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子不过是个尚未及笈的闺房女子，实在是担不起殿下口中的桩桩罪证。”句句属实，络纤雪小声地求饶，毕竟冒犯夏祁安不算什么，私自混进大理寺牢狱的罪名可不小。
当时一念之间就去了大理寺牢狱，遇到夏祁安之后倒也没有太过恐惧，直到后来才发现此事是多么的凶险。
她出事不要紧，万一令淳熙帝以为络讷也是郑王一派，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如此一想，络纤雪只觉得周身都是冷汗，自己当日虽没有将事情闹大，可前几日策马是闹的动静不小，也不知多少人知道自己与沈觉的事？
忽然想起当日络讷一夜未眠、令络逸轩在半夜里去接自己回来，络纤雪只觉得自己真是愚蠢之至，竟然如今才想通了其中关键。
瞧着忽然就面色难看的络纤雪，夏祁安不免开口询问：“怎么了？脸色这般难看？”
“马场中发生的事情，有多少人知道？”络纤雪面色惨白，声音都在颤抖。
“……没有多少人，别多想。”来不及思考，夏祁安轻车熟路地撒着谎：“况且有几人知道你的身份？没人敢凑到你面前去看清你的容貌，他们怕是连你的相貌都没有看清。”
探子是除不尽的，何况大张旗鼓地前去除掉探子只会令他们身后的主子惶恐不安，越发地想要除掉自己。故而夏祁安他们索性不去除掉那些间谍，一来马场不是什么重要的地方，最多只是一时消遣；二来……得重用的都是自己与夏祁修潜心培养的人，哪里能那么轻易地让夏祁玄乘虚而入？
“这样啊……”络纤雪缓缓地冷静下来：“听殿下的意思，马场是有对方的人在？”
“这种东西除不尽，总会有的。”夏祁安没否认，毕竟这东西想想就能知道，况且也算不得什么腌臜的东西。
“殿下好气度，不愧是战神，将对方玩弄于鼓掌之中。”络纤雪诚心地夸赞。
“雪儿好聪慧，凡事皆是一点就透，当真是心思玲珑。”夏祁安瞧着络纤雪，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别想太多，不论是我还是沈觉，护你安稳总还是能的。”
“……想必殿下与沈觉也是惺惺相惜吧，”说着络纤雪朝后退，逃开了夏祁安的魔爪：“我没怕，让殿下费心了。”
“没怕最好，”夏祁安没在意络纤雪的小动作：“沈觉聪明狠厉，工于心计，确实非常人能比。”
这话不算夸奖也不算是抹黑，毕竟于夏祁安他们而言，聪明狠辣、严于待己都是十分重要且必要的品德甚至是美德，只是……这些行为可能会吓到旁人。
“嗯嗯，沈觉是真的严于律己，对自己也特别狠，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络纤雪皱着眉表示赞同，声音里满是崇慕骄傲与担忧：“唉，说了也不管用，死坑着不会让事情出一点点差错，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应当是能的，若是连这点小事也做不好，沈觉不可能达到今日的高度。”老实讲，夏祁安是存了私心的，他想要让络纤雪对沈觉产生些害怕、鄙夷等负面情绪，没想到络纤雪竟然满是崇拜……一时之间夏祁安竟有些不想她如此看的开了。
很明显楚王殿下忘了自己也是个心狠手辣、阴险狡诈的主。
“嗯，希望如此。”络纤雪淡淡道。
她没办法改变夏祁安对自己的感觉，那就只能让夏祁安认清自己对沈觉的感觉了。
朝秦暮楚不光德行有亏，如果是这俩人的话，她要是真的敢玩弄两人，那么她绝对会死无葬身之地。
“罢了，天色不早了，本王先回去了，你好生歇息。”看出了络纤雪的意图，夏祁安喟叹一声，意欲离去。
络纤雪确实聪明，可偏偏只是对自己如此聪明、如此理智，理智的不似女子。
只要自己在场，若沈觉也在，他们二人之间的动作就会分外亲密；若是只有她一人在，那么她总能拐弯抹角地表示出自己对沈觉的崇慕喜爱。
夏祁安头一次感受到，女子太过聪明也不是什么好事。
“好。对了，殿下，”络纤雪疑惑地望着夏祁安：“殿下要直接离开吗？不去向我爹爹娘亲告别吗？”
络纤雪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按照夏祁安的身份，如果来了自己家里，那么绝对会是自己父母亲自接待，绝不会任由自己一个人与他独处这么长时间。
所以……夏祁安应该是偷偷地来到自己院子里看自己的，旁人根本不知晓。
络纤雪紧紧地握住了椅子的扶手。这个认知让她很难接受。
“如你所想，我是单纯地只来了这里来找你的。”猜出了络纤雪的想法，夏祁安朝着她粲然一笑：“想要知道些什么，直接问就好了，不必这样拐弯抹角地诈我，若我不想，你也诈不出来。”
当真是自己看上的人，用起心来一字一句都藏着坑，如此聪明、如此慧黠，偏偏还让人挑不出错处。
“殿下说笑了，我哪里敢去诈殿下，不过是一时疑惑罢了。”络纤雪连忙反驳。笑话，夏祁安何许人也？杀人如麻心思叵测，就算是真的也不能承认啊，万一他以后翻脸不认人了怎么办？
“你怎么不敢？胆子……罢了，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吧。记着，别尽信沈觉，沈觉为人城府太深，你道行太浅，怕是招架不住。”夏祁安唯恐络纤雪将来听到沈觉订婚的消息后会承受不住，故而提醒道。
“不劳殿下费心，殿下还是先养伤为好。”络纤雪面上无喜无怒，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放心，日后我不会轻易来了，”夏祁安心知她不悦，含笑解释道：“下次来之前，定然会先向你打招呼的。也不必担心会令旁人发现，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络纤雪无言以对。其实她很想揪着夏祁安的衣服问他这句下次来会先打招呼是几个意思，可到底还是没有那个胆子。
