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娇娇顶着火辣辣的正午太阳,急匆匆地来到吴浩梦的咨询所。不到三百米的距离,梅娇娇走进屋里已经是满脸汗珠了。
梅娇娇刻意打扮一下,蓬松的头发显然湿润过,一丝不乱地披在肩上;淡蓝色花格短袖衫,凸显胸高腰瘦的线条,裸露的两臂浑圆白皙。她像几天没有喝水,见到桌子上的水壶,拿起纸杯,倒满咕嘟咕嘟灌下肚,说:“别笑我啊,走出家门喝口水都感觉爽!”
吴浩梦拿出笔记本,正襟危坐,俨然是准备听下属汇报。
“吴老板,我不是你的下属来向你汇报工作的。把笔记本收起来,你这样的架势,没人跟你说实话。”梅娇娇瞥一眼说。
吴浩梦赶忙把笔记本收起来,离开老板椅,坐到墙角的沙发上,说:“这样可以了吧?你有什么心结,说说看。能不能解开你的心结,也是对我能力的一次考量。”
梅娇娇怀疑的眼色在吴浩梦的脸上飘来飘去。她半天才叹口气说:“我相信你能真心,我也只有跟你才能把憋在心里的话吐出来。”
吴浩梦起身拽过来一把椅子,放到她的对面,冷静地说:“相信我就好,坐下说。”
梅娇娇坐下,平静地说:“我男人叫黄文海,是区政府部门的科级干部,今年四十八岁,比我大两岁。我们有个儿子,在北京传媒大学读大一。公公早年过世,婆婆没有再找男人,拉扯儿子、女儿过日子。婆婆是早年东北大学毕业的,在市造船厂做工程师,退休后被聘到一家民营企业担任高管。现在年龄大了,做企业顾问,不经常到企业去了。我的家境比较好,婆婆挣了一些钱。婆婆溺爱儿子和孙子,对待我感情一般。我没有多少文化,也没学历,在她心里总是个阴影。好在我相夫教子、孝敬婆婆做得到位,婆婆挑不出我什么毛病。我和文海感情也很好,可以说是互敬互爱。文海没有不良嗜好,就是爱钓鱼,休息的时候,邀上他的钓友去海边钓鱼,每次我都给准备最好的午餐,有时晚上不回来,我就陪他在海边夜宿。我深深地爱着我的家庭,爱着我的丈夫。文海也非常爱我,体贴我。我们的家庭普通却非常温馨,身为女人我感到无比的满足。可是,文海一次外出援疆,彻底改变了这一切。”
“一年前,文海被派到新疆支教半年。在一起派去援疆支教的有七个人,都是从本市各区选派的。岭北区有个年轻的女干事叫于月月,刚从大学校门出来,对一切都感到新鲜,也包括对中年男性。文海和于月月在新疆的一年里发生了哪些事情我不得而知。但是,文海回来后,就和我变成陌生人。不爱回家,不爱跟我说话,下班回家后也是魂不守舍。更使我不理解的是,婆婆对我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像我做了什么错事儿。有个周六下午,他又要出去钓鱼,我照常给他准备晚餐。他下午出去钓鱼,就是晚上不回来。要是过去,他会动员我陪他去的。他在岸边垂钓,我就坐他在身边,望着满天星星,听着海浪拍打海堤有节奏的声音。我困了就到帐篷里休息。他专注地注视鱼漂,每次钓上一条鱼,都深情地回眸看我一眼。这样的生活一下子从我的身上消失了,我如坠入深渊。更让我伤心和痛苦的是,他开车走出去一拐弯,以为隔着楼房挡住我的视线,他把车窗摇下,把我做的食物扔进了垃圾箱。可他没有想到,在楼房的间隙中,我看到了。我伤心痛哭,婆婆来到我屋,非但没有问清缘由,反而数落我,说我在哭丧。”
“我咽不下这口气,打车去找他。我知道他们钓鱼的地儿不在小平岛,就是黑石礁。我先到黑石礁,一下车,就看到文海的车在停车场。我沿着他经常钓鱼的几个滩头找他,都没有见到他。我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看到一个露营帐篷亮着灯。我一眼就认出那是文海的帐篷。我想立刻过去,但我冷静下来。我躲在暗处观察,帐篷里是两个人,有女人的笑声不时传出来。我感到天旋地转,真想跳进黑黢黢的大海里了却一生,永远也看不到文海。我忽然感到儿子在远处呼喊我,让我没有勇气走这一步。”
“那夜我不知道怎么回到家的。我开始注意观察文海,从他的手机里,我知道那个女人叫于月月,在岭北区教育局工作。哈尔滨人,辽师大毕业后考入到岭北区教育局的。说实话,我虽然没有见过这个女孩,但我感到她很优秀。我想不明白,这样一个年轻优秀的女孩儿,为什么跟一个有家有子的中年男人纠缠在一起。我曾想让给她,可是我不能让儿子承担失去父亲的痛苦。我也曾想到那个女人的单位大闹一场,让她臭名远扬。可我又心软了,我是下岗职工,对工作岗位有敬畏心。我心软的是女孩子这份工作,而不是工作上的这个女孩。我现在非常纠结,你能打开我这个心结,我支付报酬。就是没有起作用,我也支付报酬!”
梅娇娇的话停住了。吴浩梦低头皱眉,好像没有听到梅娇娇的话。
“吴所长,我的话说完了。”梅娇娇提高声音说。
吴浩梦抬起头,凝视梅娇娇说:“真是秋风摇下的树叶,落到你身上了。面对现实,你就要……”
“接受?”梅娇娇抢过话说,“这是废话,我要接受,来咨询你干什么?我接受,就两个结果,一是我让给他们,再就是我跟他们死缠烂打!你说我该选择哪条路?”
吴浩梦起身辩解:“我话没说完,你就抢过去下结论。我是说,面对现实,就要多想办法来解决这个棘手问题。你让给他们和跟他们纠缠下去都不是上策!”
“什么是上策?让那个女孩子从地球上消失?”梅娇娇恼怒地说。
吴浩梦苦笑:“你这不是抬杠吗?犯法的事儿不是咱们做的!”梅娇娇追问:“你有什么上策?”吴浩梦晃荡脑袋:“棘手啊,给我时间想想。要在‘小三’身上做文章,让她主动退下。”吴浩梦立刻兴奋起来,“哎,有条路可以试着走走。”
“什么路?”
“我要精心设计一套可行方案,然后再告诉你!”吴浩梦自信地攥起拳头,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