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殿下您慢些,”小太监乖乖地扶着夏祁安,心中有着紧张,还有崇拜与庆幸。
这可是夏祁安啊,大名鼎鼎的楚王殿下!
只是……“璇玑宫?殿下说的是……禁地……璇玑宫?”小太监支支吾吾地询问。
璇玑宫,前珍妃娘娘施璇玑居住的宫殿,自从珍妃娘娘不在了之后,璇玑宫就成了禁地。敢擅入者,杖一百。敢偷盗物件偷渡出宫贩卖着,杀无赦。
“……也罢,去本王原来住的地方罢,”夏祁安心头涌起一股无力,他自小生活的地方啊,生他养他的地方啊,就这样成了禁地,轻易进不得。
“是,奴婢这就带您进去……不过……殿下……”小太监扶着夏祁安,口中仍不断地询问。
“有话就说,不必支支吾吾的,本王并非是杀人不眨眼的修罗。”夏祁安无心应付,也再无精力应付,不耐烦地开口,只是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
好累,手涨涨的痛,身子也越发的疲软,几乎要站立不住。
“不知殿下以前居住在何处?”小太监一咬牙说了出来。
“以前……”夏祁安愣住了,以前他自然是住在璇玑宫的,只是后来璇玑宫成了禁地,他又常年的住在军营、驻守边关,确实不曾在京城里待太久。就算是回来了,也早已经论功行赏、封王立府,满打满算,在皇宫里住的时间也只有月余。
也正因如此,他并没有固定的住处,只是在夏祁修之前住的太和殿的偏殿之中住了一段时间。
想偌大的一个皇宫,竟没有他夏祁安的容身之处。一时间悲从中来,夏祁安僵硬生涩地道:“太和殿,偏殿。”
“是,奴婢这就带殿下去。”小太监的声音在大雨中听的不甚清晰,夏祁安也无心多听,只是僵硬机械地移动着步伐,一步步地朝着太和殿走去。
到了太和殿后,夏祁安喝退了小太监,自己从衣奁里取出来一件以前穿过的衣裳。
衣裳略小,然干燥柔软,还带着几分樟脑的清香。六成新的墨绿色衣衫摸起来光滑细腻,夏祁安脱了衣裳,取出一旁的毛巾,粗粗地擦了擦头发上、身上的水渍。
毛巾很快被沾湿,夏祁安又换了一条,用了五条毛巾后,身上总算是干燥温暖了些。夏祁安随手将毛巾扔到了地上,缓缓地穿上了以前的旧衣衫。
因为冷,夏祁安的身体与手臂都微微颤抖,穿衣裳这种简单的事情也变得艰难。好不容易穿上了衣衫,夏祁安朝着殿外喊道:“车辇可备好了?”
“回殿下,已经备好了,殿下可要现在就乘坐?”小太监探出一个头,语无伦次地开口。
“嗯。带本王去。”简短地回答过后,夏祁安就再不说话了。
寒冷几乎要带走夏祁安最后一分神志,将他拖入黑暗的深渊。夏祁安不得不用力地捏着右手,靠疼痛来给自己带来几分清醒。
上了车辇之后,夏祁安整个人倒在了座位里,身上冷热交替,眼前黑白变换,脑海中满是施璇玑与络纤雪的影子,二人的音容笑貌、娇嗔喜怒都历历在目。手不自觉地环住身体,夏祁安整个人都在发抖。
天权见到夏祁安时,夏祁安便是这般模样。彼时风雨交加依旧,天权一手撑伞一手掀开车帘,待到发现夏祁安的异样时,天权手疾眼快地将手中的伞塞到了小太监的手里。
顾不得小太监的尖叫惊恐,天权轻声唤道:“爷,您醒醒。”说着一手探上了夏祁安的额头,待到感受到夏祁安额头上烫人的温度时,天权二话不说拉住夏祁安的胳膊,随后直接将夏祁安给背了起来。
察觉到夏祁安身上温度的天权很是懊恼,恨不得狠狠地揍自己一顿——他是星卫里面唯一一个知道夏祁安去向的人,也是唯一一个知道夏祁安目的的人。想着自己竟然没能想到夏祁安身体不适,反而是放任他前去请旨,一瞬间天权恨不得以身替夏祁安受苦。不过自责无益,天权恢复了冷静,扭头朝着小太监并着驾马的二人道:“殿下的情形,切莫告诉陛下,免得陛下担忧。陛下宵衣旰食,国事繁忙,切莫再去惊扰了陛下。”说着也不待二人反应过来,天权一手扯下腰间的荷包,将整个荷包扔了过去,口中有条不紊道:“这里面有十两的银子,二位雨夜前来,确实是辛苦了,些许银子,二位就去喝杯酒去去寒罢,二位千万收下,些许银子,不成敬意。”
小太监下意识地接住荷包,正欲开口,就发现手中的伞已然是没了踪影。随即听到了天权滴水不漏的话,于是点了点头,道:“咱家自然不会将殿下的情况说出去,还请侍卫大哥放心——”
小太监没说完,因为他眼睁睁地看着天权背着夏祁安一路小跑跑进了楚王府。
掂了掂荷包的重量,小太监朝着驾马的侍卫道:“这位大哥,咱们也走吧。”
侍卫看着将银子塞到自己手里的小太监,接过银子不再说话,扬起马鞭,扬长而去,似乎根本没有收到大雨的影响。
天权一路背着夏祁安到了卧房。天权闹出的动静不可谓不大,于是一直担忧着夏祁安、一夜未睡的开阳便瞧见了天权背上的夏祁安。伸手抓住了天权的袖子,开阳怒吼:“爷他怎么了?你怎么保护爷的?”
天权没心思理会开阳的责备,但是天权却不能不无视开阳挡了自己的路。担忧着夏祁安,天权的语气也很是不善,他扭头看着开阳:“去请大夫!爷染了风寒,形势不容乐观。”
开阳松开了天权,冒着大雨冲进了灰蒙蒙的天地间。府上虽然有大夫,可是楚王府占地不少,想要将大夫待到此处,还是要花些时间的。于是待到开阳拽着气喘吁吁的白胡子大夫到了卧房时,天权已然吩咐众人打水侍奉夏祁安了。
白胡子老头气喘吁吁地弯着腰喘着粗气,天权毫不尊老爱幼地将大夫拉到了床前,声音冷厉:“烦请胡大夫帮忙为爷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