉得他风度十足,能把每件事情都做得妥妥帖帖;知识极其丰富,跟他说话时,她受益匪浅,他是最好的良师益友。

现在想来都觉得奇怪,也不知道当年为什么可以那么迟钝,认为自己跟他只是简单的朋友关系。也许的确是因为她缺少了感情细胞。认识叶仲锷以前,她曾有过一段浅薄朦胧的感情,但那都是高中时候的事情了。很少再有人像她那样看过那么多书,爱情小说也不知道看了多少。不过一旦发生在自己身上,就觉得不可思议,难以理解。她跟陶儒懵懵懂懂地开始,在他出国前两个人连手都没拉过,他离开前让她等他,她就说“好”;上了大学,中文系永远呈现出阴盛阳衰的状态,系里的男生,院里的男生,没有哪一个能够让她动心,虽然所有人都在忙着谈恋爱,可她仿佛与此绝缘,实在没有男生让她动心了。室友罗罗分析过这种情况,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你条件太好,眼界也太高了,是不大可能看上凡夫俗子。

也许在外人眼底,她条件是真的不错。她是真这么想的,直到陶儒回来点醒了她。那时候她才开始思考这个问题,暗暗在心里自问:叶仲锷会不会喜欢她?但随即她又把这个想法扼杀在自己脑海里。叶仲锷是什么人,相貌英俊,功成名就,什么都有,自然也不缺大批的爱慕者,他怎么可能喜欢她?他的一举一动都很坦诚,从来没表露出任何可能喜欢她的迹象,一丁点都没有。想到此,她摇摇头,把这个念头彻底打入死角。

后来谈恋爱的时候叶仲锷说:“你那么聪明,怎么不多想一想?我哪有那个时间每天给女孩子打电话?你以为别人想见我都见得到?只是对你啊。你以为我还能记住其他人说的每句话,想方设法费尽心力地讨好?之璐,你自己心无旁骛,看别人也是啊。”

话虽然甜蜜,但恋爱过程本身也不是一帆风顺的。两人为此争议很多次。在她的要求下,他们每次出去吃饭看电影坚决不去太贵的地方,因为她要求AA制;他给她买衣服她不答应,送她礼物她从来不肯要,唯一的例外就是一条雕工精致的铂金项链。那也是在他发脾气后才收下的。

那时叶仲锷脸色刷地沉下来,声音凌厉犹如冰凌:“钟之璐,你够了没有?你当我是什么?”

她那时不知道这是多么伤人的举动,纯粹是从心理上不能接受占男人便宜的行为,她想一想,如实回答说:“你想想,如果我们以后分手了,我岂不是要欠你很多东西?我喜欢公平公正,不想占任何人的便宜。”

他气极想发火,可是看到她的脸却怎么都发不出来,最后把愤怒统统化为拥抱的力度,恨不得把她镶嵌到自己身体里去。他一字一句地说:“钟之璐,你听好,我们不会分开。”

如此绝妙的反讽。

老人们都说,话不要说得太满,说得好不如做得到,就是这个道理。离婚的时候,这句话仿佛一记耳光煽了回来,这一下不光是打在脸上,也打在心上。半夜的时候想起这句话,她都不知道是该露出什么表情,是感慨自己的先见之明好还是为这句话大哭一场来得痛快。她没有勇气看镜子,所以从来也没有机会得知那时真正的表情。她宁愿不知道。

拿着化验单从医院里出来,之璐在附近十字路口前停住了脚步。有人踩着斑马线穿过马路,有人跟她一样,驻足停在路口,表情不明。三月中午的天气,已经有点热了,阳光绒毛般灼人,树木已经绿得初有规模,来往行人终不复冬天的臃肿。

她茫然地看着绿灯亮起,半晌后紧一紧挎包,几步小跑追上了其余路人,来到对街。远处的公车站人来人往,她心怯,随即想起附近的有个地铁站,脚步一顿,换了个方向离开。

就是回头的一刹那,她看到了叶仲锷的车子正停在不远处的省电视台门口,那里并不是停车的地方,可见他更有可能去电视台里办事。想要不认得他的车子实在有些困难,何况那个车牌实在是再熟不过了。车窗紧闭,车身线条简洁流畅,幽幽地闪着铬色光芒,车子太好,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管他干什么,跟自己没有关系了。她如此安慰自己,朝着既定的方向走,可却怎么也没想到,几秒钟后她看到叶仲锷和一群人从电视台大门出来,之璐的双腿就硬生生地僵硬在路上。她认识其中那位身材高挑的女子,名叫戴柳,因为曾经做过好几年的新闻主播的关系,气质相当出众。她跟叶仲锷并肩而行,低声交谈,其余人围在他们身边。从两人的动作来看,应该是很熟识的。尽管以前就知道叶仲锷跟她还有联系,不过亲眼看到,带来的刺激还是非同一般。

跟叶仲锷在一起后不久,之璐第一次听说了戴柳。那个时候戴柳做主播做得风生水起,同时也跟叶仲锷走得很近。任何一个社会的背面都是暗流汹涌,各种势力此消彼长,年轻漂亮的女子能在强手如林的省电视台立足,稳稳坐着第一新闻女主播的位子,没有后台是不可能的,而在传言中,戴柳的后台,就是叶仲锷。

一直以来,她并不太在乎叶仲锷跟谁交往,以前的旧事,跟她没什么关系,她也没兴趣知道,不过徒增烦恼而已。叶仲锷那时年近三十,是个彻底成熟富有男性魅力事业有成风度翩翩的男人,她不会真的蠢到那个地步,以为在她出现之前,叶仲锷没有跟别的女人交往过。从他追求她的手段来看,在对付女人一事上,他很有办法和经验。在这方面,她是明智的,并且看得开,她不会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流言而患得患失。

虽然她不在意流言,但还是知道叶仲锷一直在帮戴柳。去年这个时候她犯了错误,受到了上级严厉的批评,人家以为她会一蹶不振的时候,她转入了幕后,现在是电视台新闻中心的副主任,依然风光无限。在谣言中,戴柳能够东山再起,全靠叶仲锷的帮忙。还有的说法就更有趣了。之璐也是新闻记者,各类消息也都有所耳闻,关于戴柳的各类小道消息一直都没有中断,而所有的流言公认一个观点,戴柳之所以没有结婚,就是在等叶仲锷。

跟叶仲锷结婚后,之璐曾经在几次大型的颁奖活动中见到过戴柳,两人几乎没有说过话。但仿佛是给那些流言蜚语作注释似的,戴柳看她的目光并不友善。

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正面接触,是前不久她去电视台面试,推开门,她赫然发现面试的领导就是戴柳。之璐觉得相当尴尬,还是硬着头皮坐下来。

仿佛正常的面试那样,戴柳问她一些基本的问题,她也作了相应的回答。房间里只有她们两个,戴柳漫不经心地拿着她的简历哗哗地翻动,片刻后愉快地笑了,缓缓开口说:“钟之璐,你不用费劲了,我让你来面试,只是想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电视台不会要你,别的新闻单位也都不肯要你。其中的道理你还不明白?没了叶仲锷,你什么都不是了。”

所有的自尊一刹那被踏成碎片,之璐双手抽筋,扶着桌子站起来,伸出手说:“请把我的简历还给我。”

戴柳手一松,雪白的纸片从文件夹里飞出来,掉在了地上。

之璐在她面前弯下腰,一张一张地拾起,收拢,然后离开。

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么快又见到戴柳,而且还跟叶仲锷那么亲密。戴柳笑容如鲜花般娇艳,一步三回头地返回了电视台。

倒真是深情款款。可惜叶仲锷背对着她,不然倒可以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大概也非常好看。

在这个念头出现和消灭的时间内,叶仲锷侧过了头,目光随意地在空中一扫,最后在之璐所在的方向停了下来。

之璐眉头一紧,明明隔那么远,还是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但他似乎完全没有吃惊,远远地跟着她点了点头,然后对身边那几位同样西装革履的男士略一颔首,朝她走了过来。

原以为离婚后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再见到他,这次重逢,实在有点出乎意料。之璐静静站在原地,垂下目光片刻,抬眸的时候他已经来到了他面前,叫她的名字:“之璐。”

“嗯,好巧。”她客气地回答。

叶仲锷穿着一套杰尼亚的深色西装,纹路细腻独特,系着条纹的领带,里面是白色的衬衣,袖口稍稍露出来一点,怎么看都气度不凡。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是衣服衬托人,一种呢,根本不需要服装的点缀,什么都能穿得好看。他毫无疑问是后者。

以前之璐很少关心他穿什么,也不知道他衣服的牌子是什么,他的衣服从来都是送到专门的店里干洗。离婚前,她收拾他的衣物,才发现他原来那么挑剔,衣服基本上只限于两三个牌子。而她则跟他完全相反,有必要有空闲的时候她会刻意地打扮一下,但绝大部分的时候都是简单收拾一下,做到整洁就出门。他们跟别的家庭截然相反。他们的朋友开玩笑时就说,不知道叶仲锷怎么忍下来的。

“吃饭了没有?”顿一顿后叶仲锷开口,声音低沉悦耳。

她回答:“已经吃过了,正打算回单位。”

“我也正要过去那边,我送你。”

之璐知道他忙,摇摇头,“不麻烦你了,地铁就在附近。”

叶仲锷看一眼她,说:“顺路。”

昨天晚上她照样没有睡好,吃了好几片安眠药才勉强地睡了一会,梦中依稀有脚步声在头顶上踩来踩去。今天早上若不是杨里叫她,她几乎连床都起不来。累得不想走路,更重要的是心里有个地方作怪,于是她点头,“那谢谢你了。”

他拉开车门请她上车,仿佛古代的绅士,礼貌得让人想赞美。之璐唇角勾起一丝笑意,怎么说两人也同床共枕了两三年,现在怎么客气成这样了?他没有问她在哪里上班,她也没说,可上车后他跟司机说“去东南出版社一趟”,之璐心下一动,看来他是早知道自己的新工作了。不过也不奇怪,他向来神通广大,身边的秘书助理无不是三头六臂。

他们坐在后座,后排的位子依然舒适,还是跟以往一样松软,有着淡淡的皮革香味,司机也没有变,还是笑呵呵的张师傅。这么些天,之璐大脑第一次主动萌生出了睡意,忍不住想打盹,不知怎么的,却又不敢。理论上说,她什么样子他都见过并且了解,也不应该再有什么不好意思。可“离婚”两个字的存在,愣是硬生生地在两人之间划出了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现在这个样子,连朋友都做不成了。确定离婚时公公叶青茂问他们之后还能不能做普通朋友;两人互看了一眼,一言不发。都是聪明人,能做朋友,就不会离婚。分开后还继续坐在一起喝茶聊天的情况,她想都不敢想。

之璐蹙着眉心,带着些罕见的焦灼疲劳神色。从侧面看去,她五官柔和,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她是那种非常耐看的人,初看漂亮,细看更是楚楚动人,怎么都不会看腻。虽然此时她脸色发白,但如果抚摸上去,一定又软又热。

叶仲锷专注地看这个曾经是自己妻子的女人,后来才问:“这个时候,你在这里做什么?”

“拿化验单。”

叶仲锷脸略微一沉,“化验单?化验什么?”

“全身检查的结果,”之璐补充一句,“昨天做了一个全身检查。”

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他的眼睛折射出一点细碎的光,脸部的线条一下子绷紧,然后立刻问:“结果怎么样?”

“很好。”之璐看他一眼。原来,他还有点关心她。那一瞬间,仿佛回到最初。她发了烧,烧得人事不知,躺在医院里打点滴,有时昏睡,有时清醒。每次醒过来,都看到他坐在床边,一直握着她的手。

他眼锋掠过,说:“怎么忽然想着去体检?最近出了什么事情?”

“没事。”之璐轻描淡写地微笑。

她想起拿到化验单时贺清宁连连摇头,问她昨晚是不是喝了酒又吃了很多的安眠药。她承认了,贺清宁只差没骂她,用医生的语气警告她说:“你不是铁打的。身体是你自己的,要爱惜。你本来就轻微贫血,还这么糟蹋自己?药即是毒,知道不知道?安眠药是那么好吃的东西吗?更是毒药!”

之璐无奈,讷讷回答说:“贺医生,我不吃安眠药睡不着啊。我累得要命,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睡不着。”

贺清宁问:“你以前失眠吗?”

之璐涩然苦笑,“这倒没有。离婚之后才开始失眠的。”

贺清宁摇了摇头,抄了个地址和电话给她,说:“你的问题不是身体的问题,我看是心病,我建议你去看看心理医生,心病还要心药医。不过你不能再喝酒,也不能再吃安眠药,身体受不了啊。”

她拿着心理医生的地址和电话和一大叠化验单离开了医院,然后在医院外碰到刚刚离婚的丈夫和大概是她前情敌的女人。起初她并不相信贺清宁关于心病的那番话,可遇到叶仲锷了才不得不承认她的失眠和心病的确有关。不然她现在怎么就困成了这样,只想抱着他,在他怀里睡过去,最好是睡死过去,再也不用醒过来。

可惜她已经没有这个资格了。

车子开得很快,很快就到了单位楼下。她打强精神拉开车门下车,对司机说“谢谢你,张师傅”;然后又看叶仲锷,说了一句“谢谢”后哑在了那里,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她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

好在叶仲锷的心思并不在这里。他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上,刹那间,仿佛有东西在耳边振荡,她垂下眼睛,转身折回公司。

叶仲锷看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拿出手机给助理小刘打了个电话:“帮我联系一下市中心医院的王院长。”

挂上电话,前面正是红灯。

张师傅回头看一眼表情凝重的叶仲锷,给这位老总开了两年车,也熟了,知道他的脾气,在他面前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叶总,我看您太太,噢,钟记者脸色不太好,以前从没见到她这么没精神。”

叶仲锷略一颔首,呼出一口气,那声音乍一听几近叹息:“她那个人,轻伤不下火线,没事不会去医院。”

张师傅摇摇头,“离婚了都这样吧。我妹子也是,跟我那妹夫离婚了,没两天,憔悴得不成人形了。”

车子重新动起来,叶仲锷看着街边的高楼大厦,淡淡开口:“今时不同往日了。”

那个下午之璐都神思恍惚,晚上单位为了庆祝杂志发行量增加,一帮同事约好出去,用公款大肆吃喝。

邓牧华从贺清宁那里知道她的身体状况,替她把所有的酒都挡下来。好容易熬到吃喝完毕,拖着又累又乏的身体回家。

杨里已经回来了,趴在客厅里的茶几上写作业。见到她回来,倒水又递拖鞋,问她要不要洗澡。

之璐摁着额头,问:“为什么不去书房写作业?”

杨里轻轻说:“去了书房就听不到你开门的声音了。”

那瞬间真是觉得有火从心底烧起来了。之璐笑,笑完了再笑了一下,不论怎么说,是啊,还是有人对她好的。

杨里从茶几上那堆本子里翻出作文本,问她:“之璐姐,我作文怎么都写不好,考试的时候怎么办呢?”

之璐想了想,“高考作文八股文而已。写什么不重要,字迹工整,没有病句就可以了。”

杨里“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听懂了。抱着书合本子上楼前,她站住,没有回头,开口:“之璐姐,我妈妈的案子……”这是她若干天来第一次提起她的妈妈,声音很轻,仿佛自言自语。

“别担心,我跟鲁警官一直有联系,”之璐觉得心口被块大石头堵上,艰难地说,“会查出来的。”说完觉得自己这话太没说服力。鲁建中并没有告诉她多少事情,只是说进展不大。按照规矩,只要案件还在调查过程中,查案过程就应该保密。案件没有侦破前,所有有关联的人,包括她都有嫌疑。

因为那晚没吃安眠药的关系,之璐躺在床上,手足冰凉,怎么样睡不着。她知道需要休息,但是脑细胞不肯停下来,白天发生的事情在她脑子里翻来覆去地出现,一个画面连着一个画面,轮番上演不休。她拿起书开始看,可看不下去。实在熬不住了,就抱着电脑笔记本坐在床上上网,搜索治疗失眠症的办法,办法倒真多,满屏幕都是,但一条有用的都没有。夜里安静,只有她敲击键盘的声音在屋子里回响。

一番徒劳后,她再次倒在床上,拉过被子蒙上头,恨不得可以永不见天日。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忽然有了声音,很轻微很低沉的响动,有规律地响动着,初听像摩擦,细听又像是水滴。之璐警惕性还算高,或许是因为夜里无事可做,她坐起来,再凝神细听,声音又没了。睡下去后片刻,那种声音再次出现,这次仿佛急促了一点,匆匆忙忙。半夜忽然出现消失的声音总是让她害怕,但今天仿佛例外,她把头埋在膝盖里,悲哀地想,她都已经幻听了。

这样终于熬到了窗外渐渐发白,她眼睛睁不开,可是还是不想睡,只觉得这个时候比昨晚躺下去的时候累上了好几倍。这样熬下去,不知道还能坚持几天。

同类推荐
  • 女扮男装:人鱼校草是女生

    女扮男装:人鱼校草是女生

    “妈,怎么了”“女儿呀!可不可以完成妈妈一个心愿”“不可以!!!”“女儿……”父亲大人肆放出冷气。“好,好,好妈您别说了你说什么我都答应”……被坑的洛暖暖,为什么我答应,老妈子,坏的很。/洛暖暖答应了狗屁心愿后还不可用女生分身读冠一,所以就用了远表哥洛似阳的分身读最要的是每次差点被在冠一舍友陈景愉陈宇凌这两兄弟发现络暖暖是女生。林羽晨说“我呢?我呢?我呢?我们四个不是隔壁舍友吗?”陈景愉陈宇凌说“安静”。“闭嘴”。“呜呜你们负我……”社拉薇说“乖,小晨子别闹了”被称呼为小晨子的林羽晨“……”。林静莜只想做个安静的美女子/高冷男神和邪魅男神哪个是你们的菜?洛暖暖的真命天子究竟是哪方大神?洛暖暖的人鱼分身会被谁发现?
  • 为我医相思

    为我医相思

    如果在周小蝶那个年代,也有“年度人物”这种评选,她一定能连续三年摘取“最悲惨女性”的桂冠。她只不过是好心救了一个江湖人士,就这么误入江湖,被盛怒的师父赶出家门;她那个生来就和她有仇的哥哥,竟然在最后关头为妹妹承担了七十七鞭惩罚——遗憾的是,在挨到第六十八鞭时挂了……她一个弱女子,女扮男装当医生,艰难地经营一家药店,连续三年没有一个疑难杂症上门——但最惨的还是——老哥竟然没死!一露面就抢了她的店。
  • 明日歌·山河曲(终结篇)

    明日歌·山河曲(终结篇)

    正当人们质疑赈灾银到底是一次不幸的意外,还是一场监守自盗的戏码时,这场天大的“阴谋”的主导者逐渐的浮出水面…… 到底是谁主导了这场戏?随着真相被揭开,朝堂上的权利争斗疑云和隐藏多年的江湖往事、恩仇纠葛也真相大白……
  • 王牌女生:死神的召唤

    王牌女生:死神的召唤

    痞子女王逆袭,谁与争锋!玩转校园,叱咤商场,手掌黑道!新一代,富二代,红三代,通通手到擒来!嚣张校草,纯情校草,呆萌校草,通通由我来采!勾唇一笑,不管是冰山美男,还是温柔男教师,通通拜倒臣服:“我的女王陛下。”
  • 青春不叠加

    青春不叠加

    一直在一起与后来在一起哪一个是你们想要的呢。起初与你在一起的人现在还在么?那个当初丢了的人,又找回来了么?希望你们拥有过白月光,也不遗憾朱砂痣。
热门推荐
  • 倾骨颜,一代妖后

    倾骨颜,一代妖后

    新文开更:http://m.pgsk.com/a/1115455/皇上,臣妾要出嫁!他冷峻,狂野,又学富五车,有着万千世界集于一身的包容和冷漠;初见她时,她是他的徒儿,他教她下棋,教她写字,教她许多人生的哲理,她聪慧,活泼,俏皮却又风华绝代‘遇上她时,一股妖异的风吹遍了全身,只一眼,他便定在她的心里了,宿命般的纠缠,她此生,怎也逃不脱他,可是,她始终不知他是九五之尊的皇帝,亦不知,他为了娶她,费尽了怎样的心血和磨难,一生一世只一双人,他不负她,她亦不负他,与他子孙绵延,生生不息。深宫之中,她的容颜亦是在改变,从清纯无辜到妖异美艳,许是命运的错,又许是前世的劫,他与她,总是波折不断,又或许她心有所遗憾,因为那个已经失掉了的孩子,从此生生世世,与他纠结不断。
  • 至高者联盟

    至高者联盟

    佼佼者谓之至高团结与胜利谓之联盟至高者联盟,守护着人类的价值与秩序,不灭的火种,照亮永夜的虚无……
  • 重生小药农

    重生小药农

    "老天,有没有搞错,重活一世怎么还让咱当个孤儿?漂亮姐姐,包子弟弟,还有一家子极品?不用怕,且看我领着姐弟发家致富把钱赚,极品亲戚挨个挨个靠边站。只是,眼前这位小哥,你这是打算用两个包子就讨个媳妇回家吗?会不会太寒颤了啊……"
  • 太白纪略

    太白纪略

    太白经天,大凶之象,天下将有刀兵劫。五胡乱华,中原陆沉,人活不如太平犬。迢迢征途,波澜壮阔;守土保家,碧血丹心;豪雄际遇,肝胆相照;乱世儿女,风流云散。只看司马白应运凶象,异军突起,横御山河,力挽天倾!QQ书友群619763997
  • 苍穹兽尊

    苍穹兽尊

    刻骨仇恨,汲鲜血幔成帷帐;绝世强者,将尸骨踏作阶台。任世间颠倒颇僻毁我立锥片瓦,吾当以翻天覆地之力再逆乾坤!战遍苍穹,我为兽尊!
  •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青涩蜕变,如今她是能独当一面的女boss,爱了冷泽聿七年,也同样花了七年时间去忘记他。以为是陌路,他突然向他表白,扬言要娶她,她只当他是脑子抽风,他的殷勤她也全都无视。他帮她查她父母的死因,赶走身边情敌,解释当初拒绝她的告别,和故意对她冷漠都是无奈之举。突然爆出她父母的死居然和冷家有丝毫联系,还莫名跳出个公爵未婚夫,扬言要与她履行婚约。峰回路转,破镜还能重圆吗? PS:我又开新文了,每逢假期必书荒,新文《有你的世界遇到爱》,喜欢我的文的朋友可以来看看,这是重生类现言,对这个题材感兴趣的一定要收藏起来。
  • 美漫之不朽武器

    美漫之不朽武器

    漫威世界里有龙,而且不止一条,然而,无一不是背上长着翅膀的大蜥蜴,他们都是从外星来到这里的生物。古老的华国也有龙,但是和其他所有的龙都不一样,还有无数有关于龙的传说和成语,比如龙凤呈祥之类的。不过,现在,就只有凤凰还继续在漫威的历史长河中出现过,而且总是在地球上出现。如果它是宇宙力量,为什么总是对这里这么恋恋不舍,也许,这里有什么东西,是对它很重要的东西。
  • 重生就当有无敌战力

    重生就当有无敌战力

    柯凡是地球22世纪的一个少年,死后灵魂穿越到天武大陆。在天武大陆,他被深爱两年,就快要定婚的少女夺去灵根,抛尸于禁地黑雾谷内,让他的尸体,连他的亲人都无法找到。在她带着布光斯城的强者,要灭掉他柯家之时,他奇迹般出现在她的面前……她让他两年的爱,如梦般破碎,而在他死后,她还要带人来灭掉他柯家,他已经从禁地中出来,她所做的一切,他必要她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QQ群:779190449】
  • 重生末日降临时代

    重生末日降临时代

    异世界的空间裂缝出现在地球上的各个角落。末日降临,丧尸横行,虫族、魔兽、泰坦、巨龙、精怪,出现在世界的各个角落。蝼蚁一般的周全靠着一点点的阴谋算计,一点点的运气,和求生的本能,艰难的在这末世苟且偷生了十年。当周全以为自己会就这么像爬虫一样过完短暂的一生,或是被随意碾死的时候,命运与他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
  • 冲喜新娘:刁妾不下堂

    冲喜新娘:刁妾不下堂

    一笑繁华灭,红颜百媚生!穿越前,她是学府风云的近身搏击高手,才华横溢,机智无双!而穿越后,她却是林府最不得宠的庶三小姐,懦弱胆小,愚蠢可怜,受尽欺凌与白眼,甚至还要被迫嫁于一个六十岁的老头做小妾,且美其名曰为冲喜!靠之!冲喜?真当她柳欣然无能好欺了是吧?行!给她等着!于是间,眼睛--张开了,眼神--改变了,从此之后,她的世界…翻天覆地!【片段一】:雕花古雅的房间中,一个膀大腰圆的女子怒气冲冲的指着面前一脸柔弱的少女,厉声吼道:“死丫头,别以为你能逃的过!我告诉,就算这次冲喜不成,你还有下一次,下下下一次!别妄想可以纠缠玉郎!”女子说罢,摔门而走,那肥胖的身体带起一阵旋风。这时候,先前的那名少女一改楚楚可怜的常态,神情戏谑的翘起二郎腿,话语玩佞,一双水灵灵的大眼中尽显狡猾之姿:“下一次么?行啊!反正最近无聊,闲着也是闲着。但不过玉无轩么~~本小姐没有兴趣……”【片段二】:一身白袍,俊美邪魅,某男子怀搂一美貌女子,眉宇轻挑,“听说,是你打了怜儿?”“…”少女不语,神情懒散,随意中轻支起头,充耳不闻。“林遗音,难道你没听见本王的话吗?”男子寒声,深不见底的墨眸中不由闪过一丝怒气。“拜托~我不是草船,别往我这儿放贱!你们俩个爱干嘛干嘛去,别大白天的杵在这里,平白遮挡了本姑娘的大好阳光…”少女闭眼,张口打了个哈欠。“你!很好--”男子切齿,俊美的脸上一片黑沉。【片段三】:“这女人么,我算是见的多了,但如你这般没心没肺,过河拆桥的,倒还算是第一人!”男子眯眼,凤眸流转。“是么?荣幸之至。”少女浅笑,狐狸一般。“不过恰好我这个人重情重义,有容乃大,与你倒是般配!所以现在,我有个决定…”“是何?”“要了你,解救苍生…”男子说罢,宽衣解带。【玉无轩】:天下女子皆如此,不过都是些花痴肤浅之辈,你呼、她们则来,你挥--她们则去…全无新意!【凤芷】:娶你并非我所愿,如果你安分守己的当好这个侧妃,或许哪天我会好心施舍你一个暖床的机会~【墨阑溪】:妙!实在是妙!这种牙尖嘴利,刁蛮奸诈的样子,本皇子很喜欢,甚是喜欢——【肖月白】:这一生,不知作为谁而活?虽有遗憾,却无后悔。只因心底,悄悄的藏了一个你…【燕如歌】:女人!若我用这整个江山来聘,你--是否愿意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