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到拉萨,本身就是以一个游者的身份来的,但是一个星期后我就没有再把自己当一个走马观花的游客。按照地图上所叙述的现在拉萨,拉萨是以布达拉宫为中心的向东西两个方向延伸的城市,城市由新城和老城两个区域组成。老城区是在东面以古老的大昭寺为中心,向外扩延的一片片典型的民族建筑区域,用摊大饼的方式可以想象老城区是怎样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最早所指的拉萨其实也就是指大昭寺周围的老城区。
老城区八廓街周围有许多居委会,其中有一个叫八朗雪的居委会,它位于八廓街的东北角,八朗雪居委会有一家旅馆就是以居委会的名字命名的,我和许多被当地导游称为散客的热爱西藏的外乡人都喜欢住在这个旅馆。
我们把这个旅馆当做自己在拉萨的家。
我来拉萨快半年了,我至今不想离开这里的理由很简单,就是在这里可以很悠闲地找到自己内心深处藏匿很深的一种悠闲,这是我来之前根本不敢奢望的一件事,在我工作的城市我们就像工蚁一样为了生存忙碌着。
来西藏其实很偶然,就是一次酒醉后有一种想飞的感觉。那天我真的喝醉了,当我站在南方一个繁华都市三十层楼高的阳台上,告诉送我回家的朋友们说我会飞并将双臂伸开做泰坦尼号上那位热恋着画家的女友一样准备飞翔的时候,我就被一阵纷乱而轻重不一的拳脚打翻在了地上,我是被五花大绑着和一张陪我多年的老板椅在一起度过了我的朋友们为我无眠的夜。当醉酒的我在清晨慢慢醒来的时候,太阳出来了。一轮红彤彤暖洋洋的太阳像我爷爷般慈祥地出现在我那三十层楼房的窗户外时,我感悟到了在残酷生存拼争中生命的真实和生活的绚烂,我看着围着我一夜未眠的朋友们充满血丝的眼睛并有着和我同样痛苦表情的时候,我感受到了那个叫“内疚”的词真正的含义。但是,一股强烈地想飞的愿望像是美国灾难片里一阵又一阵向我咆哮而来的海啸,完全地覆盖了以至将我托起又放入一片黑暗的汪洋大海之中。
我要飞!要飞向太阳,飞向那轮红彤彤的让人感动的太阳。我的这种强烈的感觉一直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看见中央三台音乐频道播放的有关西藏的MTV里一只鹰在群山之上自由翱翔的镜头,我突然觉得在那里我才能切身地感受到在天空飞翔和近距离接触太阳的真实。
我该去趟西藏。我想,去那里看看真正的鹰。就为了看鹰的飞翔,我才来到西藏。在这里我不光看见了鹰,还看见了蓝天,看见了白塔下烟雾弥漫的神秘,看见了对信仰的执着。除了这些我还从独具拉萨特色的甜茶馆门口那懒懒的阳光里找到了一份从未有过的悠闲和与生俱来的闲情。我想,这些闲情逸致该是所有人都具备的本性,只是我到了这里才找到并开始认识到,又不由自主的依赖它了,我要尽情享受一下自己从未体会过的这种闲情逸致,直到我厌倦为止。
热爱是不会产生厌倦的,我丝毫没有厌倦,反而还依附于这种生活状态,干脆我退掉公司的股份,从此每天悠闲自在地享受高原火辣辣的太阳和清晰明快的空气。
我漫无目的地在西藏高原壮丽的风景里随意游走,记得有一位智慧的大师说过类似于“脚到哪里我就到哪里”这样哲理的话,就像说给现在的我一样。
西藏的群山宽阔无比,我每次到一个地方游走回来,就会回到老城区那个叫八朗雪的旅馆做一段时间长短不一的休整,这是一个在来拉萨旅游的游客中名气很大的旅馆之一,我每次回到这个旅馆就会看见与上次不同的一张张新的面孔。
都是新面孔呀。每次回来我都会对服务员普珍说这句话。
你是这些新面孔里的老面孔。普珍每次都会这样回答我。
在西藏我完全把自己融入到这个浓厚的佛教氛围当中,以一个虔诚的佛教徒心态围着八廓街以顺时针的方向不停地走着,心里一直咏诵着六字真言,有时我也身穿宽大的藏袍双手夸张地左右甩动穿梭在八廓街如蜘网般密密麻麻的小巷里,任凭当地居民那怪异的眼神对我的打量。
我是藏族。我常常在布满大街小巷的甜茶馆和以各种风格存在的酒吧里对我认识的新朋友自豪地说。
是藏族怎么不说藏语呢?每一个新认识的朋友都要用标准或不标准的普通话问我。
是藏族就要说藏语吗?我满不在乎地反问他们。
当然了,不说藏语证明你不是一个地道的藏族。他们又都这样对我说。
我用我对这儿的热爱来证明我是藏族,不行吗?我反驳到。
为什么不从热爱语言开始呢?他们反问到。
我要学藏语。我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学会说藏语。
我暗自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