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故事是会有好几种走向的。本来我也不相信。我是一个落伍的作家。其实严格说起来,我也算不上一个真正的作家。在登城及周边,像我这样自称为作家的人相当地多,而且他们更加地坚信自己是不折不扣的作家,优秀作家、著名作家、大作家、泰斗作家、诺贝尔文学奖的必选人类型的作家。至于为什么一直没有优秀起来,没有著名起来,没有大起来,没有泰斗起来,没有被必选,不是自己写得不好,而是当下这个社会出了问题。如果这个社会正常的话,那么他们早就红火起来,早就冲出登城走向全国,走向亚洲,直到走向世界,并且最后抵达宇宙的中心了。
和他们相比,我明显地落伍了。我发表过小说,还发表过散文。但我写得最多的却是诗歌。我喜欢诗歌,喜欢用这样一种错落的格式歌颂真善美,歌颂爱情和悲伤、痛苦乃至绝望。歌颂所有的欢乐和愉悦之外的东西。然而我写作得最多的诗歌却始终没有被正式发表过。我给北京的一家著名的诗歌刊物投稿投得都有一千几百首之多了,但人家连一封信都不肯回,仿佛我根本就没投过似的,弄得我很没有脾气。我发表得最多的竟然是我最讨厌的故事。甚至连世界著名的上海的那家故事刊物上,都经常有我的名字闪闪发光。
写故事的作家不是好作家。这一点大致已经被我国当代文坛有话语权的人士达成共识。他们还继续引申了一下,说是在小说里写故事的小说家不是好小说家。可我就是依靠写故事挣得的稿酬来维持自己的生存的。我没有正当职业,不会做工,更不会种田,如果我不写故事,或者我写出来的故事卖不出去,变不成现金,我还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是当乞丐,二是当小偷。假如我是个女人,可能还会增加一条路走。但我不是。老丑。不知道现在还会不会有人知道登城的老丑。我就是老丑。当然在一系列著名的故事刊物上发表故事作品时,我用的不是这个名字。我有好几个笔名用来发表各种各样的故事。有时候一本故事刊物上会有我的好几个故事作品发表。但别人不会看出来它们同属一个作者。因为我的笔名经常连我自己都忘记了。
我写故事,但我此前一直也不肯相信一个故事其实会有好几个走向的。我写的故事往往取材于古人的笔记。我很聪明地把过去发生的故事推迟到现代,经过一系列改造后重新发生。这样故事就不用自己再挖空心思地胡乱编造,但效果却出奇地好。因为其实想要编造出一个好的故事来太难了,有时候把一头头发都拔光了,还是编造不出来。而现成的故事只要你把时代背景更改一下,再添加一些自以为是的东西就可以了。容易得很。据我所知,现在活跃在故事坛上的许多所谓的高手,都在走像我这样的捷径。
这是闲话。我得说我自己的故事。
也许这个故事同样是我从别人那里扒过来的。也许不是。一个专门靠写故事挣钱的人,因为整天生活在经过了编造的故事里,往往就把想象和现实给弄混了。就像十来年前南方一个叫大爷的大作家一样,他抄袭了一个不大的作家的中篇小说,在发表和被转载,并且还专门写了一个轰轰烈烈的创作谈之后,被人轻轻地揭发了出来,这位大作家大爷开始死活也不肯承认读过那位不大的作家的中篇小说,最后不得不承认了之后,就说,他可能是不知什么时候无意间读过了,但是因为印象太深刻了,后来慢慢地就以为这是他自己亲身经历过的故事,所以才写了下来发表转载并且写了创作谈……一句话,他是把人家的小说和自己的经历弄混了。但因为这位大作家此前抄袭了不止一回,别人也就不再相信他说的话了。以为是鬼话。
我不是什么大作家,所以我得事先声明出来。假如我自己的这个故事万一被人揭发出来是他亲身经历过的,那我就还给他好了。反正我不在乎这个。因为我不是体制内的人,自由,没有人管我。当然了,经济方面的赔偿就算了。我肯定是不会赔钱给谁的。况且即使赔钱,那些古人也不会重新活回来,拎了钱在这个时代花天酒地。
我拣了大便宜了。
这些还是闲话。不说了。
说我自己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