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们并不是真的失去了方向。之前,他们在山间开阔盆地奔走的时候,那些老乡看到他们依然露出了善意的笑容。一晚,他们投宿在一个山间猎人的小屋。老人很寂寞,带着一个哑儿子和一个小小的孙女。哑子的妻子因为难产,离开了这山林间清新的所有。老人捧着旱烟锅,用去年冬天打下的獾猪肉招待他们。8月林间,温凉得竟可以生火,火光照耀在一群人的身上,也不觉得燠热,反而是一种喜气洋洋的微温。飘香的獾猪肉从一个吊罐里噗噗向外冒着热气,而那种温暖的情境让两个长官和毛楚雄都热烈起来。
长官说:“大爷,我们发放的政策宣传单你们都看见了吗?就是打土豪、分田地,我们是让人民,也就是让你们成为当家做主的主人。”
老人笑着说,“你们讲那些,我也不懂。”他微微地笑着,嘬吸着旱烟,眼光顺着敞开的门,散淡地望着,就像突然之间,望见了无穷远处,远处那郁郁的森林。
毛楚雄的眼光从老人的眼光那收回来,他递给老人一个烧熟的红薯。他说:“大爷,那你觉得国民党军和解放军谁会胜?”
老人更是无声地笑了,他说:“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古代萧何追韩信,为什么要追呢,那是有道理的。因为只要有将官,就不能小看这片瓦楞子山,翻过去就到了长安,那里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从来,从陕南来关中,都是必胜。”
毛楚雄一听,心下欣喜:他说,老人家,那你说,我们现在还在有利的地势了?
老人将烟灰在地上磕了磕,他说,那你还不知道吗?这个地方叫宁陕。什么叫宁陕呢,是安宁陕西。世间本来没有宁陕,乾隆爷四十八年,当时的清朝拨了长安、周至、石泉、镇安、洋县各县的地,设置了五郎厅。嘉庆年间,又设置了“宁陕镇”。这里是山地进入平原的关口,一过山,就进入西安城了……
老人的话,为三位年轻的将官心中注入了温热的火焰,是啊,处于这种动荡之中,又处于这个深山腹地,他们原本都对于自己的使命,有一点迷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