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下午,梨子居然在李乡所住的“四季青”的楼下堵住了他和金金。梨子一出现,马上使这个穿牛仔裤,个子高大的金金显得如此的不协调,而那个精致的梨子立刻显出那种文艺气质来。她绕过了金金,当然也跟她打了个招呼,很快就来到了李乡的面前。金金站在前边,不得不回过头来,她与他们之间有着几步的距离。
梨子望着李乡,又扭头看看金金,她对他说,能单独谈谈吗?李乡于是对金金说,金金你看梨子她跟我有事要谈。金金说,那你们谈吧。金金把李乡的车钥匙拿过去,她说她等会儿可以接他。他见金金走了一小段,他就喊金金,他说,到长城饭店来接我。
他把梨子带到出租车上,到长城饭店,在咖啡厅坐下之后,他说,我还以为你去了英国呢。她说,一定是大胡讲的吧,大胡怎么什么都讲啊。
梨子脸憋得通红。她说,你怎么搞的,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怎么会让人觉得你是要找我的?
他说,谁说的?
她说,还用说吗,就是像老禾那样,不怎么来往的人也开我的玩笑,说你看上我了,说你李乡到北京来以后,其实是看上我了。
他说,怎么会给别人这种印象呢?
她说,那要问你啊。
不过他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问题,但她对他穷追不放。她说,可是问题不在这个地方,问题在于,你根本就没有找过我,对不对?
他说,是啊,我没找过你,反而是你找我呢。
她说,我打你电话不通,我才通过金金找你,你看,我都要通过别的女人来找你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你不像别人说的那样,你不是非要找我不可的。
她有些气愤,但同时她眉毛扬了一下,他凭感觉知道她是跟某个从附近走过的人打招呼,他并不在意。她还在生气呢,但过了一小会儿,她又跟某个人打了个招呼,他觉得真够霉的,怎么这个地方,有这么多人跟她认识呢。
他自己很少喝咖啡,他宁愿喝茶,在云南时,他讨厌普洱,只喝绿茶,比如云雾茶就很不错。
她说,我是要到英国去,但我告诉你,我并不是在意你怎么对我,但你不要给大家一个错觉,以为你是喜欢我的,可你又不来找我,你这样会让别人认为我是一个很不好懂的女人。其实我并没有表示我对你怎么样怎么样,对不对?即使像你好朋友大胡那样的人,他们也还懂我,比你要懂吧。他们知道我对老丹那种人,那种对我几乎毫无保留的人我都不是很感冒呢,可你倒好,你不仅吊足了我的胃口,而且你还如此傲慢,以为我可以长久地放在一边。
她一直是十分不满的,但她没再讲自己,也不讲老丹,也许这是她的软肋,毕竟她要去英国的事,许多人都知道,也许她不过是找他来发火而已。
她不断地跟人打招呼,后来他就问她,怎么跟这么多人都熟?她说,我常来这里啊,长城饭店啊,北京饭店啊,凯宾斯基啊,我都常来的。
她好像猛然想起了什么,指了指李乡的脸,然后非常诚恳地说,我实话跟你讲,我这种人跟金金她们是不一样的,你知道吧。不是说我出入这样的酒店,就说我跟老丹啊什么的,常去欧洲等等,我不讲这些,但是你实在也是太没有眼光了吧,你怎么会跟金金这样的人在一起,这才是我不理解的。
他刚想张嘴为金金讲一句,但她立刻伸手制止了他。
她说,这不是说金金,我就说她那一带的女人吧,你知道吗,一个住塔楼的女人,你也好意思去结交。
塔楼怎么了?他问。
她说,也不是讲塔楼,我是说这一带,东四环这一带,你对北京懂多少,这一带你看看,你能找这一带的女人吗,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显然她很不屑。
不过,她没有就东四环这一带提更多的看法,她都懒得讲了。
她见他有点发愣。
她就说,你对这种女人,到底是中了什么邪,怎么会呢,我真不懂,你看看,我们这么一大圈朋友,谁会拿她当回事。
他自己有点愤怒了,因为这是她在刻意地说金金的不好了,不过他仍然认为即使梨子这么说,但在梨子和金金之间,也仍然有那种女孩子的一致性。
你的事,我都了解,她冷冷地说。然后她又补充了一句,包括你到塔楼去,还有你去医院的事。
她刚好手机响,她就站起来,向外边让了几步,并马上拎起包,大概是接一个很私密的电话,也许是外国朋友,因为他听到她讲话中夹着英语。她用小手指向他做了个动作,大概是怕他看不懂,把电话向下放了放,做了个再见的口形,然后她就从大堂那里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