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野酿,亦不乏好酒。
中原美酒,糟酿居多,然而这葫芦里装的却不是米酒。陈以良在京城里倒也见过世面,咂了咂嘴巴张口便道:“这是葡萄酿的?”
“算你有眼力。”
林俪兰笑着点了点头,手上已经开始帮着兄长为山神庙做些简单的打扫。拂去神龛上的尘土,摆上供果和香烛。
林雅客说,几十年前山中原本有条驿道,山神庙也是驿馆的人所建。后来驿路改道,庙宇也就逐渐冷清下来。
不过,一年中最寒冷这天的清晨,镇上还是会遣人来庙里摆上供果,也说不清楚究竟是拜祭山神,还是备着留给陈以良这种在雪夜迷失的旅人。
一番收拾之后,返程下山的时间终于到了。外袍还没有被完全烤干,陈以良慢条斯理地重新穿上,又瞥了一眼那双靴子,下边已经化出一淌雪水。
“等等。”
林雅客忽然将他叫住,接着竞用匕首割下自己外袍上的衣料:“先包住脚再穿靴。”
割都割下来了,盛情难却,陈以良道了一声“多谢”便接过去使用。
说也奇怪,看上去只不过是薄薄的两片布料,裹在脚上却绵软柔和,再穿进靴子里,雪水和寒气竟然无法渗入。
再看那林雅客和林俪兰的身上,除去避雪的斗篷之外,似乎也就只着了外袍,想必是衣料确有一番奇巧之处。
穿戴停当之后,他们又在庙中等候了一阵。俄而风声渐息,三个人便鱼贯而出。由雅客打头,循着一条小径下山去了。
推算起来,现在应该是辰时初刻。天色虽然明亮了几分,却不见旭日,只是浑浑噩噩的一团灰蒙。
陈以良在山中迷失已久,早分不清楚东西南北,干脆缩着脖子跟在兄妹身后。
他也不知拐了多少弯,绕过多少被雪压塌的树干,只觉得耳边风声远来越远,像是走进了一处背风的所在。
“就要到了。”林雅客忽然回头道。
陈以良这才抬头,愕然发现十几丈外的芦苇荡后面是一大片凝冻的湖面。霜白色的冰层之下碧水如玉,剔透喜人。而湖的对岸则是另一座大山脚下,居然真的有灯火人家。
林雅客在湖边驻步:“你可会在冰上行走?”
陈以良径直踏上冰面。残雪干燥,若是仔细谨慎一些,行走倒也没有问题。
然而林俪兰却笑了起来:“太慢了,这得走到猴年马月去啊。”
说着,只见两道白影从陈以良面前飘过,林家兄妹转瞬间已经站在他前面几丈远的冰面上。林雅客回头,从衣袖中抛出一根白练来。
“抓紧。”
陈以良刚抓住白练的一端,就感觉身体猛然一飘,原来那林雅客已经牵着白练奔跑起来。只见他以足尖轻点冰面轻盈滑行,银袍素衣上下飘飞。再看身旁,俪兰也紧随其右,如一羽碧蝶翩翩起舞。
陈以良觉得自己尚未看够,耳边呼呼的风声又停了下来,三人已经站在湖的对岸。
那片灯火就在他面前不到二十丈的地方,亭台楼阁,都覆着皑皑积雪,悬着挂挂冰凌,乍看之下竞好似水晶宫殿一般。
“这就是凌波镇了。”林雅客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